“你的血泪他们看不见。”
“他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是自己。”
小姑娘的拳头紧缩在肥大的校服袖里,“他们把我从孤儿院领养回家……我是感谢他们的,没有他们我就……”
慕别像是极不耐烦,挥手打断了小姑娘,“你自己看看吧!”
几只血蝶从他袖间飞出,扑闪着翅膀落到尽头处的房门上停下,门身骤然变得透明,露出门后的景象。
容话的目光也沿着透明的门看进去,装潢老旧的客厅,灯光昏黄。摆放的家具不多,靠墙的三连坐沙发,沙发对面的墙放着一台电视机,此刻正亮着荧幕,播放着动画片。
在沙发和电视机之间,摆放着一张玻璃餐桌,桌面上摆放着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和一些丰盛的菜肴。餐桌前围坐着三个人,一男一女和一个幼童。
这对男女四十出头,两人是夫妻,夹坐在他们之间被簇拥的小女孩则是他们二人的结晶,今天刚满四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妻子眼角已经起了皱纹,但望着小女儿的眼神里仍旧充满着关爱,“我们囡囡今天又长大一岁,开不开心!”
小女孩头上戴着买生日蛋糕附赠的纸王冠,目不转睛的望着生日蛋糕,“开心,要吃蛋糕!”
丈夫坐在对面,笑骂道:“先许愿了再吃!”
小女孩连忙闭上眼许愿,“我许愿,下周六爸爸带我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玩!”
妻子道:“傻囡囡,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怎么办啊?”小女孩睁开眼,求助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爸爸,你不带我去游乐园玩了吗?”
丈夫慈爱的伸出手敲了一下小女儿的脑袋,“我们囡囡这么听话,爸爸怎么会不带你去游乐园?”
小女孩笑逐颜开,鼓着腮帮正要一口气吹灭蜡烛,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道:“爸爸还要带妈妈去!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
妻子闻言神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囡囡还惦记着妈妈,妈妈真开心。”
小女孩嘻嘻的笑,在父母欢唱着生日歌的背景下,吹熄了蛋糕上燃着的蜡烛。
一副父慈母爱,其乐融融的景象。
却让门外走廊上站着的小姑娘,泣不成声。
看过这一番场景过后,容话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自己的猜测。不远处的小姑娘肩膀颤抖不已,压抑的呜咽声或轻或重,情绪大概已经处在悲痛欲绝的边缘。
大约是慕别此刻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容话轻易的就抽回了自己的手臂,缓步走到小姑娘身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还好吗?”
小姑娘头垂的更低,整个人像是要跌坐在地上,有泪珠滴到水泥板上砸出的声响。
容话沉默了一会儿,伸长手臂再度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放柔了语气,“先别哭,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帮你一起解决的。”
正在他说话间,身后的楼梯突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太打着电筒从四楼上来,手里提着一个铁饭盒。
容话挡在走廊中间,见老人家正朝着他这边的方向走过来,忙侧身想给人让出道来,老太太却快一步,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他的身体,径直走向走廊尽头处。
容话低头打量着自己并无异样的身体,有些怔愣。
“施了点小术法。”沉寂了很久的慕别忽然对他说,“无伤大雅。”
不等容话细究这件“无伤大雅”的事,被他拍着肩的小姑娘就突然站直了身体,紧追着老人家小跑过去,“肖奶奶……”
肖奶奶自然是听不见她的呼喊,老人家停在门前,拿着手电照了照门上的门牌号后,确认过后这才敲门。
很快,门内就有了回应,“谁啊?”
“是我……”老太太咳嗽了一阵,“四楼的肖老太。”
丈夫前来开了门,脸上洋溢着笑,“是肖奶奶啊,快请进来坐!”
“肖奶奶来了。”妻子在客厅内跟着喊了一声,“刚好我们囡囡过生日,请肖奶奶一起进来吃块蛋糕啊!”
