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的人一脸狞笑,将手里的火把扔到他身上,以前他在自己身上划的那些刀好像现在才开始疼。
火把被他狠狠挡回去,反弹到他自己身上,火势蔓延,那个人哭嚎着被烧死。
村民们大喊着一哄而上,他不知道打伤了多少人,就在村民真正意识他的恐怖,即将被他吓退时,有两人仙人从天而降。
村民大喊着“仙人救命”,跑到那两人身后。
“果然这里有异象。”其中一个着白衣的人,盯着他看了很久。
“仙人,他是魔物啊,你看他杀了很多人。”
“仙人一定要他偿命!”
他站在那里升起一股恐惧,天然地知道这两个人很厉害,尤其是前面那个人,他们想要杀自己,自己可能只能等死。
没想到最前面的那个人白衣人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怔怔地看着他的白衣,松开攥紧的手,指甲里的血肉滴落在污浊破损的衣服上。
“跟我去鸿云山,做一个修仙弟子。”
村民们哭喊着,细数着他的恶行,推荐着他们的孩子,而那个仙人不曾看那些他曾羡慕的孩子,只盯着他问:“你愿意吗?”
他愿意,他当然愿意。
身体里升起的黑气被白衣压住,他满心欢喜,激动地擦掉手上的血肉,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一个归宿。
他竟然可以修仙,他一定会努力,将一生都献给门派和师尊。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里是另一个地狱,是他一生最可怕噩梦的开端。
白衣人确实收了自己,可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个记名弟子,连他的院子都进不去。
他没人指导,每天都在做杂活,修炼的是门派最低级的功法。
这样他也满足了,那半年是他最安稳的日子。
后来,半年他都没能引气入体,慢慢就变得不一样。
一开始因为他的异瞳对他心生排斥和厌恶的人,在看到师尊对他不管不问后,开始暗自里欺负他,他又成了鸿云山的出气筒。
修仙人比凡人更厉害也更可怕,他们的手段更残忍。
在师尊视而不见后,他们更加变本加厉,他身上没有过好肉。
这还不算完,两年后,他被师尊献给门派一个痴迷炼丹的长老,把他强大的自愈能力告诉长老,换来一个极品法宝。
那个长老如获至宝,他微笑着割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肉,痴迷地嗅着,然后放入炼丹炉。
第一天他被割了三块肉。
第二天他身上的肉长好了。
第三天,长老变本加厉,割下五块肉。
长老没练出丹药时,他每天要担心阴晴不定的长老会不会把炼丹炉扔到自己身上。
长老终于发现,不止是肉,他的血才是关键的,他练出丹药后,对血肉需求更多,最狠的一次,绑在柱子上的人,远远看起起来就是一个血人。
他凭借这种生白骨的丹药一跃成为天下顶级的炼丹师,无数强者上门求药。
他们吃的都是自己的血肉。
他看着长老名扬天下,看着重伤的人吃了丹药恢复如初,恨意逼红了他的双眼,终于在长老要挖他眼睛的时候,觉醒了血脉。
他血淋淋地拿着长老的手,从被关了五年的地方走出来。
鸿云山上每一个曾欺负他的人,都被他硬生生拔掉了双手,抽走灵根。
村子里每个人割破他皮肤的人,都被他削掉手指,碾碎双腿。
他带着一千多个手坠入魔道。
既然世人都说他是魔物,那他就做魔。
魔道没有光,没有虚伪的好,没有道义,只有强者为尊,他在这里凭借一股狠劲和残暴终于登顶。
他抛弃了光亮,站在最高端,最爱的是逗弄不可一世的修仙者,看他们从高高在上,变得摇尾乞怜,谄媚得比魔宫里的狗还不如。
他以为就是这样了,再没人能把他怎么样,暴戾却自由地在黑暗中过完一生,谁知道这还没结束。
他在渡劫飞升时失败了,他不知道是天意,还是那群修士卧薪尝胆后的谋算。
当年那个长老在他面前狰狞地大笑:“你这种魔物,生来不为天道所喜,注定要被天道厌弃,天道怎么允许你飞升哈哈哈哈!”
