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帝君跑遍四海,主要便是为儿子做的各种坏事擦屁股,主要程序就是道歉,道歉后将人拎回来一顿打,后来打的有些烦了,四海帝君随口说了一句:“你既然这么厉害,什么时候把那个为祸妖界的妖神除掉,你爹我也跟着沾沾光。”
“除掉就除掉。”苍华很不服气,这四海六合,还真没什么他害怕的。
“可拉倒吧你!”四海帝君说着又是一巴掌,“就你那两下子,平日都是大家让着,别被人家除掉就不错了,你给我面壁去。”
苍华在海底面壁七天,可以说忍一时越想越气,最后索性变成条蛇,偷偷跑出去寻那妖神。
妖神不是的名字里有个妖字,自然也不是真正的神。
妖界历来为天帝所辖,后来因不服天界管制,自己推举出了一位“神”出来,这个妖便是妖神。也有谣传说妖神非妖,他修行千年,不知原型,早已成魔,所以天界这么多年才拿他毫无办法。
苍华就喜欢为他人不能为之事,兴奋着连夜奔赴妖神修行的方寸山,后来便是龙神与妖神相斗的三天三夜。
关于这三天三夜的经过,苍华已失去了全部记忆,总之后来妖神不复存在,而他也气息奄奄,被妖神的手下狐妖黎夜封印至一处结界。与外界隔绝的苍华变成一只小蛇,他不知道自己名姓,更加没有记忆,甚至将狐妖黎夜认作他唯一的朋友阿离。
关于这段浑浑噩噩的记忆,苍华更加模糊,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黑蛋,后来莫名跑出结界来到人间,认识了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叫做白雪鹤的人。
苍华眨眨眼睛,正望着眼前这个,叫做白雪鹤的人。
白雪鹤被塌方中的乱石砸的七荤八素,脑子一阵一阵疼,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昏头昏脑的眨眨眼睛,好容易听懂了苍华如小孩子炫耀般的一大堆话。
“所以,你是……小黑?”白雪鹤望着眼前高大英挺的青年揉揉眼睛,极不确定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呀,我就是小黑。”虽然这个名字傻不拉几,但苍华还是笑着承认了,他故作帅气的撩了下白雪鹤耳边碎发,“先前摔下山崖,倒让我恢复了许多法力和记忆,你在人间留了我这么久,我很感谢你。”
白雪鹤仍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前人高大英挺,相貌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眉宇间还隐隐透着些稚气。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处青碧色的山水间,此刻正是夕阳西下,淡粉色的晚霞铺满正片天空,仿佛无边无际。
“你受伤了,是不是不能走路?”漫天云霞中,苍华俯下身,英挺面孔愈靠愈近,他将手扣在白雪鹤腰间,准备将他抱起来。
“兰梓清呢?”白雪鹤忽然反应过来,“小黑,兰梓清在哪儿?”
“你是说那个呆头呆脑的县令?我没看到。”苍华摇摇头,对于变成小黑后和白雪鹤相处的细节,他还是记得比较清晰,于是又想了想道:“恢复记忆后我就去找你,锦衣卫说你们在矿洞时遇到山崩,我就立刻跑去救你,的确没见到他。”
“是他把我推开的。”白雪鹤急急道:“他应当就在我附近,你真的没瞧见?”
“没有呀。”
苍华摇摇头,说这个“呀”字的时候,又似乎带了些小黑说话时的奶声奶气。
皇宫里,太后仍在佛堂虔诚焚香,为了看那天裕王送来的信,她把自己关在佛堂整整三天,假装每日都在潜心礼佛,务必让那些耳目看不出丝毫破绽。
裕王自然没有将遗旨交给太后,只是用寥寥数语求证此事,先皇死时太后不在身边,她甚至都不怎么熟悉这位丈夫,只是凭借着先前的记忆,认出遗旨上的确是先皇的字。
正午时分,树影斑驳。
傅季瑛走在树下,像儿时一般数着朵朵树荫。
“这东西千真万确?”数到不知多少下,傅季瑛抬头看向身侧的卫岚。
太后的努力没有结果,最终,傅季瑛仍是得到了裕王送来的信。
“奴才绝不敢骗皇上。”卫岚立刻下跪,不消多言,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额头上细汗一层一层。
“起来起来,你怕什么,朕又没有生气。”傅季瑛玩味笑笑,自树上摘下一片落叶,眯眼盯着地上一只生着翅膀的蚂蚁,“卫大人,你说都已经快要入冬了,为什么外面还有蚂蚁爬着?”
