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章与明戈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云章道:“你坐在这里,就是在等那只凤凰?”
梧真点点头,“他是我的伴侣,我的哥哥不久后就要成亲了,我们想给哥哥准备一份别致的贺礼,有心去魔界寻找。他不想我孕期颠簸,便独自去了。我在此等了许久,不免有些忧心。”
云章道:“你的伴侣对你真好!”
梧真的笑意浓了一些,像是想到了美好的过去,道:“他的确对我很好。”
“我们刚从魔界过来,没有见到他。”云章道,“但是你放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我感觉的到!”
梧真微讶,明戈揽上云章的肩,对梧真道:“相信他,他的感觉不会错。”
梧真略一茫然,但并未多问,信服地点了点头。
告别后,云章与明戈走出不远,便感觉到身后气息波动,回头望,只见溪水转弯大石处,一身红袍的梧真身边站着个身材劲痩的黑衣男子,男子面容冷峻,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但瞧着梧真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深情与温柔。
正是九罗。
九罗倾身,在梧真额头印下一吻,接着跪下,又虔诚地吻了一下梧真隆起的腹部,然后摊开手掌,化出一只锦盒。梧真打开锦盒,露出满意的微笑,九罗又从怀中掏出一只锦袋,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口,取出一颗梅子,献宝一般递给梧真。
云章听到他说——
“你近日喜食酸物,却不大爱周围的吃食,我便去了人界,品尝比较了所有梅子,选了这最酸又最好吃的一种,所以回来晚了,抱歉。”冷峻的面上现出期待,“你快尝尝,喜不喜欢?”
梧真顿时感慨万千,望着九罗的双眸眼波流转,最终低声叹道:“你真是傻,从小就傻。”接过梅子吃了,认真夸道:“嗯,好吃,我喜欢。”
九罗大喜,转身坐在梧真身边,握住他的手,恳切道:“为了你,我甘愿傻一辈子。”
已经走远的云章听得满心震动,对明戈说:“他们真好!魔君和幽冥将军也很好!”
明戈捏紧云章的手,故意问:“我们不好么?”
云章开心地笑起来,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出拳敲了明戈胸口一下,带着呼之欲出的喜悦扬眉道:“一般般吧!”
来到王宫,云章对溯术说了近来的事,玩了几天后,正准备告辞,忽有一位来自凤族的使臣急慌慌求见,说少主难产,情况危急,向溯术求取一味王宫中才有的药材。溯术当即准许,立刻从珍宝库中取出药材,云章得知这位难产的凤族少主正是水边见过的梧真,也跟着着急,索性与凤族的使者一同回去了。
在梧真寝殿外坐镇的是他的哥哥梧华,亦是一身红袍,形貌不如梧真亮眼,但行为举止稳重可靠,将手下的凤族指挥得井井有条,大伙儿都很信服他。梧华问过云章与明戈的来意,当即相谢,又道待梧真平安生产后再行重谢,便一脸焦急地忙碌去了。
云章一边感慨他们兄弟俩感情真好,一边听着寝殿中梧真痛苦的嘶喊,头皮微微发麻。
突然,殿门打开,一只凤凰冲向梧华,崩溃喊道:“太子殿下!妖王陛下那里送来的灵药也没用,少主怕是、怕是不行了!”
“什么?!”梧华身形一晃,周围凤族骚动的骚动,哭喊的哭喊,云章也慌了,的的确确,他感觉得到梧真的状况很不好很不好,可是、可是……他想到那日水边又好看又懂礼貌的梧真,想到他与九罗温馨相爱的场面,想到他们望着梧真肚腹时宠爱期待的眼神,那样的美好,怎么、怎么能说失去就失去了呢?
不可以的。
云章下定决心,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浑身散发出温润的银白色光芒,背后显现出噬兽的虚影!
梧华回头一望,瞠目结舌;在场凤族看着,知道是千万年难遇的瑞兽降临,知道梧真或许有救了,纷纷激动地下跪,一同祈祷。
银白色的光芒铺满天空,投入梧真寝殿,梧真艰难的嘶喊声渐渐变得有力,不多时,婴孩的啼哭声响起,云章兴奋地睁开双眼,望着周围雀跃不已的凤族,转身扑到明戈怀里!
“玄龙玄龙!我成功了!”
“嗯!”明戈揉揉云章脑顶,“很棒!”
院里,梧华领着凤族齐齐向云章跪拜,叩首道:“原来是上仙降临!梧华在此替舍弟梧真、替整个凤族谢上仙大恩!”
