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绝大多数修真者对凡俗亲友的态度。
唐昭询问：“假如遇到恶鬼作祟之类的情况，要怎么找天师呢？”唐昭善解人意道，“如果不能说，那就不要说了。”他可没有害朋友触犯规矩的意思。无论行走江湖还是做人，“义”都是很重要的。
“不清楚。”安以源满脸迷茫，“我没有接过单。”
“……对啊，你完全不缺钱。”唐昭无力道。等回去问问长辈吧，总会有些线索的，问安以源就是个错误。唐门小哥转向猫咪，对上那双在黑夜里呈现椭圆的瞳孔，“二黄，谢谢你救了我。”
橘猫沉默地和他对视。
“你想看什么？我这台笔记本给你用。”
“喵。”
“是要看《动物世界》吗？”
“喵！”
“二黄？”
即使不通猫语，唐昭仍能听出叫声中的暴躁不满之意。
安以源懒洋洋提示：“把‘我’字去掉，这本来就是二黄的笔记本。”
唐昭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
这么计较的吗？！即使被救和猫咪有很大关系，可还是没有办法喜欢这种喜怒无常的动物呢，手动拜拜。
让出笔记本，唐昭闭眼假寐了会儿。
白天睡太多，到了晚上，倒是精神得很。
不知是否错觉，生死之间走一遭，五感似乎隐隐有些提升。
左侧，在动画声中夹杂着的喝果汁声和吐泡泡声，偶尔的细碎交谈都听得清清楚楚；右侧，仓鼠跑圈的声音也是同样……啊，换成了啃噬的声音，在剥壳？应该是在吃葵瓜子吧。
唐昭睁眼验证。
正在努力剥出葵瓜子仁的球球一愣，两只前爪举起葵瓜子递出笼子，友好地看着观察它的人类。
“吱！”
“……谢谢，我不用，你吃吧。”
唐昭捂脸。
居然堕落到抢鼠粮的地步了吗……等下，这是个误会啊。
为什么要给自己加戏。
唐昭想了想，觉得纯粹是闲的，手机联上Wifi，开始找小说看。
寝室一派和谐。
临近十点，唐昭接到了一条信息，用唐门内部的密语写成，翻译过来，即是这次下任务的委托人真名：唐素。
“唐素？”
“现在不一定叫这个名字。”
“直接告诉我不要紧吗？”
“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机密。还有，先前你说对了，这是整个唐门的仇家，或者说，整个江湖的仇家。”唐昭叹了口气，道，“看姓氏很明显吧，他本来是唐门的人，不过……”
“唐门弃徒？”武侠小说既视感。
“这么说也没错。”唐昭理了理思绪，“唐素跟我是同辈，算是我师弟吧，不过我跟他不太熟。平时他在门派很安静，沉默寡言，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我们都不知道他那么残忍。”
被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说残忍？安以源集中了注意力。
四年前，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在警方看来，能够用冷兵器将全村人杀死的必然是某个庞大的团体，朝着这个线索追寻。而警方不知道的是，那个自然村，是个小门派的驻地，里面的人都是江湖人及其家眷，且丢失的物品中，有门派秘笈。
如果是江湖人动手，可不需要那样多的人。
整个江湖都在调查这件事，想要找出真凶，可惜没有结果，直到唐素在一次生死关头，用出了秘笈上的武功。
看到这件事的人，侥幸不死，立即把消息分享出去。
唐素果断潜逃。
从结果反推过程，大伙很快确定他便是那个凶手，至少是凶手一员，细细追踪唐素昔日的踪迹，发现有许多悬案似乎都与其有关。
唐昭抓了抓头发：“后来我们总结了唐素的特质，睚眦必报、善恶不分、没有底线……还是个易容高手。这样的人想要逃脱追捕真的很简单，几年来都没有人再遇到他，也有可能是遇到但没办法传递消息……”潜台词不言而言。
安以源若有所思：“所以你是因为倒霉才接到这个任务的？没有指定你？”
唐昭：“……是啊。”
安以源同情脸：“我帮你买个转运珠？”
唐昭给了他一根中指。
如果不是左手不好使力，肯定是两根。
10月7日。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
安以源起来的时候，唐昭又是已经醒了。
生物钟这么准时，夜里还怎么出任务？不是很明白你们江湖人。
“早。”
“喵。”
昨天傻傻回了个早发现基友在跟猫说话的唐昭，紧紧闭着嘴。
小锦鲤在浴缸里甩了一下尾巴，没凑这个热闹——它才不羡慕那只臭猫。
摸了两把二黄暖绒绒的肚皮，即使知道二黄是只母猫也……安以源默念着“会化形”，忍住了实践网上铲屎官推荐的脸埋毛肚皮版超爽吸猫模式的冲动。等老虎来就好了，那只是公的。
日常期盼新猫。
洗漱时顺便和小七刷了会亲密度，安以源念叨着食堂大叔的独家小笼包，下楼打包早饭。
