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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炉鼎 完结+番外 (白花花)


只因为那人……是如此在意这片称之为“国”的土地。
将军是为他而死的。
祁帝知道,以对方的武功,如果那日佩剑在手,断然不至于用身体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那人是一杆宁折不屈的枪,却因他荒废多年,最终埋没沙土。
他的命是将军换的,所以他不能死,他要活着,将那人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天下打理的风调雨顺,才有脸下去见他。
所以他愿意用一生苦痛作为刑罚,去偿还当年犯下的过错。
百年后,祁帝圆寂,与那柄断枪共葬于土。
龙君苏醒于云海之中。
他原型庞大,起伏的身躯一如小山,银亮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沉睡多年的身体有些陌生,巨大的白龙挣扎着翻了个身,掀起云层涌动。
“陛下……”一旁守候已久的小童颤声开口,“一百三十多年,恭喜陛下渡劫成功……”
渡劫……什么劫?
白龙想着,漂亮的金瞳转动几下,看到的却只是一片茫茫云海。
那个人呢?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见到那人,却得来旁人一句恭喜……怔忪良久,方才发出一声悲恸的长吟。
错过了……原来终还是错过了……
祁帝的寿命不过百年,可与天地同寿的龙君,却要忍受永无止境的思念与后悔……那是于他来讲再残忍不过的酷刑,光是想想,他便害怕的发抖。
什么情劫,什么修为,他不在乎。
他已经等了太过漫长的一生,没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永恒。
所以,他要去找他……无论是黄泉碧落,还是天上人间。
百年前水月镜中的一切历历在目,那时的龙君不通人情,甚至嘲笑着自己的愚蠢。
如今的他尝遍七情六欲,在名为“爱别离”的苦海中反复挣扎,执念入魔。
“你情劫已过,何须执迷不悟?”天道不带感情的声音响彻耳畔,他眯起眼,去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太阳,唇边逐渐绽开一抹温柔至极的笑。
“什么是劫?”他问:“如今的我,只有见到他才能算是活着。”
“他不是我的劫,他是我一生最爱的人。”
就像他的将军愿意为他付出生命,那么他也愿意为那人,舍弃仙身,重入轮回,辗转红尘的去寻找他。
龙君以身化仙,力量源泉自然是龙筋与逆鳞,以及头顶的那两枚龙角……被捆上定仙石的那一刻,浑身力气在瞬间被抽干,他瞪着眼,望着眼前大片黑色的虚空,仿佛隐约见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影子。
将军,将军……
我好想你啊。
这百年里,一直、一直都是这么想。
所以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来找你,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犯错了……
沉重的脚步声由身后传来,行刑者的刀触上他的脊背,刀尖冰冷,渗入骨髓。
“抽了这龙筋,阁下便与地蛇无异……当真不悔?”
受苍天庇佑的龙君用尽最后的力气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幸福的笑。
“我……不悔。”
番外三《折枪》完


番外四《断水》(1)

