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赋撇撇嘴,不服气道,“那是你们不了解师兄和沈师弟的关系才不觉得奇怪。”
贺长生和秦山越便都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梁赋挠了挠头,“这么说吧,师兄和沈师弟作对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两年,甚至就在三个月前,师兄还和沈师弟上了一回演武台,打了一场各自负伤后被罚去净化洗砚池的煞气,那会师兄气坏了,天天在我耳边念着要给沈师弟好看。”
结果这才多久,那两个人突然从掐来掐去的死对头,变成了互诉衷肠情比金坚的样子了?
沈时冕还好说,梁赋不太了解他,可玄赢的态度他这么多年看的清清楚楚,说变就变实在让梁赋摸不着头脑。
等他们回秀山院,梁赋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腥风血雨了,弟子们知道这件事,整个秀山院,加上玄江门和凌霄阁的人怕不是要翻天。
结果秦山越闻言嗤笑,“梁兄你还是太年轻。”
梁赋纳闷,“愿闻其详。”
曾经的风流公子哥秦山越比起总是纸上谈兵的梁赋来自然是经验老道,“这世间总是盯着同一个人寻他麻烦的,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爱不自知。”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接着秦山越又问,“他们起初结怨有深仇大恨吗,那位沈师弟是先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惹怒了玄赢?”
梁赋凝眉思索良久,十分肯定起初一直是师兄在挑头,沈师弟是无故遭殃的那个,便缓缓摇头。
秦山越合掌一拍,笃定道,“那就没跑。”
梁赋竟然差点被他说服了,仔细想想,好像其他想对沈师弟不利的人,被师兄知道以后,的确每一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边的玄真则马不停蹄地去了贺云镇上一处名叫云暖阁的地方,玄真来过贺云镇,对这里比其他人都要熟悉点,云暖阁暗地里其实是魔修开的,专供修士们寻欢作乐,以各种稀奇手段招揽顾客,罗刹海散修众多,许多人都是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需要这样放松的地点。
玄真也来过,因此先前他想到计划后,第一时间就定下了云暖阁,摄魂丹还躺在他的芥子袋中等待着发挥作用。
他一进云暖阁,就有个貌美讨喜的少年笑盈盈地迎上来,殷勤道,“这位仙师想要些什么?”
玄真表情中透出狠色,“雇几个入境修为的散修来。”
他要在这里,彻底将沈时冕的骄傲摧毁。
玄真为了他的大计忙活的同时,沈时冕也与玄赢分开,他指尖飘出一点绿芒,随后进了其中一个有着特殊印记的酒楼。
要了包间后坐下不久,很快就有人敲门。
来者竟然是颜左。
沈时冕其实刚从秀山院出发后就给颜左下了指示,让他跟过来,因此没有在和田国耽误的颜左甚至比他们更快到达贺云镇。
颜左恭敬垂首,“尊上。”
沈时冕淡淡道,“你假扮我的样子去一趟云暖阁。”
颜左闻言神色凝重,“是,尊上,是否沈情追踪到了尊上的踪迹?”
沈时冕微微摇头,“你到了云暖阁,只要不危及性命,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作出伤重无法抵挡的模样。”
随后将玄真的模样展现给颜左,告诉他见机行事,本来他可以自己去,但考虑到鸳鸯线会暴露他的位置,未免让玄赢发觉,才让颜左代替。
颜左心领神会,马不停蹄地按照沈时冕的嘱咐照着沈时冕的装束打扮并变幻了容貌,前往云暖阁。
跟着沈时冕五年,魔修又善于旁门左道,颜左扮起沈时冕来乍一看有七八分相似,最起码瞒过玄真没什么问题。
玄赢则一直心不在焉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尾指上的红线延伸的方向指示着沈时冕的位置,只要顺着找,想找到他很容易,玄赢却没这个想法。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玄赢此刻非常懊恼,最近一直和沈时冕待在一起,他就和中邪了一样,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确实对沈时冕有些动心了,以前是他和沈时冕关系差劲,他找茬,沈时冕反击,两个人从来没有停下来交过心独处过了解过。
而以沈时冕的条件,一旦他积极主动起来,没有几个人能抗拒他的魅力,这段时间玄赢被他反复撩拨,直接间接的轮换来,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加上鸳鸯线肯定还掺和着,玄赢对着沈时冕越来越难冷静自持,有时候不自觉地就会做出些冲动的举动。
现在一个人待着,玄赢就会反复告诫自己,醒醒我根本不可能爱沈时冕,都是鸳鸯线的错,不可以沉迷,不可以误解,不可以输。
再看见沈时冕一定要注意和他保持距离,然后尽量不要看他的脸避免被美色迷惑,除非必要的事别和他交流,从根源上杜绝。
就在他给自己制定各种防范规则的时候,闲逛的梁赋忽然眼神一凝,看见一个眼熟的背影进了挂着“云暖阁”牌子的地方。
他突然停下,秦山越和贺长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云暖阁三个字,贺长生颇为揶揄地问,“你看云暖阁,是也想去玩一下?”
