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说的话?”老猫显然是不记得了。
兔簪“嗐”了一声,道:“你说关于皇后的,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老猫有些意外,却道:“您不是让我不该说的甭说吗?”
兔簪却道:“你不是和皇后不对付吗?难道不想在我这边讲他的坏话?”
“我和他没有不对付。”老猫否认,“我只是觉得……哎,这句话,老臣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又来……”兔簪没好气,“你想说就说啊,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那我就说了,”老猫瞥兔簪一眼,低声说,“这个鸡后啊,不能参与太多政事,参政多了,心就野了,这鸡也变野鸡了。”
“野鸡?”兔簪真没明白,“野鸡怎么了?”
“野鸡就戏多。”老猫拍了拍桌子,“您瞅着,他也不对劲,对不对?”
兔簪却说:“我看您也不是很忠君啊。”
“这您就说对了。”老猫道,“就您这本事儿,老猫就是没法儿听话。换做是先皇在时,他让我舔哪儿、我就舔哪儿……”
“ ?”兔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您这是……”
老猫又道:“算了,你去吧!”
“你忠于先皇,却不忠于我。”兔簪明白了几分,又说,“但如果有人要谋害朕,你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老猫瞥了兔簪一眼,说:“讲句老实话,下次换谁做君,我也是相,您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兔簪算明白了,这老猫仿佛也嗅到了几分针对兔簪的阴谋味道,可老猫却不会誓死守护兔簪。因为老猫不忠于兔簪,更不会为兔簪鞠躬尽瘁。
兔簪叹了口气,却又说:“但是我死了,你也很麻烦吧?”
“还行吧。”老猫摇摇头,又说,“不过,好端端的,您也不会死吧?”
兔簪也没好意思告诉老猫,自己不但会死,还死好几回了。
“您要不借我几个护卫用一用?”兔簪问道。
老猫瞥兔簪一眼,想了想,说:“几个太多了,我自己还不够用呢。”
熬到傍晚时分,贵为帝皇的兔簪好说歹说,才终于从首席大臣那儿借到了一位换班的狼犬护卫。
狼犬护卫跟着兔簪到了皇后屋里。兔簪只叫奴仆们退下,奴仆们纷纷退出了屋子。皇后见那狼犬还在,却道:“怎么把狗带进屋子?”
“这是犬卫!”兔簪一挥手,说,“犬卫,去吧。”
狼犬得令,上前就叼住了皇后的脖子。皇后吓得够呛,几乎就要立即打鸣,却听见兔簪说:“你要是现在叫起来,我就让狼狗咬断你的脖子!”
皇后刚才惊慌得很,现在倒是平静了几分,想了想,却说:“不知我做了什么得罪君上了?君上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可我就是要死,也得死得明白啊!”
兔簪怒道:“你就得死得明白?那狐侍郎就该死得不明不白?”
皇后忙道:“君上息怒!狐侍郎的事情,怎么会与我有关系呢?您切勿听旁人挑唆,冤枉好人啊!”
兔簪拍着桌子骂道:“你少来了!带病的蝙蝠能混入内宫当官、刑部的专员能莫名身死,这些事情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的吗?除了你,谁还既能掌控后宫、又能撼动前朝?肯定是你,想要谋害朕!”
皇后不慌不忙地回答:“这些事情与我真的没有关系。再说了,我做这个事情对我也没有好处啊?我岂能联合外人弑君呢?”
兔簪却道:“你……你后宫干政,心越发野了,嫌朕碍事儿了!”
“君上,这话换在古代还有理,换在现代,就没有说法了。”皇后平和解释,“咱们这君皇是AI选的,又不是皇室选的。您想想,若您遭遇不测,我这个‘后宫’就无了,不等于失去了权柄吗?如果我的权欲真的那么炽盛,那我才是最不希望您出事的人啊!”
兔簪一下被说服了:“好像也是啊……”
“倒是首席大臣,一直那么炙手可热,每每想要犯上作乱,都是我以皇后的身份进行弹压。他想必不满你我已久了,若真是哪个权倾朝野的人居心叵测,那就更可能是他啊!”
兔簪被皇后这么一顿说,也给说懵了:“这、这个啊……”
皇后此时泪如雨下:“君上,您真的要因为一点疑心,可置我于死地吗?”
兔簪本来就不是要杀他的,不过吓唬吓唬他,此刻也心软了,便说:“放了他吧!”
狼犬便退开了,兔簪正犹豫着,又听得仆从敲门急报:“在海边发现了疑似客机的生还者!”
兔簪一时喜出望外,忙问道:“是谁啊?”