“挖掉他的眼睛,他所有修为,他强悍自愈能力都在他的眼睛里。”
他听不到后面,只想笑。
他一生不为天道所喜。
他再挣扎又能怎么样,对于一个走在修真这条路上的人来说,这就注定了一生的悲剧。
而现在,如果天道是人,现在又要对自己做什么。
泽泽僵硬地站在那里,如果他有眼睛,现在一定紧紧闭上了。
累,无力,绝望。
那只手碰到了他的脸,肌肤相贴,轻绵地,一点点擦掉了他眼下的鲜血。
泽泽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第14章
泽泽做过各种设想,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的。
在他成为魔尊之后,漫长的岁月里,枯寂的夜里,他曾一幕幕地回忆往事,把陈年旧事一点点掰碎了看,只觉得可笑。
不管是他曾觉得温暖的老头,还是他曾尊敬的师父,都没碰过自己哪怕一下。
他们一开始做出那些表面还算温情的事,可骨子里厌恶细节处展漏无疑,最直观的就是他们从来不会触碰自己,不敢或恶心,那老头只有最后把自己推进房子要烧死自己的时候,触碰他一下。
他们对自己避之不及,后来自己也厌恶别人碰,最多喜欢用脚踩着别人的脸,碾碎别人的自尊。
脸上传来陌生的感觉,温暖,绵软。
泽泽浑身僵硬,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泽泽心情值+10。】
他猛然用力伸手要排掉脸上的手,手刚抬起,胳膊立即被另一个的手拉住。
远远:“你想死吗?”
泽泽:“要你多管?”
【泽泽:“如果不是我的手半路停顿住了,这个凡人以为自己阻挡得住吗?”】
庄溪很是头疼,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敌意这么重。
趁着这个空档,庄溪把泽泽眼睛下的血擦干净,把另一只手里的止血草覆盖在泽泽的脸上。
很奇怪,和远远不同,游戏里的小溪可以碰到他,对他“动手动脚”。
看完了泽泽的剧情,庄溪心里很压抑,他闷闷地想,他可以触碰泽泽,或许是泽泽他内心深处,其实渴望有个人能碰碰他,哪怕只是拍一下他的肩膀。
他没想过一个镇民会有故事,还是这种看完之后,压抑难受的故事。
看完这个故事,他再看游戏里的小人,不自觉就多了怜爱。
小溪:“你不要怕,这是止血的。”
泽泽僵硬着身体,任由庄溪在他的眼睛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绿叶。
【泽泽:“我是因为被抓住胳膊不能动。”】
糊上几层止血草,眼睛总算不再流血了,到现在庄溪才松了一口气,心情稍稍缓解。
至于身上其他的伤,目前庄溪还不敢去碰,他能感受到泽泽对自己排斥。
他走到远远身边,“哪里的伤口崩开了?”
远远放开泽泽的胳膊后,坐回了他的地头,闻言,扭头不说话。
庄溪无奈,小人掏出大把的止血草,从远远头顶稀里哗啦地向下撒,“这都是钱。”
远远:“……。”
止血草精准地找到远远身上的伤口,软软地包裹住。
泽泽好像微微转头,“看”像他们的方向。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蒲满大地,地上一片狼藉,白白的棉花洒落一地,有的白白软软,有的沾上血渍,小溪一朵一朵地拾起来。
心疼地剪掉被压弯的向日葵,不知道还能不能卖了。
小人蹲在地上摸着黄黄圆圆的花,细白的手指在黄色的花瓣上摩挲,细说着心疼和不舍,后脑勺垂着,好久不动。
远远摸摸鼻子。
【远远:“下午给他种满向日葵。”】
而泽泽顶着两个绿绿的大眼膜,好像还没回过神。
庄溪叹了一口气,眼看自己快没体力了,组织着语言,对泽泽说:“你的房子还在建造中,现在先住在我的房间里。”
【远远心情值-5。】
小溪忙说:“不是让你们俩睡一张床。”
“远远的房间不是建好了吗?房子又新又漂亮,远远住进去就好了。”
远远:“有甲醛。”
庄溪:“……?”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说八百年前的甲醛?
小溪:“我要离开了,但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不要再打架了,我们穷没钱看病。”
远远:“……。”
泽泽:“……。”
【泽泽:“他不在了也可以看到,难道天道真的是人吗?”】
【泽泽:“……穷?”】
庄溪一言难尽地看一眼泽泽,对不起,你跟着我要吃苦了。
剧情片中,魔尊宫里连伺候的人都比他好看百倍,更不应说其他方方面面的奢华。
小溪下线后,庄溪一边拿出课本,一边看着游戏,生怕他们再打起来。
远远自他离开后,就拿起斧头继续砍向日葵,泽泽站了一会儿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