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年轻夫妻的双方父母来看他们,妻子的母亲苦口婆心地劝她趁着年轻要个孩子。
姜余坐在沙发上听见妻子无奈地说:“妈,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要孩子。”
妈妈着急道:“你就是年纪小,妈妈理解你害怕生孩子的心,但等爸爸妈妈都死了以后,这个世界上你可就没有任何亲人了。咱们家就你一个孩子,等你老了以后谁来照顾你?你觉得养老院的人能把你照顾的有多好?”
“妈,好好的你说这个干什么。”妻子心力交瘁地说道,“就像妈你生我,也不是为了以后等我照顾你对吧?”
“行了亲家母。”丈夫的妈妈劝告道,“中秋节不说这个了,来吃月饼吧,这次我买了好几种月饼,你买那个青红丝的了么?”
一说起这个馅儿的月饼妻子的妈妈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她一拍脑袋,从礼袋里赶紧拿出了一个礼盒说道:“小满他妈我跟你说啊,这个青红丝的也不是那么难吃,你得买对人家了,不能要那种齁甜齁甜的机器做的,得要那种手工做的。”
男方小满的妈妈冲着妻子眨了眨眼睛,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凑了上去。
下午五点多,作为退休厨师长的女方父亲在厨房里忙活,男方的父亲被自己的老婆哄去帮忙,她和几个孩子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
男方母亲倒了一杯绿茶端给姜余和小舅舅,面带怜惜之色地说道:“别客气,就把这里当家,来尝尝这个月饼配茶,以前吃过么?味道不错的。”
小舅舅欢欢喜喜地接过这杯茶,看见旁边有些失意的姜余说道:“羡慕了?”
姜余看着一家人阖家欢笑的模样,闷闷地“嗯”了一声。
小舅舅挤眉弄眼地说道:“你是想当妻子还是丈夫?”
姜余没听明白。
“哎呀傻呀你。”小舅舅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看了那么多书看到哪儿去了,我们族人的天赋是什么呀,不就变成变成融入他们么?”
“这样不行。”姜余立即摆手道,“这样不对。”
“你怕什么。”小舅舅低语道,“这是我们族人生存的本能,你不能违背本能对不对……我们进入了他们的身体后,这些人只会活得更好,他们不会消失,只是和我们融合了而已。他们还是自己,只不过,更优秀了。”
在这家人里付了生活费,体验了一把现代家庭生活的姜余,逐渐地感觉到了空虚。
他想去学一些东西,或者是上上班。
妻子很好心地说:“来当我的助理呀,我每天拍vlog很累的,除了日常生活外还得和金主爸爸们谈广子,每天两个手机都不够用的。”
就在姜余小心翼翼地试水自己第一份工作时,有一天清晨,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姜余的睡眠很浅,雨声吵醒了他,让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独居的日子。
姜余起床,轻手轻脚地在厨房里热了昨天剩下的三明治来吃,因为这家的妻子总是录日常vlog的缘故,冰箱里的食物很丰富,不管是当地的包子油条,还是外国的西点沙拉,她都会做。
姜余眯着眼睛很享受地吃完了这个放了紫米的三明治,嘴里的煎鸡蛋和培根香得流油,小番茄和绿叶菜的搭配很好的缓解了这份油腻感,除了这个以外,他还吃到了香芋和山药。姜余赞叹了一声,没想到一个三片面包里面可以夹这么多的东西。这个糕点虽然没有他们皇宫里做得要精致,但是味道却十分的不同,姜余这么想着,又吃了一个。等到雨停后,他才拿着温好的一杯脱脂牛奶,穿上了拖鞋打开了后院的推拉门。
雨停后,院子里积了不少的水,姜余抬头看了看天,晨光熹微,万物静好。
鸟儿们的叫声在枝头上响起,姜余蹲在一个水坑前,静静地看着里面的自己,再等抬起头时便看见了一个陌生的青年。
这是他和万古的第一次相遇。
姜余对这一天的印象很深刻,他没有想到,原来除了自己,这个星系里,竟然还有存在着外星系人和银河系人的产物。
“不不不。”小舅舅指正道,“虽然我们两个种群差不多,但他们古星人可没有我们这么和平,当初引发人类保卫战的可就是这群人。”
姜余心里想,我们的祖先不是还想登陆来着么。
小舅舅似乎听见了他内心的话,恶狠狠地用小眼睛瞪了他一下说道:“我都说了,我们讲究的是礼尚往来,互利互惠,人类提供给我们陆地住所,我们可以提供给他石油啊。谁知道那些高等文明的人已经开始用太阳能风能了。”
姜余没有去管小舅舅的哼哼唧唧,而是转过头去,注视着吃过药后,已经睡着的万古。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小舅舅说道,“他是逃出来的,肯定被通缉了呀,我的星际旅行可不收留通缉犯。”
不过在后来,让小舅舅想不明白的是,万古所在的星球并没有通过银河政府颁发通缉令,他们甚至没有换成另一种说辞来追缉万古。
小舅舅烦躁地控制着手动挡,看着显示屏里各个星球的新闻,迅速地躲避了一个星际垃圾,极其不明白地嚷嚷道:“这帮人类放着古星人余孽都不管到底是要干什么!”