番外四《断水》
——抽刀断水的决意,落花流水的无情。
他看着脚下满脸血污的老人,细细的眉心微簇,露出一副不解姿态。
“祭天大人吃不了苦,为何不尽快交代清楚?您是本座父亲留下来的人,不应该不知道本座的手段……”
少年人清脆的童音回荡在昏暗潮湿的室内,却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阴冷,仿佛能与湿气一同渗入骨髓。年迈的祭天浑身颤抖,由于牙齿被敲碎了几颗,说话时口齿不清,不断有血顺着齿间缝隙渐渐沥沥的淌下,狼狈至极。
“杀了我吧……求您……杀……我……”
被称作少主的少年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大人又为何要告诉本尊的父亲?一年前父亲练功时走火入魔,导致本座不得不提前继位,大人却在教中散布谣言,本座也是无可奈何才将你抓起来……”他说话时语速很慢,颇有几分与外表不合的老气横秋,威慑十足。
谁人不知当今少主年纪轻轻却心如蛇蝎,不但想法设法的逼死了老教主,更是对所有旧部下了毒手……这祭天大人则是最后一位,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是最后一名拥有祭天血脉之人,可通天眼,卜未知。
少主刚继位时便有传言说,此人慧极必伤,命中有一大劫,会因此毁掉整个教宗。
如今离那场风波已过一年多,而祭天也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牢中呆满了整整一年,此时的他已经无法称之为“人”,肿胀不堪的四肢皮肉爆开,腥黄的脓水从中流出,五官中有仅剩一张嘴还能说话,他双目被剜、双耳被割,就连鼻子都被削去半个,藏在脏乱的白发中,惨不忍睹。
再意志坚定的人,到了这种境地也只有一心求死,少主很好的把握住了对方的心里,接过下属递来的长剑,用剑尖挑起那人的下巴,“说出破劫之法,本座就送你上路。”
祭天开裂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来,那人说得极慢,翻来覆去,他却仔细听着,一字不落的暗记于心。
最后,只见那粉雕玉琢的少年轻轻一笑,笑容里竟是有几分天真。他将手里剑锋逼近一寸,刺入对方溃烂的喉咙。
“代我……向父亲问好。”
风烛残年的老人终于解脱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丢掉被血污了的剑,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一尘不染的指尖,“擎峰准备一下,我要去会会那人。”
名为擎峰的汉子从阴影中踏出一步,跪在这锦衣少年的足下,恭敬道:“少主若要除去那人,由属下来便是……”
“谁说我要除他了?”年幼的少主人微微一笑,“既然是我劫数,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十六年后的计划少个祭品,他是谢家的人,用他,再合适不过。”
擎峰低垂着头,撑在地上的膝盖有些发抖,狠狠吸了口四周阴冷腥臭的空气,才从那可怖的心悸中回过神来。
“还有这剑,麻烦帮本座丢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将擦完手指的锦帕丢在地上,一脚碾过,“沾了蝼蚁的血,太脏。”
是啊,太脏了。
明明他才是最不干净的那一个,像是开在腐尸烂肉中欣欣向荣的花,诱人的芳香里带着见血封喉的毒。
少主年幼早慧,母亲怕是在生下他后便化作后院的枯骨,父亲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达成巅峰的武学,甚至觊觎起亲子的血肉,为此他不得不提前下手,在那人平时常服的丹药中抹上剧毒,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七窍流血的死在眼前,才算罢休。
受年龄限制,他的武学不算太精,却极为精通药理毒术,靠着少主的身份布置多年,以毒药控制了所有旧部,再以老教主的死拉开这一场清洗的帷幕……
手下人怕他惧他且恨他,却又不得不服从他,而他也打心底里享受着这扭曲的朝拜,只因为他棋高一着,让对方满盘皆输。
他的身体里留得是他那丧心病狂父亲的血,所以他们有一样毒的手段,和一样狠的心。
或许他们也会沦落同一个下场,被背叛、被抹杀,尸骨无存……年幼的少主漫不经心的想着,把玩着桌面上粗糙滥制的茶杯,直到一只信鸽停在窗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起身拍了拍打满了补丁的衣袍,走出门去……
不远处的山坡脚下,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浑身污泥的倒在草丛里,不省人事。
——那是他们的初见,他带着好奇、试探和不良的居心,将昏迷不醒的谢少爷扶起,带回事先布置好的住处。
茅草铺垫的床铺还算柔软,他轻松抱起要略高自己一个头的少年,特别注意到那只摔断了的腿。拿来小刀划破腿上的布料,又用湿毛巾擦干伤口处的污迹,他熟练的为期正骨、包扎……等厚厚的竹板裹紧了腿骨,他这才抬头,发现对方额前全是冷汗。
那少爷不知何时醒了,一双眼茫茫然望着他,见他抬头,用力眨了眨眼。
是害怕吗?
不等他开口装模作样的安慰几句,却见对方突然笑了,有些缺失血色的嘴唇微微弯起,露出一口灿白的牙。
“你长得可真好看……”
小少爷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目光里是纯粹的欣赏,不掺杂丝毫别的东西,仿佛一块剔透而无暇的宝石,他只看了一眼,便有将其收藏的心。
可祭天生前的血咒历历在目,他不甘如那人所说般应劫而死,执意布下这一死棋。
……可就算如此,一颗在腐朽的污泥中跳动的心,也难免会向往干净明亮的东西——那个被家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少爷便是如此。
他会毫无防备的喝下自己下了引子的药,也会因为其中苦涩而皱起眉眼,可只要自己稍稍一哄,又会很快展露笑颜——他从不吝啬情绪,喜怒哀乐都明白写在脸上,一望见底。
这种天真叫人又爱又恨——少主在心中嘲弄着那人的愚昧和单纯,同时又控制不住的被其吸引。这是他自打懂事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光,在这里,没有兵不见血的阴谋诡计,也没有无气无味入骨的剧毒,他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对面前这个白纸一般的少年倾诉任何东西,不论真假,都会得来那人安慰的拥抱,又或是更深的、更诱人的……
他打住了越飘越远的思绪,低下头,看着碗中墨黑的药汁。
这是最后一剂了,只要服下它,其中蛊毒便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渗入血肉,十四年后,谢家的少爷便会成为他们成功必须的祭品,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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