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唐措要找的尸体或许已经不在了。
那鬼魂呢?抱着这样的疑惑,唐措和靳丞又相继探查了其他的房间,主要是于望年的书房。此时的于望年是新婚,与夫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绝不可能分居。所以他应该与夫人同住,书房就只是书房。
他们在书房里找到了于望年的日记本,这本日记虽然没有1916之后的内容,但同样没有污损,补全了之前缺失的部分。
1915年10月8日
我从未见过那般像丁香一样的姑娘,她必将我的心神掠走了,否则我怎能如此辗转难眠?
1916年2月13日
婉婉之心不在我处,可我仍旧无法放弃。
只是不知是怎样的男子,能得她垂怜?
1916年7月2日
我终于打动了婉婉,天不负我。
1916年10月7日
婚期在即,一位重病女子自称父亲原配出现在于公馆,并带着一个瘦弱少年,希望能让他留下。
这着实出乎我之意料,我必得派人回老家好好查探一番。
1916年10月8日
他叫于望日。
1916年10月10日
今日之喜,喜结连理,喜不自胜。
1916年10月11日
我本无意害死她,只怕她病气沾染到我的婉婉,也无法对一众宾客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叫他们先去地下室避一避。
只是一个晚上,她竟去了。
少年许是无法接受母亲之死,心脏病发,未能救回。林医生虽有过错,但大错在我,若不是我将他们安置于地下室,林医生必不会待他们如此轻慢。
悔之晚矣。
于望年的日记记得不多,有用的就这几篇,大致能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靳丞合上本子,闲适地坐在椅子上,屈指敲打书桌,“这故事看到最后,没想到还是个原配之子的复仇大计。”
阁楼住客如果是于望日,那他隐姓埋名回到于公馆,必定为了复仇。那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有了完美的解释。
1916年,于望日虽说心脏病发,但必定是没死的。于望年误以为他已经死了,把尸体送离了于公馆,也为日后埋下了祸端。
多年之后,于望日隐姓埋名,作为小姐的钢琴老师重新回到这里。他必定知晓了林婉真正爱的是于望月,所以凭借自己与于望月有几分相像的容貌,刻意勾引林婉。
林婉弥足深陷,而两人私情的爆发,也多半是于望日故意泄露的了。
这件事就像炸弹,彻底引爆了于公馆接下来的一连串悲剧。于望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他引诱了林婉,可林婉栽赃给于望月的话可是她亲口说的,这是因爱生恨。
丫鬟之死,死在贪婪,女佣也差不离。
至于林医生,他的傲慢和冷漠间接导致了于望日母亲的死亡,那他的死也必有于望日的手笔。当时丫鬟假借夫人名义与阁楼的于望日通信,企图栽赃给夫人,于望日或许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导致了医生的被害。
医生被害的厕所,离他的阁楼很近。阁楼没有浴室,于望日要洗澡的话,必定是要去那里的,他完全有动手脚的机会。
可直接杀死医生的也不是他。
他玩的是人心,不杀一人,可于公馆被灭满门,而他就静静坐在阁楼上,看着底下的人互相残杀。
最后,全身而退。
这其中的凶险不必说,一步踏错,事情可能就会败露。他与于望月相似的脸是他最好的工具,也是最大的破绽。
靳丞:“这么说来,于望月也是死后才知道真相的了。这个副本里的NPC不能见鬼,于望日就不会防备一个鬼魂。”
唐措点头。
于望月知道真相后,开始弹奏于望日作的曲子,希望能提醒还活着的人。可惜没用。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开门。”
故事大体清晰了,可于公馆仍旧大门紧闭,地下室的门也打不开。唐措把这故事所有的细节反复又捋了一遍,又将手头没用掉的道具一一摆开。
分别是八音盒,以及唐措在1924年管家的钥匙串上拿到的一枚钥匙。
未打开的门还有三扇,一扇于公馆大门,一扇地下室的门,一扇夫人的房门。
没办法,只能继续找。
唐措现在对手上的这把钥匙最好奇,这可是他刚入副本时就拿到的钥匙,但到现在都没用出去,太奇怪了。
他找啊找啊,在大宅里走了几个来回,蓦地,忽然有个东西从他身上掉了出来。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风衣口袋破了个洞。
掉出来的是池焰送他的护身符,据说可以带来好运。它被门缝吹进来的风带着,落进了放着电话机的柜子的下面。
唐措弯腰去捡,抬头时,却望着头顶的电话机怔了怔。
“怎么了?”靳丞问。
“灯下黑。”唐措立刻直起身子,拿起电话机翻过来一看,电话机底部竟然有个锁孔。他把锁孔展示给靳丞看,眸光难得的亮。
靳丞莞尔。也难怪,他们都快把于公馆翻个底朝天了,就只忽略了这台一直在打的电话机,可不就是灯下黑么。
唐措把1924的那把钥匙插入,完美契合。
电话机底部的暗格里,藏着的还是一把钥匙,于公馆大门的钥匙。仔细想想倒也挺合逻辑的,很多人都习惯把大门钥匙放在靠近玄关的地方,鞋柜上或者其他方便之处。
放电话机的矮柜也恰好符合,因为它距离大门不过五六米。
这大概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唐措是完全没想到,这副本的通关方式原来这么简单。
可十二乐章还没拿到,他们不可能现在离开,于是由靳丞收起钥匙,两人继续寻找打开地下室和夫人房间的办法。
唐措看向客厅的钟,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荣弋现在在哪里?”
