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威望正盛,行事端正,从来不落人把柄,谁人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可时至今日,名望被一朝抹黑,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无论如何他也脱不了干系。各种有的没的事端也都会紧贴上来,看似都是冲着白青人而去,事实上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冲他而来,冲整个蓬莱灵山境而来,而且怕只怕——还是有备而来。
往日的过节更是被件件开启,谁会得意?他自然知晓。那岑夫子可从来都不是个什么公正严明的主儿,往日再怎么剑拔弩张,他白让光明磊落,没得污点。这次不同,这次......那岑夫子不使绊子是深明大义,使了绊子也纯属合情合理。不管青人的案件他有没有掺和其中,其实都有着摆脱不了的嫌疑。就像顾虞所说,背后捣鼓事情的人,是冲整个灵山境而来,冲他白让而来的,事情渐渐明朗,越来越像当年的云坛事件,也怪不得顾虞会如此的上心。
所以,这神君岑夫子放下身段为沈清壶长女沈如月张罗这第六子的满月宴之事,看似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喝酒、谈天、赏美景的好事,实则暗藏玄机......
第55章 娇臊
金海林今日艳阳高照,微风拂面,确实是个承办喜宴的大好日子。这金海林以漫山遍野的红叶著称。红叶美景其实并不算稀奇,可这金海林的红叶是要在早春三四月份开始赏的,这就稀奇了。因为自古以来,红叶美景是都要秋后九月份靠后才能得以观赏,可见金海林这个地方的稀奇。这其中奥秘可能与气候有关,也可能与此处位置有关,但也都无从考究。无论你怎么稀奇,每年金海林三四月份的红叶都像是瞬间被施了魔法,铺满了漫山遍野。
既然以红叶著称,却又为何叫金海林呢?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因为金海林这个地方毗邻西海,海面波光莹莹,这边又是绵延不断,不算陡峭的起伏山峦,到了临近傍晚,整个落日余晖穿过水天一色的海面,再洒向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红叶之时,那漫山的红色便瞬间被镀上了一层金黄,金灿灿的十分耀眼,别有一番情趣。而这个时候的景致,才是真真正正最好看的。
白日喝酒谈笑,酒饱饭足,到了黄昏日落之时,再赏一番美景,果真是个不错的安排。
满月宴马上要开始。
一众宾客陆陆续续,有说有笑的也都来了。
可当战神白让同那声名狼藉的逍遥君并肩同时出现之时,也真算是闪瞎了一众仙友那个个已磨得精光明亮,想要洞悉一切的大眼。
心中不免各自纷纷泛着嘀咕:
玉卿子最近这是怎么了?先是首徒利用禁术招邪祟乱世,接着他这名声响当当的战神又同那一入桃绯深似海的景遥逍遥君纠缠在了一起,莫不是自暴自弃了不成!?
有人说这个逍遥君男女通吃,行事作风淫。靡,堪称仙界之耻。莫非......他们两个......这是......真的有了一腿?
这从不沾染桃花琐碎羞事的玉卿子,莫不是一朝失意,一蹶不振,从此威风尽毁,堕落了不成!
白青人的事情,该不会他早就知晓,纵其而为吧,毕竟之前他就曾有个不成器的白纤尘。这第一次可以说是他那徒弟不争气,可这第二次可就不好说了......
不不不,不能乱下定论,白青人那事到底还是没个结果。其中残枝末节也都还没能理个齐整,谁是谁非倒也说不定。
而在这万千道匪夷所思,暗自揣摩的目光中,有一道是愤恨的,恼怒的,懒都懒得搭理他们的,更是知道他们为何如此“狼狈为奸”纠缠在一起的。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医仙百面道人,游相见。只见游相见坐在最后面,两道目光像是两把飞刀,分分钟能够将刚刚一前一后抬脚入门的两人杀个粉碎。
人心都是现实的,要搁往日,一众人等早就纷纷围上前,除了寒暄,最起码也要打个招呼,上前刷个脸熟,以求日后有个照应。而现在则是唯恐避之而不及,一个个的恨不得退避三舍。
顾虞和白让两人径自找了个位置落座,顾虞拽了拽白让衣袖角,小声嘀咕了一声:“白让,你说昨日追踪我们至禹陵清泉寺的人,会不会就在这些人里?”