梧真恢复后,坚持请云章替新生的孩子取名,云章瞧着襁褓中软软嫩嫩的一小团雏凤,心中喜欢得不得了,不禁跃跃欲试起来。他看看明戈,又看看梧真和他身边的九罗,问:“让我取真的可以吗?我可能取的不好。”
梧真微笑着点头,“我与孩儿的性命乃是上仙所救,能让上仙取名,是这孩儿的福气。”
“不要这样说。”云章不好意思地摇手,扭头又看明戈,在收获了一个鼓励与信任的眼神后便坚定起来,“好,那我试试,如果你们觉得不好,我再重新想。”他以指腹轻轻摸了摸雏凤脑顶的绒毛,道:“我很喜欢我的名字,我把我的名字稍微改一改,就叫它……云团好不好?凤如其名,又绵软又可爱!”
梧真与九罗对望一眼,相□□点头,九罗道:“多谢上仙,的确是很可爱的名字,我们很喜欢,想必孩儿也一定喜欢。”襁褓中的雏凤轻轻动了动,似是应和。
云章与明戈留在凤族陪伴了新生的云团一段时日,便告辞离开,开始了真正属于他们的旅程。
六界阔大,浮云缥缈,云章坐在玄龙宽阔的脊背上,说:“玄龙玄龙,我们也生一个小宝宝吧?”
明戈道:“会很疼的,可能还会有危险,我不想让你那么疼,更不想让你遭遇危险。”
云章想起梧真生产时的情景,有点心有余悸,但又道:“我是噬兽,应该还好吧。玄龙,我很想同你生一个小宝宝啊,如果能多生几个就更好了!”
龙影穿梭于云层之中,随着话音飘远,渐渐消失不见。
秋千架下,晨光正好。
光滑石料打造的屋内,迟起的云章懒散地半撑起身,披着一头乌黑长发,透过窗口看院里温泉水中摇头摆尾,自在畅游的黑亮小玄龙。一只大手扶上腰际,爱发情的成年玄龙懒洋洋地缠上来,枕在他的肩头腻歪道:“沉迷梦中,这会儿才醒?”
云章回头,“你也看到了?”
明戈点点头——从云章想起小石龙开始,他们就能共通梦境了。
云章叹了口气,“的确是很长的一个梦。”
明戈道:“也是很美的一个梦。”
云章笑了,“在我心中,始终希望每一件事都能有最好的开始和结局,包括自己的出身,包括那些曾经的敌人。”
“你真的很善良。”明戈搂紧云章的腰,伏在他漂亮的脊背上,深邃的眼眸一转,“可是为什么在你的梦中,人人都很好,唯独我像个无赖?”
云章无奈低眉,“只是一开始。”
明戈道:“后头还临阵脱逃,要你亲自来找我尚且犹犹豫豫,我可不是那样的。”
云章道:“大概实际情形是你主动太多,故而我想在梦中扳回一城。”
明戈笑了,他轻轻转动云章的身子,让他半侧着,然后抬起云章下巴,与他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凝眸低沉道:“还有,就那么想与我再生一个?”
云章点点头,少见地露出一点撒娇祈求之态,“玄龙,你就答应我吧。”
明戈不说话。
云章又道:“其实没有多疼,上回看着可怕,只是因为我傻着,忘了变回原身的方法。”
明戈仍是不说话。
云章显出一点失落,僵持片刻,转身趴下,背对明戈泄气道:“你不答应就算了吧。”一句“算了”愁云惨淡,仿佛日后他会永远这么难过下去。
许久,明戈认命地低叹一声,挥手将窗帘拉下,重新将云章捞回怀中,仔仔细细地亲他惆怅的眼角眉梢,道:“……允你便是。”
院里,乐昱游到温泉边,两只小龙爪攀上来,黑亮的龙目对着窗口一闪一闪,满脑袋疑惑:爹爹们不是起床了吗?刚才都听到响动了,怎么又把窗帘拉下睡觉了呢?爹爹们今天睡了好久啊。
三个月后。
白褂黑裤的乐昱摇着龙尾欢快地从院外跑进来,手上挥着一张冒着红光的信纸,喊道:“爹爹爹爹!小寂给我写信啦!”
明戈与云章坐在石桌边饮茶,明戈道:“写的什么?念念看。”
“嗯。”乐昱站好,双手认真捏着信纸,低头念道:“小寂说他爹爹给他生了一个妹妹!现在每天早上教他法术和读书,晚上给他和妹妹讲故事说见闻!哇,小寂现在会写好多字,不过他没有我写得好!还写错了两个字!嗯……小寂还说生小宝宝真地很疼!爹爹……”乐昱慌了,连忙跑到云章身边,云章的肚子已然微微隆起。
云章摸摸乐昱脑顶,道:“不要担心,爹爹的法术很厉害,不会很疼的。”
“真的吗?”乐昱不放心地问。
云章笃定道:“真的。对了,小寂还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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