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国师?朕什么时候召见你了?”兔簪一听就觉得不对。
霜翎却说:“哦,是了,你说要召见君上。可我没让你进来啊?你怎么就私自进来了?简直是目无国法啊!”
赤狐国师便不言语了。
兔簪想了想,问:“所以确实是有个国师要见朕?只是霜翎未曾通传而已?”
“嗯,这个……是的。”霜翎答,“因为君上已经睡下了,所以未曾通报。没想到这个国师如此嚣张,私自闯宫!”
兔簪略略松了一口气,掀起了窗帘,一抬眼,便见国师一身华贵,锦色衣袖、满绣衣袍,腰间玉勾晶莹,头发梳起,在灯光下微微泛着赤红色。
“你是……”兔簪一时怔忡,“你是……”
“我是国师。”赤狐回答。
兔簪的手仍撩着床帐,僵在半空:“你是狐髻?”
“我是狐髻。”狐髻回答。
听到这四个字,兔簪心中忧惧尽去,不觉喜上眉梢。
霜翎好奇得很:“君上还知道新任国师的名字吗?”
兔簪愣了愣,说:“新任国师?”
“是的。”狐髻回答,“臣夜观天象,发现宫中有妖异之象,特来禀告君上。”
兔簪便问:“宫里有什么妖异的?你来说说。”
狐髻便回答:“臣观察到,赤星即将侵入心宿。”
“什么意思?”兔簪真不明白这些天文异象。但他想到了霜翎是仙鹤练习生,应该是懂些天象之说的,便看向霜翎。
不想,霜翎脸上还真的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国师的意思是,天空即将出现‘荧惑守心’的天象吗?”
“荧惑守心?是什么意思?”兔簪不解地问道。
霜翎便说:“荧惑守心就是赤星侵入心宿,是一种大凶之兆。这种天象象征着帝王有灾。相传,秦始皇死的前一年就有荧惑守心的出现。”
兔簪吓了一跳:“所以?这个天象也象征着我……我可能会死吗?”
霜翎不说话。
“完全有这样的可能。”狐髻回答。
霜翎闻言大怒:“你会不会说话呢?”
狐髻道:“我们国师,就是替君上算命的。算命的,说话不好听,才是正理。”
兔簪却问:“那、那可有破解之法啊?”
狐髻便道:“现在尚未成形,若我们避灾得法,荧惑应该会从心宿移走的。”
兔簪却问:“怎么样才算得法呢?”
狐髻便道:“我昨晚夜观星象,看出皇宫内院有不利之星,今夜一看,发现现在却被移出宫了。不知今天君上有没有把什么人移出宫呢?”
兔簪一拍大腿,说:“有啊!不就是小福子和太医院那俩狗东西吗?他们对朕不利!被朕移出宫了!现在已经送往刑部。”
霜翎听得迷糊:“君上怎么就说他们对你不利?”
兔簪也不好解释,只说:“这……这国师不都说了吗,这几人对朕不利。”
狐髻又说:“如果君上信得过我的话,便将这三人交予我。”
“信得过,信得过。就交给你吧。”兔簪点头同意。
狐髻便道:“那臣多谢君上的信任。”
霜翎老觉得有什么不妥,更觉得这个兔簪和那个狐狸都古古怪怪的。
兔簪盘腿坐在床上,双眼亮盈盈地看着狐髻。
狐髻垂手说道:“那臣先告退了。”
“这就走了?”兔簪仓皇地跳下床,“不多待一会儿么?”
狐髻问:“多待一会儿做什么?”
兔簪愣了愣,道:“留、留下吃个饭什么的啊……”
狐髻道:“现在是凌晨,吃什么饭。”
兔簪纠结了一会儿,又说:“那、那就多待一会儿,等……等吃早饭?”
“君上……”霜翎满心担忧:看来荧惑守心真的对帝皇有好大的影响啊!这兔子是真的失了智吧?
狐髻道:“既然是圣旨,臣只得遵命。”
说着,狐髻便席地而坐了。
霜翎疑惑地说:“你在做什么?”
狐髻回答:“君上命我在此多待一会儿,直到吃早饭,臣便在此,奉旨等开饭。”
霜翎心想:这个国师也是一副智力不行的样子……看来这个破解荧惑守心的任务,只能落在我这个仙鹤练习生的肩上了。
“那、那你慢慢等吧。”霜翎说,“我先下去了。”
说完,霜翎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纷华殿,飞向了观星台,也要看看这天象是否有问题。
纷华殿寝居内便独留了狐髻与兔簪二人。
兔簪坐在床上,狐髻则坐在地上。
狐髻这盘膝而坐,锦袍委地,神色淡然,在灯火里面如冠玉、目若流星,真是神仙之姿。
兔簪看得入迷,托着腮帮子瞅得一脸陶醉。
狐髻不言不语的,被这样瞧着,看起来也不尴尬。
兔簪却渐渐有些困了,眼皮打架。
狐髻便道:“君上累了,便休息吧。等开饭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叫的。”
这狐髻冷不防地开口说话,倒把兔簪吓了一跳,瞌睡虫也赶跑了大半。兔簪挺起腰来,说:“这……我去睡了,你呢?你坐地上冷不冷?”
