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要走空间裂缝,这里根本没有其他的路。
容咎抬头看去,仙府高耸入云的宫门之上,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匾额上的字体说不出的优美典雅,又气势逼人,不过不属于他所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只在神识扫过时隐约明白那是“灵雒”二字。
容咎目光扫过周围无数为仙府气势所摄的修士,霎时明白了顾御川与自己结伴的原因。那些修士不仅有仙修,还有魔修乃至妖修鬼修。
因为留下传承的灵雒仙君,谁也说不清他是道是魔,是人是妖。他的仙府内有通用的天材地宝、仙丹灵器,更有适合仙魔妖鬼的各种功法。
皆因上古仙神,无分道魔。
道君、魔神、妖仙、鬼仙……殊途而同归。
即便是现在的修真界,道修与魔修之间,也并没有类似人与妖、人与鬼这样的本质区别,道门与魔门之间,一直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魔修的分类,在某些方面也有些含混不清。通常而言,修真界将魔修分为正与邪两方,邪魔毫无疑问人人得而诛之,他们的功法诡异邪恶,不容于世,偏离正道,冒天下之大不韪。
而邪魔又因功法的不同分为血炼、魂祭、控尸等派别,顾名思义,他们的修炼分别通过劫掠凡人或修士的血液、神魂、尸身等材料来达成。他们不在乎道心,不在乎因果,凡人、仙修在他们眼中只是修炼的资源而已,杀戮和掠夺就是他们的道。
这样的败类当然不会得到天道的认可,不过,若是有人足够冷血、足够邪恶又足够强大,不惜杀尽天下人也要证道,那么当他杀到天道都无法节制的时候,天道便会降下天罚,罚之不死则扔到更高级的地方,例如传说中的仙界,让更厉害的人来诛杀他。这便是变相的飞升,也是无数邪魔穷极一生想要达到的境界。
上一个做到这一点、令天道都为之震颤畏惧的,正是邪魔之始,魔神帝魂。
而正魔修,与道修的关系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何为道?何为魔?何为正?何为邪?一念成仙,一念成魔,正魔修从不觉得自己是魔,他们与道修的根本分歧在于道,他们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却并不觉得自己的道有何不妥。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那么什么才是自然?人人都说修仙修道修的是顺其自然,长生途上一切本该顺势而为,然而自然给予人的是生老病死,那修士为何还要求长生?说到底,不过是逆天争命而已。
修士有心魔,道修认为心魔是道途的阻碍,是道心的瑕疵,理应抹杀消解,正魔修却认为心魔是人的本心,是每个人内心深处被层层掩埋的欲 望,理应随心所欲。
人为什么会入魔?痴念,执念,妄念……凡此种种,使人入魔。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最想要满足的都满足不了,那他当然会入魔。只是,要怎样消解这样的执念与渴求呢?要克制、放下吗?若是真的得不到,若是真的满足不了,那又何必修行呢?再长的寿命、再高的修为,又有什么趣味可言呢?
在这一点上,一方选择克制,一方选择放纵,于是就产生了最根本的分歧。消解心魔、继续前行的,修成了仙;任由心魔控制、放纵自己沉沦魔性的,便成了魔。
正魔修中,一半是喜欢并且认同这样的道,一开始就加入魔门阵营的,一半却是入魔之后产生困惑、纠结之后叛出师门的仙宗修士,因此双方的立场与关系一直暧昧不明。
而现在,出现在灵雒仙府面前的,便有许多或独来独往或放.浪形骸的正魔修,以及无数气息诡异身带孽光的邪魔。
【二十八、天梯】
容咎不悦地皱起眉头。
此地的妖修鬼修各据一方,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正魔修也独来独往,并无冒犯之意,唯有邪魔,低修为的还算收敛,高修为的却毫不掩饰自己对仙修的垂涎。
其余仙修大多结伴而行,独自出现的无一不是显而易见的危险人物。容咎的气息实际上非仙非魔,他不显露气势的时候只令人觉得深不可测无可探究,然而他身边的却是大名鼎鼎的仙宗子弟,还是刚刚进入金丹期的软柿子……
灵雒仙府只要求出窍期以下,然而进去的最低也是金丹,否则很容易沦为邪魔的猎物。
例如此刻的顾御川,邪魔看他的眼光完全与天材地宝无二。不过容咎的不悦并非因为那些显而易见的恶意,而是因为某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过于放肆、过于邪猥。
容咎心中杀意暴涨。
“容弟……”顾御川伸手想要握他手腕,却被护体真气弹开,只能退而求其次拉住他一角衣袖,“此地不宜动武。”
