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了一半,又说不下去了。
容回只好引导着他来说:“因为冲撞了仙龙?”
“嗯。”叶天衡点头。
“如何冲撞?”
叶天衡看了一眼那直入云霄的仙龙山,“我爹说,这仙龙山下镇着的是妖龙。”
容回微微讶异讶异,但随即又想到那群妖怪说的话,莫非这仙龙就是他们所说的妖王?
“你爹还说什么?”
叶天衡回想了想,“过去有十多年了,那时候我才刚记事,我记得我爹和阿公大吵,他坚持说仙龙就是妖龙,会毁天灭地,但我阿公却始终不信,后来生怕惹怒了仙龙,还将他赶了出去。以前,我也觉着是我爹错了,但听到那蛇妖提及妖王,我就在想,是不是与仙龙有关。”
容回问:“那你爹如今在何处?”
叶天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爹离开仙龙山之后便再也没回来,我出去后也打听过他的下落,师父也托了人找,还未有消息。”
遇辰道:“他宁愿被赶出家门也要坚持自己,那必定是他看到了什么,让他坚信不疑。”
叶天衡努力回想了想十几年前的事,“我爹当初似乎没有说他从哪里得知的。”
容回仰头看着那石阶上的仙龙殿,这里头似乎藏了许多秘密,而他们知道的不过冰山一角,当初叶天衡的爹到底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坚信这仙龙山下镇着妖龙?
容回道:“或许你爹跟叶伯说起过?”
叶天衡道:“我也不知,但我阿公后来坚决不让我们再提此事。”
容回本还想去问叶竺山,但想到叶竺山那发自内心对仙龙的崇敬,以及宁愿死也要守住仙龙的信念,怕是他开口,不仅问不出什么,还会惹得他不高兴。
毕竟,他为了仙龙,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赶了出去。
他们如今也无法证实所为的妖龙是否存在,那些妖怪们口中的妖王是不是妖龙。一切还要等找到叶天衡的爹才会知道当初到底是什么让他坚信仙龙山底下镇着妖龙。
容回从怀里取出三张褐色的纸条,“这是传信纸,你在上面写字便能幻化成蝶,若是你有你爹的下落,或是发觉仙龙山有异样,可随时传信给我。”
“好。”叶天衡收下了三张传信纸,再道:“容公子,这些天多亏了你,否则我还有阿公他们都不知能不能活到今日,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请受我一拜。”
叶天衡当即要跪,容回扶他起来,“我说过,不必放在心上,仙门之间互助,亦或是降妖除魔,本就应当。”
“无论如何,你于我有恩,我定铭记于心,日后必定报答。”
容回笑了笑,“好了,我知你有这份心意便可,你还就有伤在身,还是快回去。”
“嗯,你们多保重。”
容回和遇辰继续往前走,叶天衡往回走。
容回若有所思,企图把这几天的事还有仙龙山的传说串起来,这里头还有个疑点,那些妖怪又是怎么知道妖王要复生?妖王又是如何复生?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闯进仙龙殿,到底要做什么?
手上一凉,是遇辰握住了他的手,“此事暂告一段落,往后半个月,你心里只能装着我,可不能想别的。”
容回反手将他的手包裹在手心里,淡淡一笑,“好。”
——
仙龙山去羽灵溪,不过三日行程,他们刚入池州地界,便遇到了特意出来迎接的影。
马车像上次一样腾空飞起入了羽灵溪,容回挑开帘子往下看,入秋后的羽灵溪与先前有些不一样,红透的枫树点缀在山间,多了几分鲜活气。
溪边有几个孩童正在追逐玩耍,果园里几个妙龄女子正提着篮子采果,地里也有人在种菜除草,处处都是安宁美好的景象。
容回看着如此景象,不由幻想和遇辰在这里的过日子的情形。
马车在灵溪宫门前降落,容回和遇辰挑开帘子下了马车,刚站稳脚步,便听到隐隐有琴音传来。
鸿雁及时迎上来,福了福身,“君上。”
遇辰格外注意那忽远忽近的琴音,“他回来了?”
鸿雁道:“是。”
“何时回来的?”
“有好些日了。”
容回全然不知他们所说的他到底是谁,又不好打断他们问一问。
遇辰道:“那便先去会会他。”他偏头看向容回,“回儿,你也同我一起去。”
容回这才问,“要见的是谁?”