“大概还在反复横跳。”
“你确定?”
“放心,他不如你聪明,又活得那么不容易。”
靳丞总是肆无忌惮地在背后说人坏话,特别缺德。说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递给唐措,“尸体被处理了,那鬼呢?”
唐措接过,“你哪来的?”
“客厅茶几上顺的啊,于望年和林婉的喜糖吧,沾点喜气。”靳丞理直气壮。
你怕不是在诅咒我。
唐措腹诽,但这巧克力看着不错,还是进口的,便还是把它拆出来吃了。一边吃他一边解答:“尸体不在,所以鬼魂不在。于望年、管家这些人,尸体都留在于公馆,医生被碎尸,肯定也有零星的一点残存,只有于望日的母亲,她的尸体被整个清理出去了。”
靳丞点头,这样也说得通。
恰在这时,齐辉跌跌撞撞地从地下室门口跑上来,大声喊着:“我看到钥匙了!孟平的尸体旁边掉着把钥匙!”
唐措和靳丞连忙往地下室跑。
可就在这时,靳丞眉头微蹙。
电光石火间,他召出机械弓,回身便是目标明确的一箭。“咻——”长箭划过客厅,穿过吊灯的缝隙,直指楼梯。
荣弋的身影出现在那儿,闪身避过。他手里的怀表因此而不规律地晃动了一下,但他的施法并没有因此中断。
唐措明显感到身体忽然变得沉重,空气如有实质,在阻挡他的前行。在最后一刻,唐措回头看向墙上的钟。
“哒。”秒针停止转动。
唐措、靳丞和齐辉被定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因为时间停了。
荣弋却也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撑着楼梯扶手,把嘴角的血抹掉,再抬头时脸色苍白。但他目光坚毅,没做丝毫停顿便越过了三人,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他径自来到地下室门前,透过门缝确认了钥匙的位置,而后拿出一把剑从门下将钥匙勾了出来。
拿到钥匙,他迅速试了地下室的门。打不开,他便直奔二楼。
唐措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而就在荣弋的身影消失于楼梯转角处时,靳丞忽然朝唐措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齐辉还沉浸在同伴死去的悲伤和被定住的错愕中,骤然看到这一幕,只恨不得自己眼瞎。
被定住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荣弋终于又回来了。他步履匆匆,脸色似乎比刚才又白几分,迅速穿过三人前去开门。
唐措不能回头,但能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
靳丞笑了。
他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再慢悠悠地转身,弯弓、搭箭,笑着威胁:“把钥匙给我放下,再不放我就打人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停滞的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
这次换荣弋定住,身体僵硬,但也只是一瞬。他尚算平静地回过头来,说:“以我现在的状态,确实困不住你。”
靳丞:“所以你又阴我。”
你这又什么无辜少女似的语气。
荣弋蹙眉,那表情像吃了一吨黄连。
“你早防着我。”
“那是,因为我比较聪明。”靳丞拿出闻晓铭在进副本前给他的干扰时间的一次性小道具,扔在地上。既然都知道时间掌控者可能会进副本,他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之前没拿出来,只是没到时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