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睡吧。”
谢刹不忍心唤醒他,轻轻抚摸他的脸,为他盖好被子,就独自在外阁批阅起奏章来。
“为何星之会这么累,昨晚他何时睡的?”
侍从上茶的时候,谢刹随口问了一句。
对方迟疑了一下:“昨夜星之大人正常入睡的。”
谢刹停了笔,抬头看他:“为何迟疑?”
侍从是谢刹的人,给虞星之的人都是谢刹最信任的人。
侍从低下头,恭敬地说:“回陛下,昨夜丑时,星之大人有一段时间不在宫内,属下以为大人只是临时起夜,四处找了找,再回来却又见大人好端端睡在那里,似乎哪里也没有去。”
谢刹的脸上毫无情绪:“确定时间吗?”
“不能确定,臣再次看见大人是丑时将末。”
谢刹低下头,淡淡地说:“下去吧,不要对任何人说。”
又过了一会儿,谢刹的奏章快要批阅结束,虞星之终于醒了。
“你睡了好久,不舒服吗?”谢刹拿着玉梳为虞星之梳头发。
虞星之闭着眼睛,清正皎洁的面容在镜中散发着华美的气息,玫瑰色的唇自然微张,就像是似有若无的微笑。
亲切温柔而无害。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累,怎么休息也觉得很累,也许昨夜做了想不起来的噩梦。”
谢刹自身后揽着他,一眨不眨看着镜中的他:“噩梦的话,只要醒过来就好。昨夜星之起来过吗?来找我。”
虞星之轻轻摇头,有些倦怠的样子但眉目还是清澈温和:“没有,好累。虽然想过去,但陛下说不希望我来,所以并没有起来。”
谢刹抱着他,下巴枕在他的肩上,清隽苍白的面容,显得乖顺安静:“嗯,做得好,下次也要这么听我的话。”
虞星之便笑了一下,眼底像是纵容:“好啊。”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事情像是彻底失控了。
这一天中午的时候,谢刹也觉得有些困倦了,陪着虞星之睡了一会儿。
当他突然醒来的时候,虞星之却不在他身边。
谢刹走出去,发现寝宫里所有人都睡着了,在橙色发白的暖阳下,像是集体做了一个梦一样。
谢刹刚想叫醒他们,却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发白灿烂的阳光下,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华丽的寝衣,长长的水一样的头发披散,赤着脚穿着木屐,独自行走在宫廷之中。
暴虐的阳光和绸黑的衣料,让那个人的肌肤像是白得发光一样,却给人一种冷凉的感觉。
谢刹没有出声,只是一眨不眨看着那个人的侧脸。
远远的像是美好得在发光一样的人,只看得清玫瑰色的唇角轻轻扬起的弧度,像是在笑。
温雅又轻慢的样子,漫不经心,高高在上。
让谢刹不能出声的,是那个人手中雪亮细长的剑,还有随着他走动,剑和脚下滴落的血。
一地的鲜血,从外面一直蔓延到宫殿之中,又在阳光下慢慢消融。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让发白的梦境中断。
谢刹睁开眼,发现他仍旧站在宫殿外,只是天上的云像是突然遮住了阳光,世界一黑。
这才意识到之前的视野不真实如梦魇。
和梦里不一样,所有人都醒着,警觉地看着远处惊叫传来的地方。
“陛下后退,吾等这就前去查看。”
毫无意外,又是一起命案。
和之前不同的是,之前四起案件都是夜晚发生,每日只有一起,但今天却发生在白天,正午时分。
谢刹明白后,想到之前白日发梦一样的幻觉,立刻往回走。
寝宫的床上没有虞星之。
“星之,星之!你们有没有看到星之去了哪里?不是命你们守在这里吗?为什么人不见了你们不知道?”
“陛下。”
在谢刹冷静的发疯一样的询问中,一个温和的嗓音疑惑地响起。
谢刹一顿,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虞星之散着的头发还在滴水,穿着洁白的浴衣,神情温雅亲切,水蓝色的眼眸关切地注视着他:“发生了什么?好像听到了叫声。”
谢刹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你去了哪里?我醒来没有看见你。”
虞星之好脾气地看着他,眸光矜持含蓄:“刚刚起来有些热,所以去洗了澡。嗯,陛下怎么了?”