仆从道:“身份还没有确认,但是头狐狸,现在在本岛诊所呢。”
兔簪也不管皇后了,急忙就往诊所跑。又听得仆从汇报,说是岛民晚上出去采果子,在岸边发现了一条狐狸,身上有妖气,应该是狐妖,昏倒在岸边,大约是被海水冲上岸边的。
兔簪趁着月色,到了诊所病房,但见四面白墙的,一盏灯昏昏沉沉,一头赤狐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兔簪伤感不已,伸手摸着赤狐的皮毛,忧伤地说:“狐髻、狐髻,是你吗?你怎么了?”
赤狐似听到了他的话,便缓缓睁开眼睛。
兔簪喜出望外,抚摸着赤狐的头,说:“你醒啦?”
“我还是很虚弱……”赤狐的声音很轻,似从天外飘来。
“怎么了?”兔簪问。
赤狐的目光并不在兔簪脸上,却落在他项上的红珠子上,只说:“这个珠子,送我一颗吧,那我就能好了……”
“这个?”兔簪不解,摸了摸项上红珠,却说,“这个可没法送你……”
“你有五颗呢。”赤狐说,“送我一颗也不会怎么样的。”
“话虽如此,”兔簪握着红珠,“这个珠子古怪得很,我拽都拽不下来。”
赤狐却说:“可你死了,它不就会掉下来吗?”
赤狐看着红珠的时候,目光变得贪婪,心胸里没忍着激动,伸出爪子意图碰触那光彩夺目的红珠。
兔簪一瞬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背脊发凉,汗毛倒竖,后腿一蹦,跳开了三尺远。也没观察赤狐是什么反应,兔子的“撒腿逃跑”本能已经占据了上风,兔簪啥也不想、啥也不听、啥也不看,转身拔腿就跑,跑得飞一样快。
总有一句俗语,说谁谁逃命“跑得比兔子还快”。
兔簪心想: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逃命能快得过我!
兔簪怀着这样的信心,疯狂往前冲,但没想到,没冲得上两步,就听得一声断喝:“别跑!”
一般来说,逃跑的人绝对不会听“别跑”这样的话的,可是——
这是狐髻的声音。
兔簪还真站住了:“狐髻?”
他这一顿足,便有一阵风烟掠过眼前,眼前风景顿时变得迷离,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困惑地揉了揉眼睛,把手放下来,再次睁眼,却见眼前是夜空、树林,他的脚下——是山崖。
兔簪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他刚刚要是没听那句“别跑”,再往前跑一步,就要掉下万丈悬崖了。
兔簪吓得快哭出来,这清纯小白兔忍不住说出了人生第一句字正腔圆的脏话:“我 日 你 奶 奶 啊!吓 死 爹 啦!”
兔簪双腿发颤地往后退,试图远离那深黑的悬崖,不想背脊忽然撞到了一堵墙似的,被撞了一下。兔簪吓得一激灵,一扭头,却看到狐髻站在他背后。
月色下,狐髻脸无人色,苍白如纸:“不是让你别来蝙蝠岛么?”
看到了久违的美人,兔簪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了狐美人怀里:“美人救朕啊!”
狐髻只道:“您不是霜翎么?怎么又变成‘朕’了?”
第39章
“啊?”兔簪愣住了,好像才想起来,自己一直跟狐侍郎扯谎说自己是个鸡。
可是现在……
兔簪摸了摸脸颊旁那耷拉着的毛耳朵:“您看我像鸡吗?”
狐髻顺势摸了摸那手感良好的兔耳朵,说:“是不太像。”
兔簪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之前是骗你的……我、我不是霜翎。”
“噢。”狐髻发出感叹。
看到狐髻的表情,兔簪赶紧解释:“我、我也不是故意的。真对不住!我只是觉得……”
“无妨。”狐髻道。
兔簪认为,如果有数据统计的话,狐髻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一定就是“无妨”。
这狐髻似乎还真看挺开的啊。
兔簪又说:“我其实是兔皇。我一直觉得有人在针对我搞阴谋,所以我……”
“所以你还以身犯险?”狐髻反问,“这似乎不太明智,我的兔皇。”
兔簪被这样揶揄,不悦地嘟囔:“还不是为了你……”
狐髻便道:“如果为了我,就更不该涉险了。”
兔簪定了定神,环顾四周深林如织、阴风如诉的,不觉颤抖,又靠近了狐髻一些,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狐髻的胸膛:“这儿有鬼,太可怕了!”
“没什么可怕的。”狐髻道,“那鬼怎么了你了?”
“怎么了我了?”兔簪一怔,“也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