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藤联盟学校每年的招生名额有两万五千个左右,通过“早期决定”录取的学生,一般占总招生数的四成左右,剩下的五到六成才会走正常的申请-招收/拒绝程序,而这五六成的招生数,则会有十几二十万的应届毕业生争抢。
所以,常青藤学校的录取率常年徘徊在10%以下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常青藤八大名校里,康奈尔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录取率偶尔会达到12%-15%,布朗大学、达特茅斯大学在10%左右,普林斯顿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在7%徘徊,耶鲁低一点,哈佛再低一点。
总之,美国名校挑选新生的时候真是苛刻非常、煞费苦心,但也乐此不疲,因为录取率越低,说明学校的名望和水平越高,说明学生越是精英中的精英,对一所大学来讲,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有趣的是,在这些顶级名校里也有着阶级的区分:被哈佛、普林斯顿、麻省理工拒绝的学生有可能被康奈尔、宾夕法尼亚大学录取,但被康奈尔、宾夕法尼亚拒绝的学生,就基本得不到哈佛耶鲁的录取通知书了。
哈佛的招生名额雷打不变的年年维持在2000-2100之间,申请人数却逐年增高,今年申请哈佛的人数再次超过3万人,录取率差一点就跌破了6%。
罗伯特是哈佛招生办的负责人,他是一名双鬓斑白,严肃认真的绅士。
哈佛招生办有四十到五十名招生官,每年招生季开始的时候,罗伯特就将他们召集起来,分成两组,初审组和复审组,两组都审读过后,再给出申请学生合不合格的结论,通常来说,在招生季,每名招生官每天要读40份以上的申请材料,终审名单出炉前,每人至少已经读过1200到1500份材料,在这个阶段,招生官会淘汰掉至少80%的申请者。
终审名单出炉后,招生办评审小组的七八名官员会集中在一起,他们坐在三面都是玻璃的会议室里,一份一份的研究讨论每个申请学生,然后全体举手投票录取谁、不录取谁、或谁进入待定名单。在这个最后的环节里,招生官员们不论职衔高低、资历深浅,全都拥有平等的一票,这是为了追求投票权上的极致民主和公平。
1996年的新生招录进行到了最后时刻,在过去半个月的最终评审里,罗伯特和他的同事们已经确定了1030名录取生,拒绝了2800人,将900人放入待定名单。
今天,在喝过一杯浓浓的黑咖啡后,哈佛招生办的评审小组照常聚在了会议室内,他们分坐在巨大的胡桃木长桌两边,罗伯特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方便和左右两边的人同时交流。
罗伯特按照顺序,拿出一个新的资料袋,读着上面的名字:“威廉·布兰德利,来自洛杉矶圣莫尼卡中学。”
“这名学生的申请信可真厚。”帮忙拆袋子的一名中年男性招生官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我恨厚厚的申请信,通常它都意味着,一:我们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读完它,二:会寄出这么厚申请信的学生一般都是书呆子,会走路的书柜,中学里最不受欢迎的群体之一。”
“你不能歧视书呆子。”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看起来就像是高中时候被人喊过“书呆子”的招生官抗议道:“每年诺贝尔奖得主里都有一名曾经的书呆子,或许就在你读过资料的这些孩子里,20年后就会出现一个。”
“对不起。”说错话的人很干脆的道歉。
类似无伤大雅的口角经常在招生办公室里发生,所有人都不在意也不会当真,招生官们也是普通人,有不同的丰富的经历和背景,也会对不同类型的学生产生不同的偏好,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招生官的多元化,也保证了哈佛新生的多元化。想想看,如果哈佛每年招进来的学生都是一模一样的类型,那就太无趣了。
罗伯特将袋子里的资料拿出来,递给两侧的招生官传阅。
分到资料的招生官们仔细阅读了一会儿,然后大声念出来给其他人知道:
“喔,布兰德利的SAT1的数学英语双满分。又一个满分申请者。”
有人耸耸肩:“美国今年一共有545个SAT1双满分获得者,其中的365个人申请了哈佛,而我们已经拒绝了多少?起码有一半了吧?”