容咎垂眸不语,冰冷的气势却略微缓解。似乎自踏出空间裂缝开始,顾御川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转变,由恭敬变为不着痕迹的呵护。
所幸仙府很快开启,巨大宽广的大门洞开,门内一片融融泄泄的华美流光,梦幻迷离。
众人一齐投入门中,渺小的人影没入流光,密密麻麻宛如一群飞蚁。容咎与顾御川相携进入,眼前骤然一暗,细看却是宽广无垠的虚空暗夜,远远近近闪烁着明灭不定的星子,而顾御川已不见踪影。
这显然是仙府的入门考验。
容咎低头一看,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原本以为是足踏虚空,不料脚下却有一块透明如水晶的薄片。那薄片怎么看怎么脆弱,似乎稍稍用力就会被踩碎,堕入万丈深渊。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脚下的薄片似已不堪重负。容咎抬头,眼前一块块薄薄的踏板静静悬浮,形成无边无际的登天之梯,每一块都透明如无物,脆弱如水晶。
他踩上下一块,身后的薄片碎裂消散,再无退路。
容咎突然身形一滞,唇边渗出一丝血迹。爬梯子的考验一般都会限制真元运转,使修士浑身滞重如同凡人,然而这一个不仅无法使用真元,还有千钧重负!
庞大的压力瞬间伤及容咎的脏腑,血肉自行修复,却又在修好的下一刻被伤得更重。
容咎一步步往上走,只要多停留半刻踏板就会粉碎,他别无选择。按理说这样的伤势他早已习惯,不会再因此动容,然而那沉重的压力不仅碾压着血肉骨骼,还作用于神魂,那凝重而恐怖的气势令人不堪重负。而且越往上越沉重,越来越滞涩,越来越难以忍受。
这绝不是普通的锻体。锻体的作用是锤炼肉身,爬梯子的考验是为了锻炼意志,以考验为名的难关都不会这样不讲道理,非要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且这梯子好眼熟……
无相境。
无色登天梯。
容咎微微一愣,一滞之下气息微乱,下一刻毫无防备地吐出一口血。他拭去血迹,不再试图抵抗重压,一边麻木地攀登一边沉思。
不久之前,他刚好见过薄奚尊。他对薄奚尊谈不上仇恨或者敌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然而当时对方的状态极其不稳定,显而易见危险到了极点,被捉住的话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他记得,薄奚尊喜欢虐 杀——不是那种惨烈血腥的肉 体折磨,而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耍玩弄,给予希望又毫不留情地摧毁,令对方的信念一次次崩塌重建,沉湎于绝望与恐惧不可自拔,直到精神彻底崩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玩腻了再用对方最得意的招式或武器给予致命一击。
——正因如此,那个所谓的“猎物”才会在被容咎一剑斩杀之后露出解脱的神情。
所以,面对明显处于狂暴状态的薄奚尊,他的选择是逃,正面对抗仅仅破防,实力的对比太过鲜明,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利用寒彻牵制薄奚尊再远远逃离,之后便将其抛在脑后。
的确,他不需要以命相搏。
然而,他又为何如此确信薄奚尊强大到无可匹敌、打败他需要以命相搏呢?
不仅是因为对方的气息太过危险、气势太过强盛,不仅是因为那些徒劳无功的反击……
容咎的步伐逐渐变得坚定沉稳,那几乎要把人压趴的重负愈演愈烈,他却已经逐渐习惯。他的目光遥遥看向望不见尽头的天梯,似乎能够洞察虚空,看清天梯的尽头。
他在心底回答那个问题:是因为无色梯。
当初他历经磨难抵达无相境,却还未到招收弟子的日期。有人告诉他,完完整整爬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级无色梯,就能够被无相境收入门中。他本可继续等待,却最终选择独自一人攀登。他始终记得要完完整整爬完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即使对于一个五岁幼童来说太过艰难,即使透明阶梯之下的万丈深渊令人胆寒,即使每一步都会陷入亦真亦幻的迷阵艰难挣扎……
无色梯有个奇怪的设定,你觉得它有几级,它就有几级。
人的潜意识总是利己的,总有着或多或少的惰性。然而面对无色梯,一点点的侥幸心理都不行。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人能走完所有阶梯了。
九千九百九十九级无色梯之上,矗立着镇压天地、气场狂暴、气势强横到了极点的高大玉碑。玉碑之上,刻画着年少轻狂、丝毫不知收敛的薄奚尊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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