旁边的侍从便解释道:“外头突然又发生了命案,陛下看到大人不在,太过担心您了。”
虞星之的眼眸微敛看着谢刹,似有若无的朦胧的温柔:“是我的错,以后会一直让陛下看见的。”
谢刹却觉得有些冷。
昨夜命案发生的时候,星之短暂的失踪过。
现在命案发生的时候,星之不在他身边,他在如梦如幻的状态里看见了疑似星之的凶手,清醒之后星之在洗澡。
“全都出去。”年轻的陛下忽然命令。
所有人面面相觑。
“朕让你们全都出去!听不到吗?”
向来就算震怒也轻声低语的陛下,忽然高声发火,没有人不感到畏惧。
但同时也很理解,宫廷之中白日便又凶案发生,实在是太可怕了,陛下为此不安才是正常的。
在只剩下谢刹和虞星之的寝宫内,谢刹清隽安静的面容一眨不眨注视着虞星之,手指仔细地抚摸他的眉眼,侧脸的线条,到柔软的唇角,到纤细脆弱雪白的颈项,手指放在那脉搏极其微弱的地方。
虞星之并不闪躲,水蓝色的眼眸仍旧毫不设防都注视着他,温柔得像是接受谢刹任何的一切,玫瑰一样的唇角也自然无害的微张。
“陛下……”
“星之是吸血鬼吗?”谢刹轻轻地问道,清隽安静的神情,乌黑的瞳眸专注清亮。
虞星之微怔:“不是。”
谢刹看着他的眼睛:“真的不需要血液吗?”
虞星之的唇角自然微启的弧度,像是极其微弱的笑了一下,试探一样:“陛下想要长生吗?”
谢刹说:“如果需要,我的血可以给星之,不要再死人了。”
虞星之静静地看着他,唇角的弧度不变,水蓝色眼底的朦胧却叫人看不清真意,呢喃一样极轻的声音:“不是。”
“会被发现的,发现后,会失去星之的!”
“陛下是想要我吗?”
谢刹:“……”
彼此都像是在自说自话一样,虽然一瞬不瞬看着对方,却说着完全对不上频率的话。
虞星之怔然,随即温柔缓慢地笑了,微微偏着头看他,抿了抿唇,手指轻柔地摸摸他的头,极轻地嗓音:“被吓到了吗?”
“抱歉。”
谢刹清隽的面容之上乌黑的瞳眸失神一样垂敛,想要拥抱这个人。
虞星之却后退了半步,温柔皎洁的面容,似有若无微敛的眼眸没有多少真切笑意,看不清他眼里的神情,温和又疏离,轻轻地说:“头发湿着,会弄湿陛下的。”
“我帮你擦。”
“不用,还没有洗完。稍等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
他浅淡的笑着,微微矜持颌首,俊美无暇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温雅柔和,自谢刹面前退开,消失在浴室的屏风后。
谢刹轻轻闭上了眼睛,苍白的唇抿得孤绝,喉结隐忍地吞咽,清隽的面容,有冷淡阴郁的倦怠。
那个人的气息谢刹很熟悉,刚刚,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无论如何,都会保护星之的。”
屏风后的虞星之没有褪下浴衣,静静坐在水池里。
玉一样皎洁无暇的面容,没有丝毫神情也显得眉眼温柔,和被水浸湿的白衣一样,有一种清透的脆弱,就像是整个人也化作了半透明的水。
“嗯,我也是,无论如何,都会保护陛下。”
……
第二次杀戮发生在下午戌时,落日消失,天地虚黄,万物朦胧,逢魔时刻。
视线也是朦胧的,像是忽然从梦中清醒一样。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腥,第一时间会错觉以为是梦中的春花和秋枫。
背对着谢刹,身上的白衣只有尾摆的星辰纹络沾染上血线,青年的手中执着滴血的剑,站在满地的尸体上。
死去的人有朝臣有贵族有皇室有侍卫,尸体倒在一起,就像是毫无还手之力,瞬间就被杀光了。
谢刹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一把拉住他的手让他看着自己。
固执地盯着那双水蓝色仍旧温柔美好的眼眸:“为什么?不是说过了吗?如果需要血,我的给你,要多少有多少,不够吗?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人?”
虞星之温和地注视着他,唇角微张的弧度,仍旧清澈无暇,像是不确定,毫不设防的脆弱,就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了什么,信任地看着他:“陛下,发生了什么?”
谢刹捂住他的眼睛,紧紧抱着他:“什么事都没有。”
他捂得住对方的眼睛,却无法让他嗅不到满地的血腥。
虞星之微微一顿。
不远处,骤然目睹了现场的宫女发出惨烈的叫声,跌跌撞撞地逃走,一边跑一边喊着杀人了。
两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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