梁赋:“云暖阁是什么地方?”
秦山越摸了下鼻子,不好意思地含糊道,“就……找乐子的地方。”
他遮遮掩掩的样子让梁赋瞬间恍然,生怕被误会,梁赋赶紧撇清,“不是我要去,我是刚刚好像看见沈师弟……进去了。”
贺长生和秦山越:“?”
玄赢前脚刚对大家宣布他喜欢沈时冕,沈时冕也早就表明自己的心意,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几乎等于在一起了,所以现在他们不是该单独相处卿卿我我的吗,沈时冕一个人跑去云暖阁是要怎样?
三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了不知所措的尴尬。
梁赋默了默,提议道,“我们跟进去看看吧,万一是我看错,冤枉沈师弟了呢?”
以他和玄赢的关系,怎么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个提议很合理,他们便结伴进了云暖阁,同时梁赋给玄赢传了个讯:“师兄,我们在云暖阁,你能来一下吗?”
后面附上了云暖阁的地址。
他动了点小心思,如果沈时冕和玄赢在一起,里面的当然就不会是沈时冕,就算真的是,那也该让玄赢亲自处理比较合适。
玄赢接到梁赋的传讯,他没来过贺云镇,自然也没听说过云暖阁,便不疑有他地循着梁赋给的地址过去了。
那边厢沈时冕本来想待在酒楼中等颜左的信号,谁知尾指上的鸳鸯线忽然扭曲了一下,缓缓显示出几个字,“主人,神君去了云暖阁。”
沈时冕脸色一沉,玄赢是察觉了什么吗?
玄真在那他不放心,想过去又怕被玄赢通过鸳鸯线察觉,便问鸳鸯线,“能否暂时不让玄赢发现你?”
鸳鸯线:“可,但不能与神君距离过近。”
沈时冕模样的颜左刚踏入云暖阁就感觉到了几股若有若无的视线,他维持着尊上的形象,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也许是尚未入夜的缘故云暖阁大厅里很冷清,只有负责接待迎客的模样讨喜的少年少女,先前接待玄真的少年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请问是沈仙师吗?”
颜左沉默颔首,少年道,“有位仙师在天权院等您。”
少年给他带路往后面走去。
梁赋他们进来后再次只看到了颜左的背影。
贺长生:“装束一样,看起来是很像。”
秦山越则保持沉默,玄赢和沈时冕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居然莫名体会到了父母吵架不知该帮谁的两难处境。
另一个少女走过来有些紧张地偷觑他们,嗓音微颤,“几位仙师需要些什么?”
梁赋和贺长生没经验,贺长生还一副想睡觉的样子,秦山越看看他们,经验丰富的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刚刚那个人附近的院子给我们安排一下。”
少女应了声,转身安静地带路。
修士们的恩怨他们无力插手,如果要闹事也自然会有人出手,轮不到他们置喙。
到了天权院附近的天枢院,梁赋打量了一下,环境竟然很雅致,隔音结界也做的挺高级,看的出来背后的势力不小,少女问道,“几位仙师需要美人作陪吗?”
秦山越颇有风度地摇摇头,少女又问了些其它玩乐的项目,都被秦山越拒绝了,最后只象征性要了些食物酒水。
等少女离开,梁赋才犯愁,“我检查过了,这边的结界我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破开,去窥探隔壁的情况。”
贺长生悠悠然地寻了个园中的吊椅躺上去,单手遮住眼睛,“我倒是有办法。”
梁赋凑到他旁边,“快说快说。”
贺长生便丢了个古朴的铜镜给他,梁赋接住镜子,没看出个所以然,贺长生只能口头一步步告诉他用法和口诀。
梁赋不由嘀咕,“你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真多。”
贺长生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还有好多稀奇玩意,改天都拿给你瞧瞧。”
他们研究铜镜的功夫,天权院中的颜左坐到了玄真的对面。
玄真见“秘术”奏效,“沈时冕”真的自己送上门终于松了口气,院中已经埋伏了几个雇佣来的入境的散修,颜左甫一坐下,玄真打了个手势,甚至没和颜左说一个字,那几个散修便同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