肖老太偏过头朝屋内看了一看,老人家眉目间仅剩的一点亲和消失了,她把手里提着的铁盒递给男主人,听不出喜怒的道:“柳草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我给她带来了。”
男主人闻言面色一白,缓了半晌,说:“肖奶奶,今天我们囡囡过生日,您这……”
“柳草难道就不是你家囡囡?”肖老太提着铁盒的手肉眼可见的抖动,“拿好。”
“肖奶奶您这不是为难我吗!”男主人推拒,“我家今天办喜事您拿死人的东西来,不是给我家找晦气吗。”
女主人从屋内跑出来,“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啊。”
肖老太睨了她一眼,说:“我给你们囡囡做的糖醋排骨,你丈夫不肯收。”
“糖醋排骨好东西,他没眼力见,您老别跟他计较!”女主人和气的笑着,接过肖老太递来的铁盒,“我给我们囡囡收下,谢……”
“你乱收什么!”男主人一掌拍开女主人手里的铁盒,“这是她给柳草准备的!”
铁盒哐啷一声砸在门口,盒身摔变了形,盛的满满一盒的糖醋排骨从里面洒落出来,酸甜的糖醋汁儿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坐在屋内吃着蛋糕的囡囡听到动静,三两步跑到门口,望着神色各异的父母和邻居奶奶,疑惑道:“爸爸奶奶,肖奶奶你们在干吗?”
她的父母没有出声,肖老太则倚在门边,目光浑浊的看了她一眼,“你的命比你姐姐好。”
“草儿姐姐吗?”囡囡似懂非懂,“她去哪里了,我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她了。”
“她啊。”肖老太叹了一声,“你这辈子也看不到了。”
言毕,重新打开手中的手电,踩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开。
门轰的一声被人关上,女儿追问父母另一个姐姐去向的天真脸庞,被彻底挡住。
柳草蹲在门口,想将地上的铁盒连同散落的糖醋排骨一起捡起,伸出的手却一次又一次的从中穿过去,“肖奶奶……”
“我帮你。”容话帮着柳草把地上的糖醋排骨重新装进盒里,柳草蹲在地上看着容话捡,良久,哭噎着说:“脏了,吃不了了。”
容话按下盒盖的手一顿,柳草忽的抱膝埋头,无声啜泣。
容话心里泛起涩意,“别哭了,我能做什么帮到你。”
“你帮不了了。”慕别陡然出声,“时辰到了。”
容话侧目,“什么意思?”
慕别朝墙的另一端抬了抬下巴,静止的墙面忽然开始变得扭曲,呈旋涡状。下一刻,一阵白色的光闪现,两名罩着黑色长袍的人从转动的旋涡光里走出,他们手同持着一条漆黑的锁链,腾空落到柳草的左右两侧。
慕别将容话从地上拉起,远离了柳草。
锁链从这突然出现的两人手中滑出,开始自发的缠绕住柳草的脖颈。
幽远的缥缈声从远方传来——
“亡命人,吾引魂。”
“阴阳路,照乾坤。”
“时命至,无运逆。”
“入轮回,蹉跎经。”
“此一去,不复返。”
柳草重新变成鬼身,锁链将她身上宽大的校服勒出了一道道紧纹,她仿佛难受到了极致,面色发青,五窍流血,口中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
“柳草!”容话惊呼,想要从这两个怪异的人手上将柳草救下,慕别阻止他,“别妄动。”
“可是柳草她很难受……”容话急切,口不择言道:“她快死了!”
慕别闻言,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她早就死了。”
容话语噎,但柳草痛苦的声音持续响起,他反抓住慕别的手臂,“慕别,我难道就不能帮她吗?”
慕别垂眸,若有所思的望着他。这时,一名穿着黑罩袍的人飞到他们两人的半空前,拱手道:“大人,劳烦您了。”
“道谢就不必了。”慕别的眼神兀自停留在容话的脸上,说:“再给她一分钟,让我的朋友和她道个别。”
浮在半空之人和站在柳草身侧那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后,点头道:“大人自便。”
缠绕在柳草身上的锁链松了几分,柳草得到喘息,面上的血泪逐渐干涸。
“柳草。”容话隔着一段距离,在今夜第三次重复这句问话,“我有能帮到你的吗?”
柳草抬起头看向容话,可怖的脸庞上泄不出丝毫情绪。她思考很久,动了动干裂的嘴,“请帮我转告肖奶奶,我的命很好,她不用为我操心。”
容话颔首,抿起的唇又松开,“……好。”
锁链又开始慢慢收紧,柳草说:“投胎前能遇到心地善良的小哥哥们,我的命真的还不错。”
她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狰狞,但说话的语气却似乎含着笑,“谢谢。”她对容话说,黑袍人一人牵住一段锁链,把柳草从地上拉起来。
柳草侧过目,眼神定在慕别的身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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