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之所以成为乌鸦先生,是因为他用读心术不小心听到了一件事,一件与神灵和乌鸦先生有关的事。
只是当时唐措把他叫过去,是因为恶鬼徽章的事情全面爆发,要用他的叩心铃去救林砚东和苗七。旅馆里有很多人在,燕云不敢多声张露出马脚,于是见好就收。
唐措很快带他进入异度空间,而老鼠的异样也无人察觉。好在他在赴约前一早就做了安排,让孟于飞时刻盯着这边的动静。
其后《人鬼情未了》副本开启,燕云从靳丞和唐措身上看到了永夜城未来的另一种可能性,于是他放弃了一号乐章这条路子,提前离开副本,掳走了老鼠。
此时此刻,燕云走到老鼠身前,右手凝聚出圣洁的白光,轻轻按在他的头顶,温柔道:“告诉我,孩子,在那一天,对你来说应该刻骨难忘的那一天,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本源之光抚慰了老鼠痛苦得快要崩裂的大脑,恐怖乐园里到处都是吓人的鬼怪和各种血腥的惊悚场景,他不可控制地发着抖,内心被所有的负面情绪充斥着,直至此刻才终于找到一丝安宁。
泪眼婆娑中,他缓缓抬起头来,透过光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喃喃发问:“神啊,是你吗……”
多日前,他也曾向唐措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唐措回答他:“我不是神。”
他心生失落。
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回答他:“是我。”
瞬间的狂喜淹没了老鼠的心,这是多么熟悉的光芒、多么令人安心的存在,祂真的又出现了,祂真的再次看到了自己。
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也好,都令他雀跃不已。
“孩子,告诉我,在那一天,你究竟听到了什么?”燕云再问。随着话音的落下,他掌中的光芒愈发强烈,几乎要将他和老鼠一块儿笼罩在内。
一片朦胧中,郑莺莺只看见老鼠眉心的那颗朱砂愈发红艳。
“我……”老鼠张了张嘴,神色里又露出几丝痛苦来。往昔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却是破碎的、杂乱的,他很努力地想要回应神灵的呼唤,想要将它们拼凑起来。
那一天是哪一天?
对他来说刻骨难忘的一天,到底是哪一天?
他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脑海中一个画面闪过,他看到了红日的陨落。那是明王逝去的一天,永夜城从光明中堕入黑暗,不过一日光景,已是人间地狱。
那也是神灵最后一次出现在永夜城的一天。
他坐在一片黑暗中,惶惶惑惑。失控的读心术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一股脑儿地塞进他的精神海,四周的阴影也仿佛要将他拉入地底,永世沉沦。
就在这个时候,神灵出现了。
祂就像天地间唯一的那一抹亮色,为老鼠拨开了眼前的阴霾。叹息着,抬手虚放在他的脑袋上,用慈悲的目光看着他。
眼泪从他的眼中夺眶而出,他像一只受伤的幼兽,终于找到了避风港。
他听到了什么呢?
是了,他离神那么近,失控的读心术让他聆听到了神心里的声音。祂在跟人说话,无需张口,心念自达,但那本不是老鼠该听到的。
“我听到了……一个名字。”老鼠的眼神慢慢从痛苦迷茫中恢复清明。
“谁的名字?”
“乌鸦先生。”
“他叫什么?”
“他叫……他叫……阿无。”
下一瞬,燕云收回手,光芒敛去。
老鼠依旧保持着跪在地上仰望着他的姿势,一时之间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神灵呢?眼前这人是神灵吗?刚才的光呢?
“一个名字能代表什么?”郑莺莺走上前来。
“代表着孙大圣头上的紧箍咒。”燕云笑着,随手又丢了一个小光团给老鼠当礼物,“走吧,我们可以去做最后的准备了。”
永夜城,K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摸摸鼻子,还觉得有点奇怪,难不成是有人在想他不成?
耸耸肩,他又无所谓地继续走到思维迷宫的书架前,从中抽出本书来。这本书的主人公是江河,K将他最后的部分补全,想了想,又谨慎地没有将句号落下。
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故事已经落幕了呢?
