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弟弟,近来可好?”男人忽然想起来,饶有兴趣的在扶手上敲了敲。
凌皓宇愣住,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挣扎之色,双唇开合嗫嚅着:“他已…前来锦安城。”
“下去吧,时间差不多了。”男人挥了挥手,像在生死簿上勾了一笔。
……
常靖玉御剑如流星般穿过锦安城大街小巷,回兰薰阁时几乎再也提不起半点灵力,连人带剑摔在回廊上,却还是护着陆饮霜不被撞到。
陆饮霜脸色煞白,表情倒管理的不错,常靖玉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小心翼翼的掺着他回房,又马不停蹄地下楼去找掌柜借了药箱回来。
“前辈有什么外伤灵药,都别藏着掖着了。”常靖玉手忙脚乱的翻了翻自己的乾坤袋,懊恼地扔出几瓶药粉,对比起陆饮霜背后骇人的伤口又感觉得品级不够。
“慌什么。”陆饮霜淡定自若地伸手在腰间一抹,拿出瓶灵药来,“你出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你说这话之前就知道我不会听了。”常靖玉不为所动,去浴间接了盆水端到床边,卷起袖子时因为手抖挽了半天,一气之下将药箱的扣锁砸了,裁开一块纱布叠起来浸湿。
他的目光似有千钧之重,有一多半是压在自己身上的愧疚。
陆饮霜蹙紧了眉,背后如遭火焚般灼痛,但这也不是他受过最重的伤,他还能忍,只是常靖玉眼中钝重情绪的喷薄而出,好像他快死了一样。
“我没事……”陆饮霜下意识的想安慰他两句,好让他的阴云散开些许,话一出口,常靖玉倾倒药粉的手就倏地攥紧。
陆饮霜怔了一下,随即豁然明白过来,无论是他还是付青霄,用了多少故作轻松忍耐的气力,常靖玉就有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只是有点疼而已,想报恩的话,下次换你挡,反正死不了。”陆饮霜慢吞吞的趴下,额头抵在枕上,暗自咬了咬牙。
“那下次若是我受伤疼得很,可要怪你传播虚假情报。”常靖玉在床边俯下身,伴着苦笑的打趣显得勉强又怪异,动作轻柔地拨开陆饮霜散了满床的长发,他的人生只有充满生离死别的十五年,难免在盯着那处可怖伤痕下露出的森寒白骨时,后知后觉的浑身发冷,仿佛再一步,他要怀念的、永远也挽不回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尹星荷也曾对他说,会没事的。
然而她回不来了。
常靖玉拉开陆饮霜的衣领,顺着他伸开的手臂把繁复的衣衫褪到腰下,陆饮霜的肩胛耸出清晰的弧面,牵动了伤势,垂在床下的右手骤然张开又攥成青筋毕露的拳。
“你……需要咬点东西吗?”常靖玉不忍地别开脸,又强迫自己转回去,迟疑地问。
“我若是这般脆弱,就活不到今天。”陆饮霜的声音挨着被褥,闷闷的,但还算精神。
“好吧,前辈忍一下。”常靖玉捏着纱布擦去伤口周围已经干涸的血痂,他清楚地看见陆饮霜白的透明的肩颈渗出一层薄汗,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皮肤下每一寸血肉泛起的战栗,他的手压下时,陆饮霜连呼吸都滞住了。
像被猛兽按在利爪下无力反抗的猎物。
陆饮霜脑中忽然冒出一句,他忍不住讽刺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的左手撕拉一声扯坏了床单,常靖玉正把那瓶灵药如履薄冰的敷上伤处,洗了一遍纱布细细擦拭他的脊背。
“好了,前辈休息吧。”常靖玉长吁口气,沾血的纱布被他扔进水盆,屋内充斥着灵药清凉的气息,他替陆饮霜拉上被子,指尖穿过细密的发丝解下发带,放到了枕头下。
陆饮霜没抬头,常靖玉去倒了水,然后蹑手蹑脚的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守夜般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
陆饮霜沉默了一会儿,常靖玉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陆饮霜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推了下他的肩膀:“喂,回去睡。”
常靖玉摇摇头:“让我再待片刻吧。”
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语气似是哀求。
作者有话要说: 陆饮霜:我师我自己
☆、金丹02
室内没有一丝光亮, 陆饮霜枕着自己的手臂,把里衣领子拉高了点,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露出些许隐忍的痛苦, 转瞬即逝。