狐髻轻轻撩起袍子下摆,但见一条蓬松的赤尾巴露出。
狐髻解释道:“有这个,不会冷。”
兔簪羡慕地说:“你的尾巴好大啊,还能保暖呢!真叫人羡慕。我的尾巴就不行了,短短的,也不知有什么用。”
狐髻道:“有装饰用。”
兔簪噗的一声笑了:“那就是没有用。”
“我持相反意见。”狐髻道,“好看就是好用。”
兔簪化形未全,仍保留着耳朵和尾巴,所以兔簪一直穿着宽松。
谈论到此,兔簪忽然想起,过往他与狐髻的缠绵。那一簇短短的小尾巴,不知道被狐髻看了多少次去了。每每中途,狐髻还常会揉弄那兔子尾巴。
想到这个,兔簪一下子脸就红了。 兔簪满脸发烫,便扭过头,躺回床上。
他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
“我可真是兔性淫。”兔簪咬着枕头,“一想到这种事情就特别兴奋呢。”
兔簪紧紧闭上眼睛:可不要胡思乱想。
兔簪在床上开始努力闭上眼睛,希望让自己去除杂念、静下心来,蜷着腿侧躺着,忽然听得有人趋近了、还撩起了床帘。兔簪便回过头,见狐髻站在床边,一脸平和地俯视着自己。
兔簪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过来了?”
狐髻说:“我看君上没有盖被子,怕您着凉了。”
说着,狐髻还伸出手来,替兔簪盖上了被子。
兔簪用耳朵遮住发烫的脸颊,缩在被子里说:“谢谢国师大人。”
“您不必称我大人。”狐髻说。
兔簪闷在被子里半晌,听着没动静了,又怕头探出来,便看到狐髻又坐回了地上,眼睑半垂着,神色似若有所思。
兔簪便道:“要不,国师别在这儿枯坐了,不如先休息吧。等早饭来了,自会有人通传的。”
“好,那臣就先睡了。”狐髻站起来,走到床边,开始脱鞋。
兔簪察觉什么不对:“你……怎么脱鞋了?”
“睡觉脱鞋。”狐髻道,“怕脏了龙床。”
兔簪大惊:“我……你……你要睡龙床吗?”
狐髻道:“我看这儿也没有别的床。”
“说的……也是啊……”兔簪被说服了,还往里挪了挪,“那你上来睡吧。”
狐髻便宽衣解带,上了龙床。
二人睡了一晚,倒是相安无事。
这相安无事的,倒让兔簪觉得有事。
兔簪心里痒痒的,老想和狐美人发生点什么事,但也不好张这个口,毕竟一国之君,还是要脸的。人家是国师呢,哪儿能……是吧……
兔簪和狐髻大早起来吃早饭,两人相对着,也没说话。
这不说话,便有些安静了,安静了,就有些尴尬了。
兔簪拿着胡萝卜和生菜那那儿咔咔吃的,吃了半天,也不见狐狸动筷。半晌,兔簪才想起来了,只说:“您……您是修道狐狸,辟谷的是吧?”
“是的。”狐髻回答。
兔簪挠了挠耳朵,说:“噢,那是朕考虑不周了,还请您吃早饭呢。敢情您都是不吃早饭的。”
狐髻道:“我吃的。”
“你吃什么?”兔簪问道,“你不是辟谷么?”
“吸风饮露。”狐髻道,“刚刚君上路过花园,身上沾了许多晨露。”说着,狐髻将手指放在兔簪发端,沾下一点晨露,放到嘴边舔了舔。
看着狐髻那沾湿了的嘴唇,兔簪觉得自己手里的胡萝卜都不香了。
兔簪正发着愣,却又听见霜翎的脚步声了。
霜翎急匆匆从外头走来,推门而入,见狐狸也在,怔了怔,才说:“你还真待着吃早餐呢?”
“咳咳。”兔簪干咳两声,说。“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昨晚去哪儿了?”
霜翎回答:“我去观星了呀,确实是要荧惑守心了。”
兔簪便道:“人家国师不都说了吗?你还去看!”
霜翎倒赌气说:“我也是有修为的,怎么还比不上这个新来的国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