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别处,那就难查一些。不过程绀身为帝王有些事不能亲力亲为,必然会有个跑腿的,仙丹一事对他而言既隐秘又重大,他必定交给亲信去办。
程晚桥刚回京不久,目前只知程绀身边的亲信有一个就是跟了他二十多载的太监陈公公。
“殿下,陛下有请。”
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程晚桥拉回思绪,回了一声,“这就去。”
他起身开了门,跟着宫人去了正清宫。
穿一身龙袍的程绀端坐在龙椅上,他的身旁除了陈公公,还有一位带着半张面具的年轻男子,此人乃是大祁的国师,名为赵渊。
程晚桥也是回了京才听闻有这么一号人,当年的国师皆是出自彦国寺的高僧,而眼前这位,虽用面具遮住了嘴唇以上的半张脸,但也看得出是个比他还要年轻的男子,他一身青衣缱绻,黑发如瀑,哪有半点国师的模样,也不知有何能耐,能担任国师一职。
程晚桥朝着程绀作了一揖,“儿臣参见父皇。”
程绀抬了抬袖,道了声免礼,他如今年过花甲,即便每天吃各式名贵补药也难掩岁月带来的老态龙钟,他沉声道:“再有三个月便是祭龙大典,今年朕要亲自去仙龙山祭拜,你身为储君,自然要与朕一同前去,大典筹备之事,便交由你与国师主持,礼部也会从中协助。”
程晚桥拱手道:“儿臣领命。”
站在程绀身旁的赵渊抬起宽袖拱了拱手,“臣初次操办大典,不足之处,殿下多担待。”
程晚桥道:“国师谦虚了。”
程绀又补充了一句,“十三年前,祭龙大典被羽族从中破坏,惊扰了仙龙,使得我大祁连续多年气运不顺,这一次万万不可再出差错。”
提起十三年前的祭典,程晚桥眼底一抹怒意掠过,很快他便恢复常色,他道:“父皇放心,儿臣必定将祭龙大典置办妥当,绝不会让外人干扰。”
“那便好。”程绀叹了一息,又道:“朕活到这个岁数,世事都该看开了,只盼着我大祁能万世安稳,你不在的那十一年,朕也常想,朕的那些皇子之中,也只有你能委以重任,如今来看,朕果然没看错。”
程晚桥拱了拱手,“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
过了一会儿,程晚桥再道:“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罢。”
程晚桥道:“大皇兄虽酿成了大祸,但其子女是无辜的,儿臣刚好膝下无子,想过继他那一对儿女。过继之后,儿臣定会悉心教导,定不会让他们重蹈覆辙。”
程绀静心思索片刻,太子是酿成了大祸,但毕竟是血肉相连,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赵渊,询问道:“国师以为如何?”
赵渊微微弯腰,“回陛下,前太子虽铸下大错,但其子女也是陛下的皇孙,稚子无辜,太子殿下心胸宽阔,愿意过继,是件好事。”
程绀闻言,不做多想,“那便就这么办了吧。”
程晚桥朝程绀拱手道:“多谢父皇。”
随后他瞥了一眼赵渊,心道程绀对这年轻的国师似乎很信任,他说一句话,程绀连犹豫都不犹豫,便下了决定。
——
程晚桥借着查看一桩旧案的名头命刑部将近些年的犯人宗卷送入了东宫,程晚桥连夜查看,并没查出近年来有异常入狱的人。
也就是说,被关押的羽族人不在京城的牢狱。
程晚桥也实在想不出会关押在哪里。
若是去问程晋良,他一定会猜到他想做什么,并且,他也不一定知道实情。
还有一个人,倒是可以问问。
大祁内狱,此处关押的都是犯了事的皇亲国戚,条件比天牢地牢都要好些,前太子程坤凌便被囚禁于此。
程晚桥让随身的太监和侍卫都在内狱外边等,他自己一个人进了去。
程坤凌端坐在榻上,正在看着一卷书,他被关押已将近两年,早就习惯了这里头的日子,心态也缓和了许多。
内狱对里头的犯人十分通融,在这里也就失去自由,吃喝用的都比京城里普通人家的好些,程坤凌爱读书,狱卒便每天给他送些新书。虽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说法,但人家毕竟以前是太子殿下,今生今世都是皇帝老子的亲儿子,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狱卒也不敢乱欺负人,只好好声好气供着。
领着程晚桥进去的狱卒开了锁,而后对着他笑了笑,“殿下,里面请。”
坐在榻上看书的程坤凌瞧了他一眼,放下了书,也没有行礼的意思,只道:“稀客。”
程晚桥对狱卒道:“下去吧。”
“是。”
等狱卒下了去,程晚桥提步进了牢房,左右瞧了瞧,收拾得还算干净,他道:“你我有十三年没见了。”
程坤凌睨了他一眼,“莫非你还是特意来跟我叙旧的?”
