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虞声音极小,侧身于白让身后耳边,刚好能让他听见。
“胡言乱语!”白让没多做理睬,轻甩衣袖走向街头偏僻少人之处,准备御剑向东而行。
“诶,白兄,你等等我,你倒是说我刚刚的猜测对还是不对啊!你觉得我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口味啊——?”顾虞紧跟白让脚步,轻拉了下白让衣袖,继续道:“白兄,你倒是说话啊!”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白让一张黑脸,甩开被顾虞拉着的衣袖,“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吗?”
“嘿嘿嘿嘿嘿嘿……”顾虞一脸坏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不想再给你废话!”白让一脸无奈,“我且问你,可否听说过寒破珠?”
“那是什么东西?”顾虞心想:前一句还说不想给我废话来着,立马就又变了,真的是善变的男人!不禁摇了摇头。
“……”白让心中道:寒破珠是冰翼魔龙的产物,而冰翼魔龙千万年来被镇压在灵山境浅湾深处。且不说你的体内有没有炙根草庇护,单单寒破珠……
白让内心深处其实在慌乱中就已确定他就是那个人!即使证据有点那么的不确切,有点不甚明朗,他也愿意相信。因为等这一天,等的如何迫切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哪怕是个假象,是个陷阱,他也愿意跳,也愿意溺在其中永远不出来。六百年,暂且不论其如何归来,现如今为何又对他若不相识,是真的忘了,还是假的敷衍,有何顾忌,是何目的,又是怎样的泼皮和无赖,这些于他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在,其实就足够了!
“怎么不说话,寒破珠是什么?定情信物?”顾虞依然紧紧追问。
“你且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白让深知此刻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那就是没错了,那……能不能送我一个!”
“……”
“你倒是说话啊?”
“……既然你都说了是定情信物,岂可胡乱相送!”
……
……
两人啰哩啰嗦,转眼已御剑飞至断桥。
刚落稳了身姿就看到一众灵山境的仙士从内涌出,为首的是白成林。
只见他慌里慌张的道:“师尊,您可回来了!您刚入世不到半天时间,后山就开始蔓延起数十公里的迷雾,而且此雾应是有毒,后山虫鸟一阵骚动,哀鸣,死伤不少。而且有向前殿蔓延的趋势。”
白让道: “查清楚起因没有?”
白成林道:“还没有,事发的太过突然,没有一点征兆,我们看情势有点危急,不得已才传信于您的。”
“你们且候于此处,我进去看看。”白让大步直奔竹林深处而去。
“我也要看看,诶!白兄,等等我。”说着顾虞紧跟其后却被立于其身前的白成林一把拦下。
白成林道: “这位应该就是逍遥君吧,此为灵山境内务,恕在下不能放您进……”
“成林,放他进来吧!”白让停下步伐,转身看向白成林,捎带着瞄了一眼被其抓着胳膊的顾虞说道。
“是,师尊。”白成林虽是有点不明所以,却也是不敢多问。
白成林所言不假,黑色毒雾已蔓延至教堂,顾虞和白让沿着竹林一路下去,越向里走越是浓重。既然是从后山而来,那源头就应该在那里才是。可是整个后山如此广阔,查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人一路向东,转眼已到蓬莱后山。林中飞鸟走兽死伤无数,尸身遍野。死装皆是怒目圆瞪,似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生生被闷死的样子!因雾气浓密,令视线也变得极其模糊。
不消片刻,顾虞喉咙开始酸涩,眼睛胀痛泪如泉涌。
艹!他这糟糕软弱可欺的身体……
“白兄,我觉得……我也中毒了!”说着体力开始有些不支,声音嘶哑,此刻他停下脚步,立于原地,两手臂扶于腿部膝盖,支撑身体不至于倒地,心中懊恼着自己可真是不争气。
渐渐的,顾虞终是支撑不住,抬起泪汪汪模糊着的双眼,看着前面急走的白让突然转身奔向他,看着他那俊逸的脸庞上的嘴巴一闭一合似是喊了他一声顾虞——!
不禁自嘲,真是没用!
接着就已不省人事。
……
……
灰白色的蔓帐顶处拐角挂了几个艳红的香囊、荷包还有串珠的红绳结节,在这黑白灰的房屋陈设格调里显得甚是突兀,生有莫名的喜感。如若这围床蔓帐改为红色,才更显得相得益彰。
顾虞记得当年他买了一些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被自己藏在了卧室,没送出去。第一是白让不喜欢,第二也的确是听了那摊贩一席话觉得甚是别扭。
想不到,此去经年,这白让也变了路数,喜欢起了这种东西。
顾虞睁开眼睛,由一片模糊开始变得明朗,环顾四周确定这里就是白让的寝殿桂殿。接着转眼又盯上了那几串鲜红喜庆的挂饰,越看越是眼熟,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他当年买来藏于室内那几对!