“我们至少拒绝了一半以上。如果因为SAT1双满分就录取的话,哈佛校园大概早就被撑炸了。”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其他方面,课堂作业全A,哇噢,成绩下面还标注了一个小小的h,这孩子上的是好班,不是随便混混作业就能拿A的差班。”
“参加过AP考试,英国文学、世界历史和物理学、艺术史的成绩都在4.5分。”
“他还听过泽维尔教授的课,说那一堂《麦考白》令他对戏剧入迷。”
“看来这个孩子在申请前做足了功课,他是哪里人,洛杉矶?能千里迢迢跑来试课,很有诚意。”
“用功的好学生,脑袋里塞满了知识,或许人缘还不太好,我想我对威廉·布兰德利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了。他的毕业论文是什么题目?他在哪家刊物上发表过专业论文么?”
没有人说话。
“有谁拿到威廉·布兰德利的毕业论文吗?”罗伯特问:“还是说,这孩子压根就没准备这个?”
“事实上,他有论文。”坐在罗伯特右手边的一个姜黄头发的招生官说:“只不过毕业论文的形式很新颖。”
姜黄头发的招生官举起了一盘录像带,录像带壳子上粘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毕业论文,威廉·布兰德利。”
“我想我们得把电视机打开了。”罗伯特挑了挑眉毛,说。
第40章 来自哈佛的录取信 下
录像带放进播放机后没多久就开始了播放。
画面一开始是黑幕, 然后响起了一些古典优美的背景乐, “带你认识威廉·布兰德利”的花体字在屏幕上出现、定格、隐退。
然后镜头飞速掠过一些波澜壮阔的场景:半个巨大的船体, 数以百计的工作人员, 穿着古典服饰来回走动的群众演员们, 背景里的白色灯光晃的整个摄影棚如同白昼。
“这是什么?”戴着厚厚眼睛的“书呆子”考官不解的问:“电影?电视?从哪里截取的一些风景片?”
“既然标明是毕业论文,那肯定是原创拍摄……虽然画面有点不像。”其他招生官回应道。
作为全美最顶尖的大学之一,有心申请哈佛的学生们每年总是很多奇思妙想,单纯只附上自我介绍、成绩单、推荐信、荣誉证书之类的是最传统也最没新意的申请信,实际上, 每年都有数以百计的学生在申请信里花样百出的塞东西, 希望能增加自己在考官心目中的分数——从学生自己写的诗歌、小说、剧本, 到他们自己创作的歌曲、油画、设计图……几乎什么东西都有。
随着家庭录像机和播放机在全美大部分家庭中的普及, 也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抛弃用纸笔写自我介绍信, 而是选择用录像的方式, 向大学招生官们展示自己的一切。
哈佛招生官们有时候也挺喜欢这些录像带的,毕竟看有声音有画面的录像,比看信件快多了, 也直观多了。
但是眼前这部和招生官们以往看到的太不同了, 以往那些录像带,大多是学生自己手持DV拍摄的,顶多有一两个家人或朋友出场, 而眼前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这部,却看着非常像真的电影大片。
直到一个下巴上留着短短络腮胡的男人身影闪过,办公室内几个人一起惊呼道:“詹姆斯·卡梅隆?!”
好吧, 詹姆斯·卡梅隆的出现,加上刚刚镜头扫过的地方,已经透露出了十分重要的信息:这里似乎正是因巨大话题度而将半个好莱坞搅的不得安宁的《泰坦尼克号》片场。
“怪不得我一开始就觉得威廉·布兰德利这个名字很耳熟。”姜黄头发招生官捶手道:“《理智与情感》里的爱德华·费拉斯,有人有印象吗?”
几个年轻点的考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当然也有茫然不解的。
要说哪本专业期刊上刊登了新的能引发各个名校大争论的论文,那这群长期浸淫在学术氛围里的招生官们还有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但要说好莱坞在过去一年里上映了什么新电影,有哪部很好哪部很烂?除非是该电影真的红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否则这群哈佛的教员们的日常生活真的距好莱坞太远太远了。
《理智与情感》还好,毕竟是简·奥斯汀名著,简·奥斯汀在英国文学研究这块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项目了,如果威廉拍的是什么校园青春片罪案剧悬疑剧科幻剧,那估计到申请信被招生官们研究结束,都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电视机上,画面还在继续播放。
古典奢华的餐厅里,头等舱的顾客在进餐,纸醉金迷的画面让人几乎真的以为这就是一幕十九世纪初上流社会贵族们享用晚宴的场景。
一名穿着黑色燕尾服正在用餐的绅士镜头被拉成特写,他的姿势和礼仪都标准优雅极了。
‘就餐礼仪无可挑剔。’一位曾经选修过欧洲宫廷礼仪课程的招生官想:‘一定是进行过专业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