明明和古星人的身体构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还是邻星,可小舅舅似乎对古星人这位近亲十分的排斥。
小舅舅虽然这么咒骂,但还是挺开心的,他用余光瞟着空荡荡的副驾驶,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会儿,姜余和万古两人缩在休息室里,万古开着台灯,正在灯下教导姜余学习各个有名星球的文字,并着重教导了他通用语。
“你要是想继续学的话,等回到自己的国家,可以想办法和银河政府沟通。”万古说道,“他们会根据你们星球的情况,派人来监察你的考试,最后根据测试水平来赋予你翻译等级证件的。”
“还没有问过你,你来自哪个星球?”姜余抬起头问道。
万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伊鲁星,一个曾经很美丽的星球。”
“你要回去么?”姜余问道。
万古捏了捏眉心,颇为颓丧地说道:“没有办法,虽然搜查古星人的暗党还存在,但我的家在伊鲁星上,我的妹妹还在等我回去。”
姜余没吭声。
万古看着窗外的寰宇,叹了口气说道:“逃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忘了我。”
姜余将手中的笔放下,“令妹……你妹妹多大了?”
万古转过头来看他,一张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沧桑感,他低头看着眼前的专业翻译书籍,十分爱恋地摸了一下说道:“她有先天性精神疾病,害怕与人接触,生活几乎无法自理,也经常性的忘事。”
姜余抱歉地说道:“既然有人帮你逃出来了,我相信在你答应之前,肯定有拜托过他们帮你照顾好妹妹吧?”
万古看着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点了点头,“是,我有拜托过那些人,只不过已经出来两年了,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进休眠舱里睡一觉吧。”姜余宽慰道,“一觉醒了我们就到家了,也可以见到你妹妹了。”
万古面色有些挣扎,他的眼睛在翻译书上流连,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反复地摸索着珍贵的纸质书页,久久没有回答姜余的话。
浩瀚无垠的宇宙中,一个承载着三个人的飞船静悄悄地行驶着。
临别前,万古笑着说道:“希望我们以后还能相见。”
姜余微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珍重。”
小舅舅在他身后夸张地学了一下姜余的告别方式,逗得本来还有些伤感的万古笑出了声。
姜余见他笑了一下,微微一怔,知道是身后的小舅舅又在作怪了。他的脸稍微发红,也跟着笑了出来。
少年郎,容易别,一去音书断。
下一次再见面时,物是人非。
“我很羡慕你,姜余。”万古在和他叙旧时毫不避讳的说道,“你虽然生长在那种环境里,但至少还有一位照顾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长大后也遇见了自己的亲人,享受过几年自由自在的太空漫游的时光。即使是背井离乡,在这里不光有我这个朋友,政治联姻的对象竟然也还喜欢你,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姜余挑拣着碗里的蘑菇,静静地听自己唯一的朋友说话,万古和印象中,恢复了精神后的样子像了七八成,活力而有朝气,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他的眉眼也比起几年前要成熟了不少,姜余的脸被幸福所润泽着,这让万古在欣慰的同时又有些难受。
“我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说真的。”万古吃掉了姜余挑出来的所有蘑菇道,“当时看见新闻的时候我还有点不确定,心想就算时从你们星球上来人,也轮不到你吧,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么。”
姜余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万古油汪汪的嘴。
万古嫌弃地一扇,赶紧拿餐巾纸把自己的嘴和姜余的手给擦了擦,“干嘛呢?”
姜余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