正当狐疑之际,室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你醒了!”白让于门口处站定,眼睛直盯踏上的顾虞。
“白兄,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你这么猴急的吗,直接就把人给摁在了床上。”顾虞洋装糊涂道。
“这是桂殿,我的寝殿。”白让走至入门正对的方几旁边的椅子边落座。“你刚刚晕倒了,我就把你从后山带了回来。”
“那毒雾呢?现在什么时辰了?”顾虞刚要起身,顿觉脑门血涌而上,头痛难忍,复又坐在了床榻边。
“你昏迷没多久,毒雾就开始自行消散了。”白让也是奇怪,明明来势汹汹,似是要掀起一番波澜,却只是残害了一些虫鸟走兽就消散没有踪迹,不了了之。
“消散了?现在什么时辰了?”顾虞复又将刚刚的问题提出。
“你已经昏迷三个时辰了!”白让道。
“这么久!白兄,此事发生的如此蹊跷,难道你会认为是天降灾难吗?”那毒雾不仅能够毒害生灵,而且他猜的没错的话,应该还可以使中毒者致幻。因为他刚刚昏沉梦里,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和一个人耳鬓厮磨了一番,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对方脸庞,但可以确定那是个男人!想到这里顾虞赶紧拉了拉身上甚是完整的衣物。“我觉得,应是被人施了法术!”
顾虞将猜测说出。
“可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白让道。
“可能他们需要这些时间,去做些别的!”顾虞慢条斯理的说道。
白让起身,走向门外,准备立马动身前往禹陵清泉寺。因为他觉得此言的确不假,可能是真的有人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做些其他手脚,来干扰视听,混淆真相。
“等等,白兄,等等我!”顾虞复又起身,几步走到了白让身边,而这次头也没有刚刚那么的眩晕和疼痛,接着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我是猜的!”
白让戚眉,手背后,双眼眯起,心中其实对顾虞的猜测不置可否。
“去清泉寺!”白让遂抬脚出门,准备出发。
可刚动身,这边的顾虞一个踉跄没站稳就直喊:“白兄——,头晕!”
“拉紧我,别松手!”白让一把将顾虞那轻飘飘的身子骨抓起放到了自己的佩剑之上,飞身而去。
而顾虞还尚未及时反应过来就已被悬置高空,此刻他头更晕了……
只能紧紧贴着白让后背,双手死死地拽着他腰间的衣襟,姿势煞是一言难尽。
第17章 厉鬼
黎明时分,天未大亮。
初春里的天气,寒气湿气其实很重,衣衫如若再单薄些,可能都会被这湿气浸透。特别是这晨起远在山腰的林中雾气,还有脚下每棵都带着晶莹露珠的青草丛,那露珠,趁着还未完全褪去的星光一闪一闪,一脚下去都会尽数沾染到鞋子和衣衫上。迎面而来的雾气,拍在脸上,不仅湿润,更是粘粘的。
顾虞和白让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走的煞是费力。况且天色太黑,顾虞头重脚轻,几乎整个身体都是被白让拖着走的。
貌似是来逃荒的!
顾虞摸了一把此刻粘粘糯糯的脸,觉得有点不对劲。清晨水汽过大是正常,可为什么这么粘腻。将手指放于鼻间闻了下,咦——,好大的腥臭味儿!应是长久腐烂的**的味道,那是该有多少腐烂尸体才能让其浊液弥漫掺杂于整个林中!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似乎都不怎么好了!
“白让,这鬼地方确实不太正常啊!整个半山腰阴气这么重,不会真的有鬼吧!”顾虞说着,双手抓着白让胳膊改为直接搂着,贴着,害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落了单一样。
“怎么,你还怕鬼?”白让瞅了一眼自己被拽的肉疼的胳膊,斜瞄了一眼身后之人。
“笑话,我堂堂一个得道的仙士,怎么会怕这些个没有名头的小鬼。”顾虞心道:他哪里是怕鬼,而是一想到他们也曾欢歌笑语在这个世上,不曾想有一天竟是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就身首异处,成了找不到冤家的厉鬼!
不是所有东西,见得多了就会麻木,有些东西,见多了,那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