你说球球？
仓鼠团子还在睡觉。
唐昭大字形摊在床上，感受着身体里血液的流动。
他在恢复。
多年的药浴使得唐门弟子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不知小伙伴用了什么药，这次的恢复速度似乎还要更快，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星期，估计就可以自由走动了。
“喂，听得到吗？”
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稚嫩清亮，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唐昭看向浴室的方向。
门没关，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白瓷浴缸的一角，金色的锦鲤正在视野之中，嘴巴一开一合地说着话。
唐昭：“小七？”
小七小幅度点了个头，道：“你说的那个唐素，是不是很会做菜？”
唐昭：“是。”
小七喃喃自语：“这样啊……”
唐昭追问：“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吗？”
小七摆了摆尾巴，声音无辜，“我不知道。我在成精之前的记忆很短暂，可能见过或者听过，现在记不起来了。”
唐昭：“是吗。”
沉默了会儿，最终唐昭只是道：“如果想起来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小七：“嗯！”
又过了三天，唐昭恢复行动能力，告辞离开。
车站有人接应。
接应的人没来中州大学，估计是考虑到不暴露安以源的问题……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安以源就当是这样了——于是他决定送唐昭到车站。君不见，多少电视剧电影情节都是主角在最后一步放松警惕导致功亏一篑的，这种弱智错误可不能犯。
安以源开车，唐昭副驾驶，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人。
和来接的同门说了时间，伤没好全的唐昭后靠在椅背，眼看前方是个70秒红灯，道：“问你一个问题，在遇见你之前，小七生活在哪里？”
喷泉池的鲤鱼成精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除非把帝流浆和盘托出，但那样是不是超出天师的范畴跑到修真去了？安以源一秒之内变换了七八个想法，说了个稳妥的，“深山老林的泉水里。”
唐昭：“……”
唐昭面无表情，“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适合说谎。”
第N+1次被演技出卖·来不及祭出面瘫脸·安以源泪流满面，“……有。”为什么要盯着司机看？！
“到底在哪？”
“广场的喷泉池子里。”
“那你要小心了。”唐昭神情严肃，口吻认真，“它见过唐素。”
“？？？”
得知三天前唐昭和小七交谈的详情，安以源整个人不太好，和唐昭一样，他开始思索：生活在喷泉里的锦鲤，在什么情况下会对一个人有印象，并且知道对方做的菜很好吃？不可能有人把菜倒在喷泉里吧？！
明显不符逻辑。
之前小七说的，对海洋气息和对招摇山的熟悉，安以源还能强行解释，可碰见这样的情况，想要强行解释似乎都很困难。
要糟。
安以源看着唐昭和一个显然是认识的青年结伴离开，没有回学校，而是开着车去海边兜风。
其实要强行解释还是可以的，比如说有人在喷泉旁讨论唐素的话题，被小七听了那么一耳朵……等等，鱼有耳朵吗？没有吗？有吗？安以源把车停在空旷的路边，上去了。
安以源很清醒。
而且头脑聪明。
咳，只不过大部分时间不愿费脑子而已。
即使唐素或他的同伙要养宠物，也不该是一条看体型不久前还是鱼苗的小鲤鱼，再除掉那些小概率事件，和唐素有过接触的，多半是个人。或者说，人形的小七。《西游记》等众多神话作品中，妖怪被打败乃至死亡时会现出原形，由此可判断小七受过重创。
一个月来的相处应该不是伪装，那么可以认为，遭到重创后的小七失去许多记忆，对往事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印象。
这样都还记得唐素……
那个危险人物，看起来和小七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已经知晓修真界的存在。
如果对方手上有符箓阵法什么的——哦对，没灵力用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