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措已经拿出了裁决之剑。
“你想诈一诈剩下的那两个玩家?”靳丞问。
“池塘炸鱼,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上了二楼的最后一个台阶。漆黑一片的走廊里,阴风阵阵、鬼气森森,隐约有女子的哭声从前方传来。
靳丞压低声音,“这些鬼的攻击性各有不同。夫人是厉鬼,但凡有人踏入她的领地,必定遭到攻击,她的力量也最强。其余的大多算小鬼,还可以应付,厕所的碎尸鬼介于两者之间,但他的攻击性不如夫人强。还有一点,一楼的鬼不会到二楼来,他们害怕夫人。”
这都是靳丞在前两个小时内通过数次实战总结出来的,唐措一一记下。
两人贴墙而走,因为都受过专业训练,脚步声近趋于无,连呼吸声也调整得微不可闻。整栋屋子里,顿时只剩下鬼魂自怨自艾的哭泣声,和一楼大厅齐辉拨打电话时弄出的声响。
齐辉紧张极了,他看到扮演的厨房门内有鬼在飘荡,地下室里还有于望年,走廊里、天花板上,都有鬼魂出没的可能。
“啪!”头顶的吊灯又爆掉一盏,只剩三盏忽闪忽灭。
二楼上,唐措已经开始试第一扇门。他的动作很轻,但又很快,一扇不行再试下一扇,毫无迟滞。
靳丞护在他的身侧,黑暗中,两人的肢体偶有触碰,像冰天雪地里迸溅的一点小火星,带着灼热的温度。
可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
靳丞仔细听着女鬼的呜咽,蓦地,拿出小竖琴抬手就是一段《安魂曲》。香灰只剩半袋,是得省着点用。
与此同时,唐措开锁的动作陡然加快。他飞速奔向下一扇门,钥匙精准地插入锁孔,“咔哒”,对了!
这是一间书房。
唐措脚步不停,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直奔书桌。翻书、开抽屉、找暗格,所有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又快又稳。
走廊里已经打起来了。
唐措没时间抬头去看,余光瞥见角落里有个布袋,立刻将所有他觉得有用的全部扫到布袋里。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进入于公馆后见到的第一张照片。
旧时代的黑白照片,照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看出那是一家四口的合照。照片是在公馆外的草坪上拍的,于望年和夫人林婉坐在一起,林婉怀里抱着个笑容甜美的可爱小姑娘,而于望年身后则站着温文尔雅的于望月。
唐措将照片从相框中抽出,看到了照片背后的日期:1923年1月3日。
从照片上来看,1923年初,这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的模样。
将照片收好,唐措又把目光转向书房深处的一扇小门。小门通往另外的房间,唐措仔细观察锁孔,灵光乍现。
他火速冲回门口,“钥匙!”
靳丞会意,一道声波攻击打退女鬼,转身把管家的钥匙串整个抛来。唐措稳稳接住,又快步回到小门前,顺利开门。
门内是个小卧室,不难看出这是于望年平时住的地方。色调偏暗,毫无装饰,透露着主人的古板和严谨。
“叮。”唐措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把钥匙。
地下室的钥匙。
这副本变得愈发有意思。地下室的钥匙在书房的小门里,小门的钥匙虽然就在管家的钥匙串上,可想要打开小门,必须进入书房,而书房的钥匙却在地下室里。
如果唐措不带着地下室的钥匙从别的时空过来,这就是一个无解的环。
难怪进入副本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团灭。
时间紧迫,不容唐措细想。他迅速开始查找线索,而绕过卧室内的床,他就发现了一具尸体——丫鬟的尸体,穿着大开衩的旗袍,领口盘扣已经解开一颗,看样子是精心打扮过,嘴上还涂着口脂。她捂着心口双目圆睁,仿佛到死都没料到自己的结局。
她的死因是胸口中弹,一击毙命。
唐措想到于望年那少了两颗子弹的枪,又想起丫鬟藏在房里的旧钢笔,破碎而凌乱的线索开始勾连,露出故事的一角。
卧室里东西很少,唐措很快折返,拎着布袋回到了走廊上。
靳丞又引着女鬼跟碎尸鬼打架,完美炮制了上一次的打法,虽然过程并不如上次那么顺利,但好歹把两个鬼都牵制在了远离唐措的另一端。
唐措匆匆扫了一眼,将情况收入眼底,而后果断冲向于望月的房间。在来到1926前,他已经拿到了这房间的钥匙,在里面邂逅了于望月的鬼魂。
1926,门开的一瞬间,唐措与他来了个二次邂逅。
于望月坐在窗边,神色空茫,表情平淡。他再度回望,动作也依旧缓慢,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于望月?”唐措企图跟他说话,可于望月仿佛一个锯嘴葫芦,既不主动攻击人,也没有任何交流的兴致。
唐措便干脆不管他,径自在房里搜罗。
靳丞好不容易将两个鬼暂时打退,缓口气,探头进来查看情况时,看到的就是一人一鬼各占一边,泾渭分明又和谐相处的一幕。
“你俩交朋友呢?”靳丞心说我在外面跟鬼打了三百回合了,从进副本打到现在,您这还和谐友爱呢?