遇辰边走边说:“瑾涵君。”
容回也没细问瑾涵君到底是何方神圣,见了再说。
紫鸢亭四周垂着白色纱幔,那琴音便是从这传出去的,站在外面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看不清坐在里面抚琴人的样貌。
遇辰站在亭外,“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里面的人停下了抚琴的手,传出来的声音十分温润,“辰儿,那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容回心想,这人到底是谁,竟然叫遇辰辰儿这般亲昵。
遇辰始终冷着脸,“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那可真叫人伤心。”纱幔里面的人起身走过来,他挑开了纱幔出来,容回才看清了他的脸,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他身上穿着淡青色衣袍,头上青玉冠束发,只是那一头及腰长发是灰白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皱纹,分辨不出年岁。
这人便是瑾涵君,名觞奕。
容回听着他们两人对话,总觉得这两人有些相似,但又给人不一样的感觉,遇辰一言一行里自带风韵,而觞奕则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气质。
觞奕注意到了遇辰身旁的白衣男子,“这位公子是?”
遇辰道:“我的人。”
觞奕道:“这灵溪宫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他与他们一样,还是不一样,你总要告诉我。”
遇辰道:“心尖上的人,你说一样不一样。”
觞奕饶有兴致地看着容回,“叫什么?”
容回忙拱手道:“在下姓容,名回,见过瑾涵君。”
“你既是辰儿的人,可随他一样唤我一声二叔。”
容回这才明白,原来瑾涵君就是遇辰的二叔,只是至始至终,遇辰都没有唤他一声二叔,就连方才说来见他,也只说了瑾涵君,可见这叔侄二人关系并不算好。
遇辰都没喊他二叔,他喊二叔实在说不过去,他道:“在下不敢逾距,还是称一声瑾涵君便好。”
觞奕笑了笑,“无妨。”
觞奕的目光又落在了遇辰身上,“辰儿,你我叔侄多年未见,不如进来陪我喝几杯,顺道叙旧。”
遇辰道:“我这才刚回来,要叙旧,也不该挑这个时候。”
觞奕道:“说的是,你舟车劳顿,今日便歇着,左右我还在灵溪宫多留几日,有的是闲暇叙旧。”
“失陪了。”遇辰转身便走,容回朝觞奕拱了拱手,跟着遇辰走了。
走出了很远,容回才道:“与你相识也有半年,我似乎从听你提起过你的亲眷。”
遇辰道:“我的亲眷,你都见过了。”
“方才那个,是你亲二叔?”
“嗯。”
容回道:“你与他似乎并不亲近。”
“即便是血浓于水的爹娘,久了不见也会淡的。”
容回想起刚刚觞奕说过他们叔侄多年未见,有些生疏也是人之常情。
遇辰又补充道:“除了你。”
容回看着他,“怎么说?”
“你的话,若是久了不见,我便思之如狂,是会越陷越深的。”
容回淡淡一笑,这人任何情况都能说情话,猝不及防,又让他暖心不已。
忽然,传来了哒哒哒的声响,由远及近,容回一听就听出来了是祁言的脚步声。
就在回廊的拐角处。
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下一瞬,那个穿着紫色衣袍,头上带着小金冠的小包子就从拐角处拐了出来,小兔子一般跑着过来,“爹爹,父上!”
容回矮下身子展开手臂,小包子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爹爹,我好想你!”
听到这个熟悉软糯的声音,容回心都化了,“我也想言儿。”
祁言搂着容回的脖子,“鸿雁说爹爹和父上在一起,可是,爹爹为什么不把我也接过去,那我们一家人就能在一起了。”
听着这小家伙说这句话,似乎是在埋怨两个大人为什么不带着他,“爹爹和父上都在临仙台拜师学艺,若是带着言儿,照顾不到。”
“可是我也可以照顾自己的。”祁言用手指数了数,“我会吃饭,我会自己穿衣裳,我还会摘果子给爹爹和父上吃。”
容回用手指点了点祁言的脸蛋,“言儿真聪明。”
“除此之外,我还会写爹爹和父上的名字。”
“那待会可要写给我看。”
“好。”
容回回头和遇辰相视一笑,就像是一对夫妻因为儿子出色而彼此感到自豪。
入夜,容回亲手做了几个菜,在临仙台练了一段时日,他的厨艺也算拿得出手了。
菜上了桌,遇辰父子过来入了座,容回往门口瞧了瞧,他刚在伙房忙,也不知遇辰让人叫了瑾涵君没有。
他特意问了句,“遇辰,可让人去请了瑾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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