“会!”白让的回答简短,肯定,而且有力。昨日那灵羽从时间,地点上来说来的都太过巧合。顾虞暗语昭昭的意思也太过明显,这明摆着不就是在说跟踪之人同那灵羽传信的岑夫子有着绝对的关系么!其实白让又何尝不知。
一如五年前归来的顾虞,明知当年同他有着血海深仇之人,就是那个被世人推崇而入座高位的伪君子,却也是不能再次贸然下手。成王败寇,胜者为正,不管手段如何,终究大家也都只认个结果。
当初他少年莽撞,被仇恨溢满了双眼,失去理智,被人下套,误入深渊,错过也就错过了。可既然老天又给了一次机会,他就不会重蹈覆辙。
当年他岑老夫子洋洋洒洒,同大家伙唱了那么一出足以让人拍案叫绝的好戏,更是让他肝肠寸断,尸骨无存,整个仙门付之一炬......
可这演戏,他顾虞也会!
既然要演,就演他个精彩绝伦,唯妙唯悄!
只是这后劲好像有点不足,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演成了笑柄,倒也真算是个人才......
可尽管是这样,也阻挡不了他顾虞继续去演的那颗心。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达目的不罢休。势必要将那个当年覆灭云坛的祸首给挫骨扬灰才肯罢休!虽然如今的身子骨不如当年的那般,可是不同的是,身边有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白让。或许是机缘巧合,也或者是命中注定。
……
话说这顾虞坐在那里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毒辣辣的,无时无刻的在盯着自己,不由得一双眼睛左边右边,上边下边的来回巡视一番,没有结果。接着就是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妇人,怀里抱了个襁褓小儿,这妇人定然就是那沈如月没错了。
“妆丫头!你来啦!”
接着从对面的一群人后面,扒拉着挤出来一个老头,冲那沈如月就是一声吆喝,高兴的喜逐颜开。这“妆丫头”一出口,大家伙就又知道,池望君这是又犯了疯傻了......
谁不知道他那二女儿沈玉妆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随她那不成气候的夫君一同灰飞烟灭了!如今竟是硬生生的将这大女儿认作了二女儿,听了也不免叫人伤心有感。
“爹爹,你可是又糊涂了,我是如月啊!”沈如月抽出一只抱着孩子的手忙上前拉住他的父亲。
“爹知道啊!”
“......”沈如月将怀中婴儿交付于身边侍女之手,转而拉着他的父亲向一旁走去。虽为此次宴席的主家,倒也寻了个侧位去坐,明显这正位上的人还迟迟未至。
“白让!你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顾虞冷不丁的突然就撂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白让两眼斜过,瞪了他一眼。
顾虞又一想觉得同他说这话有点不对,容易让人误会......
连忙又补了一句:“我这次可真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又不是说你跟我......”
说完,顾虞知道自己彻底没救了!眼看身边那白让耳朵根子逐渐泛红,一双眼睛瞪着他也不再收回。
顾虞讪笑两下,接着又嘴贱的说了一句:“再说......你真的想同我要......我也不会生啊......呵呵......”
“……”顾虞此刻看来,白让抬手抽他两个耳瓜子的心都有了。
真真的是自己嘴笨……好好的话,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给说出来……
顾虞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股脑下肚,自觉那瞪着他的两道视线愣是还没收回。于是又倒了一杯,又喝了下去,场面一度十分微妙......
接着倒了第三杯......接着那端到嘴边的酒杯被人一手拦下。“你这是想把自己灌醉?”
“那,你又不理我,我能干些什么!我又跟他们不熟......”此时委屈的倒还成了他!
“你想让我说什么?”
“......”白让这一问,倒把他给问住了。是啊,他倒是想让白让怎么回复?算了!顾虞逃开白让拦着他的那只手,将酒又喝下了肚,与其纠结想让他怎么回答,倒还真不如将自己灌醉来的痛快。果然,三杯酒下肚,上辈子酒量不是太好的他,这辈子一如既往......,连同刚刚内心一阵一阵的娇臊也昏沉的没了踪迹……迷迷糊糊之中警觉的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正事没有干......
白让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头一歪,似是昏昏欲睡,不禁摇了摇头,眼看那头一栽一栽的要碰在了那桌楞之上,立马伸出左手衬了上去,刚好接着,没能碰到顾虞的头。接着将其安顿了个舒适的位置。
人差不多已经来了个齐整,岑夫子这老家伙才一摇一摆的从后院走了进来,左右手竟是跟着那喜君冥恩,还有刑君戴之义。岑夫子直直的走向高位,站定身姿,除了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顾虞,一众人等都纷纷起身行礼作揖,岑夫子还之以礼,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白让这边,这就看到了那呼呼大睡,此刻尤为显眼的顾虞,顿时一张脸拉了老长,再看那顾虞身边就是白让,倒也没说什么,就此都各自落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