我的印堂有点发黑,头还有点绿。
唐措解释:“你不信打他一下,他也不打你。”
靳丞:“……”
唐措又道:“你有没有发现,夫人也不打你了。”
靳丞:“…………”
他回头看,还真是。
黑漆漆的走廊里,再度恢复了平静。碎尸鬼被女鬼打怕了,暂时缩回了厕所里,而那女鬼遥遥看了眼站在于望月房间门口的靳丞,竟没有上前。
无限的怨恨像潮水,潮起潮落,留下一地哀伤。她就用那样哀伤的、不可名状的神情望着这边,随即转身隐入墙壁。
夫人林婉和于望月,果然有点什么吧。
靳丞正想着,楼下忽然传来齐辉的惊喜呼喊,“通了通了!大海是你吗?我是齐辉啊!”
齐辉喊这么大声,就是为了给楼上的两位报信。靳丞回头跟唐措交换一个眼神,两人迅速下楼。
“你先别着急,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齐辉一边安抚周大海,一边使劲给唐措挤眉弄眼。
唐措没答话,翻出从书房找到的日记本,再用丫鬟的旧钢笔在上面写下问题给齐辉看。
齐辉会意,比了个“OK”的手势,对着电话里问:“你那边只有你一个人是吗?现在我这儿也只有我一个了,那个唐措突然间消失不见吓死我了!”
周大海不疑有他,紧张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辉:“现在只能先靠我们自己了,大海我问你,你在地下室看到的于望月是不是刚死的?你找到凶手是谁了吗?”
周大海:“凶手我哪儿知道啊,但看样子是刚死的。你那边没事吧?我发现那个于望月的鬼魂好像没有要主动攻击我,我现在躲在电话旁边,暂时没事。”
齐辉:“你那儿是什么时间?几几年?晚上几点?”
周大海:“我看到桌上的报纸了,1923年12月25号,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不过我看报纸上写的不对啊,于望月不是死了吗?报纸上说他出国留学去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唐措听了,终于确定了三个不同时空的时间线。
周大海:1923年12月25日,于望月死亡。
他和齐辉:1924年,厕所碎尸案。
靳丞:1926年,于公馆灭门。
三个不同的时间段,都有凶杀案的出现。值得注意的是,根据阁楼床底正字的记录,于望月死亡的时间或许能跟阁楼住客被关押的时间对上。
第67章 黎明之前(六)
通话的最后,唐措让齐辉告诉周大海,让他想办法探查阁楼。这周大海能被区区一个地下室困住那么久,还被于望月这个没有攻击性的鬼吓到半死,可见也不是个多靠得住的。
“我们先整理一下目前的人物关系和时间线。”唐措转而拿出布袋,把书房和于望月房间里拿到的东西一一取出。
三人靠着电话机围成一圈坐下,唐措刚开始分析时齐辉还能听得懂,越往后他就越一头雾水,不得不进行提问。
“等等,你说丫鬟想爬老爷的床我能理解,碎尸案怎么就跟丫鬟有关了?”
好歹是队友,一条绳上的蚂蚱,唐措耐着性子拿出镜子后收获的那半截纸条和丫鬟房里的旧钢笔,说:“你写两个字。”
齐辉狐疑着随便写了两个字,写得不是很顺畅,因为旧钢笔的笔头有些开叉了,写折钩时容易勾住纸面。
但这又代表什么?
齐辉仔细看那半截纸条上的字,两相对比,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那纸条上的字也像是这破钢笔写出来的,如此一来,丫鬟确实有嫌疑。
“可或许是她代笔呢?丫鬟不应该跟夫人比较亲吗?夫人生病了,或许已经拿不动笔了。”齐辉问。
“但这字像是描出来的,比划停顿得不合理。”唐措道。一个人随心意顺畅地写字,和描别人的比划,写出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如果丫鬟是代笔,那根本没必要刻意伪造夫人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