常靖玉的呼吸声均匀绵长, 静静靠着床铺,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陆饮霜盯着少年心事重重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又把被子往下放了放, 罩住常靖玉的肩膀。
他的修为早臻化境, 本无需睡眠, 只是自修为压到金丹之后, 这种遗忘多年的失控感就不时袭来, 在陷入沉睡之前,陆饮霜还在想等明日要告诫常靖玉一番, 别自说自话在他人床前休息,失礼的很。
他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厚重的窗帘也遮不住光了,才悠悠转醒。
背后的伤已经只剩无关紧要的痒意, 灵力也恢复泰半,陆饮霜翻身坐起来甩了甩胳膊,往床边一瞟,常靖玉似是早就离开。
他没太在意, 径自起床洗漱,等他梳理好了头发时才发现找不见发带了,这时才想起昨日最后是常靖玉收拾的房间, 不知是被收到哪里。
“你人在何处?”陆饮霜坐在桌边单手攥着头发,用玉简联络常靖玉,传音发出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他只好从乾坤袋里摸了条新的系上,昨天那套衣裳被烧了个窟窿,他不剩几件换洗的,那家成衣铺留的货号也还在常靖玉手里,他取不来。
不过才一会儿工夫,常靖玉就在陆饮霜脑中过了几个来回。
没有常靖玉牵头吃喝玩乐,陆饮霜揉了揉太阳穴,提起精神把注意集中在正事上,出门去见煌明。
顺着正街一直往东,再拐入阡陌纵横的巷道,陆饮霜看似与熟知地形的本地人无异,直接来到煌明住处。
这是他临渊宫眼线的暗哨,也是整个修真境主城中人手最为充足的地方。
甫一进院,禁制结界便重重打开,将暗哨与世隔绝。
锦安城负责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束着简单的马尾,相貌端正灰衣低调,带一众部属迎上,单膝跪地行礼:“属下等参见帝尊。”
部属整齐跟上,还算宽敞的院落硬是被一群垂首的男女跪出几分紧张肃穆。
陆饮霜站在人群上首,袖袂微扬,示意众人起身。
“季愁,煌明进展如何。”
名唤季愁的负责人抬手向后一挥,满院黑云便动作整齐利落地隐回暗处:“禀帝尊,煌明已将法宝炼制完成,正在最后检验。”
“嗯,带路吧。”陆饮霜负手淡然道。
季愁稍稍抬头,只瞄了一眼陆饮霜,就赶忙压回视线:“帝尊请。”
陆饮霜随季愁踏入暗室,他几次想开口,季愁在回廊的每个转角都要装作不经意的看他,让他怀疑莫非自己脸上沾了东西。
“季愁。”陆饮霜站在煌明炼器用的石室前,制止了季愁要开门的动作。
“帝尊有何吩咐?”季愁恭顺地弯腰谨听命令。
“本座有何不妥之处?”陆饮霜盯着他道。
“不敢!”季愁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地道:“属下该死,属下日前跟踪惊霆岛主事,见他与一魔修会面,属下不敢靠得太近,因此没听见两人谈话,随后那名魔修去了流觞园灯会,当时人多眼杂,我在灯会上失去他的踪迹,不久后流觞园便受袭击,帝尊也因此受伤,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帝尊降罪。”
“本座无碍。”陆饮霜态度平淡,不以为意,“起来吧,凤麟阁危机四伏,你也要多加小心,切不可陷自己入险境。”
季愁一怔,他本已做好陆饮霜迁怒与他的准备,什么罚受就是了,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帝尊非但没怪罪他,竟还好言嘱咐他注意安全?
他一瞬间以为陆饮霜是要给自己希望再施以绝望,结果他冒死抬头,陆饮霜那张清俊精致却透着寡淡的面容毫无变化,帝尊顶着古井无波的脸,口出关心之语。
季愁内心闪过一万句疑问感慨,他一直通过玉简和陆饮霜联络,真正离得近了,又觉得没传言中那么冷,让他恍惚间觉得错乱。
季愁还未站起身,房门就被煌明边打哈欠边拽开,见到陆饮霜时惊得蹦了一步差点又把门关上,困意顿时醒了八分,他低头看看表情如同梦游的季愁,又看看板着脸的陆饮霜,犹豫着劝道:“临渊宫帝尊啊,恕在下多言,季先生这几日忙里忙外替我准备材料,没功劳还有苦劳,您就别罚他了。”
陆饮霜:“……”我哪里罚他。
季愁起来狠命给他使眼色:“剑卫不必多说,将东西交出吧,报酬我会亲自奉上。”
“不急,还需要等两个时辰。”煌明从门缝里挤出来,没憋住,问道:“常公子怎么不在啊?他不是知晓内情吗?”
陆饮霜语速微快:“关他何事。”
煌明一哆嗦,赔笑着躲到了季愁身后:“在下口快,随便问问,只是炼器剩下些符纸,能可承受道武仙门符咒的灵力,想送给常公子,他不在就算了。”
“即有此意,”陆饮霜朝他伸出手:“本座会转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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