“啊?”卫岚不解,神色自然更加紧张。
“父皇留这道遗旨时,废太子应当已经被诛,太子妃和和他的儿子傅明煦也已经入狱,并且得了风寒,久治不愈,既然废太子的儿子也废了,那么父皇为何要留这么一道旨意,把皇位留给一个不存在的人。”傅季瑛如讲故事般娓娓道来,他的面孔温和如玉,眼神也像捂不热的玉石般令人生寒,“就如这深秋的蚂蚁,本不该出现在地面上。”
说着,他将手中树叶狠狠掷于地面,挟着气流的树叶如同利刃,将蚂蚁钉死在地面上。
“您的意思是,废太子当真有余孽苟活?”做了多年心腹,卫岚很快读懂了傅季瑛的画外音,“可是废太子身边,只一个太子妃呀。”
“太子妃自然只有一个,可朕听说,皇兄当年仰慕过大学士林焉的女儿,后来林焉得罪父皇,全家都被抄家下狱,皇兄还因为此事求过父皇……”傅季瑛踢开地上的尸体,想想道:“皇兄本就不太喜欢太子妃,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留下了这位林小姐,将她养在一处私宅,后来又被父皇知道,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所以才一直没有声张。”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卫岚暗自乍舌,他知道傅季瑛素来多疑,却不曾想他居然将个中往事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奴才会领人下去查,为皇上分忧。”
“为朕分忧是肯定的,只是你们动作要快些。”傅季瑛皱眉,“上次你还信誓旦旦赌咒发誓,说废太子绝不可能在民间有私生子。”
“这……”
天气不热,卫岚已满头大汗。
“罢了,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傅季瑛微笑,一字一顿着道:“如果这孩子活着,也该有十六七岁了吧。”
“皇上——!”
就在此时,太监拉长着音调冲进来,斜着跪在傅季瑛面前。
“兴山煤矿山崩!”虽然傅季瑛没问,太监还是顾不得许多立即开口,“锦衣卫死伤严重,白大人和兰大人,都失去了踪迹!”
“给我找!”傅季瑛微笑的眼眸短暂的失去几分神智,忽然想到了之前主动请缨而行的燕王,情绪激动着踹了太监一脚,“就算他死了!就算他碎成肉块,也要把白雪鹤给朕找回来!”
……
又过了一天,从黄昏待到天明,白雪鹤的脑仁终于不再发疼,也明白了兰梓清已尸骨无存。
“这绝不是地震或者塌方。”白雪鹤抬头看着苍华,突然想到先前那根落地的主梁,“是有人炸开了矿洞,要置我们于死地。”
“是有人炸开了矿洞,不然我怎么会掉下悬崖。”苍华神色有些黯然,“之前那个狐妖遇滟,你还记得吗?就是她守在山崖上,用□□炸塌了矿洞。”
“是吗?”白雪鹤一愣,并没有苍华想象中的惊讶,似乎一切都被他猜中一般,他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来,苍华连忙过去,将他半扶半抱的拢在怀里。
白雪鹤极不适应的抖了抖身子,接着突然道:“我晕过去多久了?”
“三天。”苍华伸出三根手指,“你想知道之后的事情吧,兰梓清是找不到了,锦衣卫也死了几个,但还是有人活了下来,他们顺着煤矿一路向下走,果然找到了把煤运向南山铁矿的蛛丝马迹。”
“我得回去了。”白雪鹤迅速向前走,趔趄了两步停下,苍华将他拽回来道:“急什么?你能走出去多远?”
“我有事,这事情很重要。”虽然不适应白雪鹤仍像面对小黑一样望着他,“得赶快回到县城,还要去南山看看。”
“事情他们也会处理,你急着回去也没用的。”就算此刻是在人间,苍华生平也最是讨厌公事公办,他像孩子般清澈的眼眸转转,接着道:“你不饿吗?要不我先弄点东西给你吃。”
“我……”白雪鹤还想再走,却终是停下脚步,一是他的确觉得有些饿,二是这个怀抱让他很想依靠,很想勉强歇个片刻再前行。
“那你等我。”
苍华笑了笑,露出颗很是好看的小虎牙来。
说着,他将白雪鹤放在一旁的大青石上,自己卷起裤腿向一旁溪流走去,白雪鹤适才发现,比自己高了将近一头的苍华穿着自己的外衣,倒很灵巧的在溪流中跳来跳去。
白雪鹤忍不住笑笑,突然觉得天地间一片静谧,于是他不声不响的抬起眼,只安静的望向他。
苍华缓步走入小溪,自岩石边捡起只粗木棍,以指尖为刃将它削出尖来,接着他低头抬手,一只鲤鱼已被牢牢插在木棍上。
他举起鲤鱼,如同献宝般向白雪鹤跑来,也不说话,只是将鱼扔在地上,马上又跑向远处。
过了一阵,地上又扔满劈柴,苍华以手心冒出的一团火焰将柴火引燃,进行到这步他却忘了该怎么做,只好把鱼草草丢进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