程晚桥道:“你我兄弟一场,特地来叙旧也合情合理,不过,也有些话想同你说。”
“是来审问我到底有没有跟荆军勾结?”
程晚桥摇头,“不是,我早知道你没有。”
“此话怎讲。”
程晚桥道:“我虽与你不算亲近,但也知你为人,你不会做这种事。”
程坤凌意难平地笑了几声,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提拔一个人而落到这个境地,这些年他在朝中步步为营,处心积虑为稳固自己的储君之位,从没想到那个奋不顾身救他的亲信,竟然是荆朝的暗探。
一夜之间,他多年的苦心经营轰然崩塌,猝不及防。
“那你今日来,是想同我说什么?”程坤凌问。
程晚桥道:“我记得十三年前,你曾告诉过我,祭龙大典的行刺都是圈套。”
“然后呢?”
程晚桥继续道:“我想,当初你之所以告诉我,是想让我去救遇辰,因为一旦父皇得到仙丹,长生不老,太子也就等同虚设。”
“确实,不过你并没有去。”程坤凌吸了一口气,“你可知后来发生了何事?”
程晚桥当初跟着遇辰走了,至于天牢里头的替身怎么样,他并不知道,“后来如何了?”
“后来你无故失踪,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众人纷纷猜测你为何离去,连府上下人都打发了,必定是早有准备,你消失后不久,神君也在天牢中服毒。”
听到这,程晚桥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程绀应该是相信遇辰已经死了。
程坤凌观察着他的神色,似乎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只有我知道,你和他都跑了,死的那个不过是替身罢了。”
程晚桥不动声色,程坤凌当初就算知道他们跑了,也不会告诉皇帝,因为遇辰逃走刚好也达到了他的目的,他也是受益者。
程坤凌继续道:“可我没想到你还会再回来,当年的你无意皇位,我虽提防着你,却也知道你对我威胁不大,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程晚桥看着牢房的墙壁,兀自笑了笑,“有些东西,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守护。”
“还是为了羽族?”
程晚桥道:“为了天下苍生。”
羽族也是天下苍生之一。
程坤凌笑了几声,似乎觉得这种想法太荒唐,“你啊,不是我说你,你不是当帝王的料,一个帝王心太软,顾虑太多,即便顺利上位也难以为继。”
程晚桥释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帝王的料,可那又如何,他已经走到这步了,退不得,只能往前进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下去。”
程坤凌再道:“多留意你那三皇兄,他可没看上去那么平易近人。”
“多谢皇兄提醒。”
“如今我是阶下囚,但我心底里还是希望你能登顶高坐,若是被程晋良占了便宜,我心有不甘。”
这句话是真心的,程晚桥听得出,一个被剥离权力的人,总会多几分真诚,因为已然无所顾忌。
“他曾跟我说过一件事。”程晚桥故意提及。
“哦?何事?”
“他曾跟我说,父皇为得到仙丹,囚禁了一些羽族人。”
程坤凌道:“他说的没错,确有此事。”
程晚桥心里微微动容,“所以,你知道他们关押在何处?”
程坤凌看着他,挑起眉,“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想救他们?”
程晚桥没说想救,也没说不想救,“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关押的地方。”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查,触了父皇的逆鳞,那就是自寻死路。”
程晚桥自然也清楚,程绀对羽族仙丹执念甚深,若是有人暗中破坏,他必定龙颜大怒。他甚至清楚程晋良之所以告诉他羽族被关押的事,就是故意引他去触程绀的逆鳞。
但是事关羽族人的性命,他不能不管。
“此事我自有分寸,皇兄不必担心。”
程晚桥过来原本是想问那些羽族人被囚禁在何处,但看样子,程坤凌也不知道,估计程晋良和他都只是隐隐知道程绀在做什么,但是具体如何做,他们并不知情。
他还得自己去查。
程晚桥再看了一眼程坤凌,“平儿和琳儿如今过继到我名下,我定会好好待他们,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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