K笑了笑,目光落在书本最后的落款上,那是一个极度潦草的“K”。他摩挲着那个“K”,眼中不禁流露出几丝怀念来。
没有人知道,这其实不是“K”,而是“无”,一个写得过渡潦草所以看起来像是“K”的“无”字。
这是神灵为他起的名字。
在所有羔羊都坠落悬崖的那一天,祂将铃铛交给了他,并亲自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阿无”。
K感到开心又苦涩。
思及此,他抬起头来,目光仿佛穿过思维迷宫的墙壁,看到了永夜城的云层之上,那辆魔法列车的终点。
“阿无。”神灵曾这样唤他。
“我亲爱的神灵啊……”K喃喃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王”部分详见219章。
第267章 暴风之海(七)
K的一天,永远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也许是因为活得太久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都见过,所以这日子就越过越平淡,甚至千篇一律。
在这样千篇一律的日子里,他记录了很多很多的故事。
靳丞、唐措、燕云、林砚东等等,他们其实都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一朵浪花而已。
比起那些成功通关了人间试炼游戏、直接去投胎的真正的天选之子来说,他们好像仍然差了点气运。比起玩家历史上以一己之力颠覆整个永夜城的狠人来说,他们好像也并非最特殊的那一个。
可尽管如此,K仍然有点羡慕他们。说起来也有点可笑。
今天也一样。
只是今天的K想起自己的名字,忽然有点伤感。他出了门,在永夜城溜达,看看“昼夜有序”后的永夜城有没有什么变化,也寻思寻思典狱长这个位置该让谁来坐。
肖童留下的法典只是半部,K作为乌鸦先生,不可能真正插手玩家的内部事务,所以剩下的半部法典必定要落在新的典狱长身上。
就算是挑选新的典狱长,K也不会私下指定,具体由谁来做,还得落在玩家自己身上。只是公务员考试前不久才举办过,再来一次,实在没意思。
张三也在街上溜达。
一场三个人的电影,落单的那个总是没有姓名。小鱼儿已经不是他的小鱼儿了,他找到了他的小魔女,而张三永远变不成花无缺。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溜达着溜达着,张三寻思着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以抚慰自己那颗受伤的心灵,于是去了中心区一家比较有名的玩家开的店做泰式按摩。
店里生意还挺好,因为庆典奖励颇为丰厚,玩家们的腰包鼓了,也有兴致出来享受了。张三豪气一把要了个单独的包厢,躺下来没十分钟,按摩师傅还没给他抹精油呢,门突然开了。
这门不是他走进来的那扇门,而是两个包厢之间的移门。如果有客人想要点个大包厢,那么把移门打开就行。
张三可不愿意跟人面对面做按摩,刚想叫人把门关上,一抬头——卧槽,乌鸦先生。
这是何等的缘分。
张三是余一一的队友,又跟着靳丞和唐措他们混了一段时间,自然也知道了乌鸦先生的真实身份。此刻他再见到这个连做马杀鸡都要戴墨镜的骚包情报头子,只想立刻夺门而出。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碰上他,就像他怎么也想不通当时为什么是他看到了林砚东和肖童的过去一样。
余一一是欧皇,那他是什么?
永夜城头号群演吗?
关键时刻也需要演尸体的那种吗?
张三想逃又不敢逃,笑得讪讪。K推了推下滑的墨镜,扬手跟他挥了挥,说:“好巧啊,怎么一个人啊?哦,余一一泡妞去了。”
“呵。”张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只能假笑,“呵呵。”
作为乌鸦先生,K也不再刻意隐瞒自己无所不知的事实,说:“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吗?他们在训练场开了间房,正在紧密切磋。”
“余一一把莉莉丝压在身下了,目测距离不超过五公分。”
“啧,没亲上。”
“莉莉丝踹了他一脚。”
“又开打了……”
够了,我不想听现场直播。
张三欲哭无泪,与此同时心里也产生一个疑惑,而且这疑惑一旦产生就迅速长成参天大树,令他万分在意,“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您看得那么清楚,那唐措和靳丞那个……就是那个……的时候,你会不会……啊,就是那个你懂吗?”
K:“我他妈当然懂。”
张三:“嘿嘿。”
K:“我如果连这都能看到,我就不当情报贩子,改卖碟了。”
张三:“哦……”
K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格外遗憾,给他逗乐了,“你问我这个问题,你不太直啊。”
张三立刻正色,“不是,我没有,是个人都会好奇的。不信您现在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哪怕明天就会死,今天也可以暂时停下来看一看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