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住了手:“疑难杂症?”
“专治心病!”
“真的?”
“真的!”阎一平竖着两根手指,拿他混迹江湖二十年专业专攻人心方便打劫的山贼经验作担保!童叟无欺!
“……”江原陷入了沉思。“那你说,一个人如果忽然对你冷淡了,是为什么?”
“生气了呗。”阎一平很专业地道,“搞点花送送就好。”
江原眯起眼:“……”
阎一平特别诚恳。
真的,他平时抢的那些压寨夫人都吃这一套,虽然可能是因为嫌他的野花太丑一个个都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大侠跑了。一抢一个准,全是有主的人。
花这种东西,对白晚楼有用吗?总感觉白晚楼不像是会喜欢花这种东西的人啊。江原手里揪了一丛小野花,一边寻思一边往云顶竹居走。
屋里没有灯。
但是外面有水声。
这么晚了,难道是白晚楼?江原鬼使神差间停下步子,一转脚,朝那山壁后面的水池走去。
这里是一面山壁,人工所为,削地像是山屏,特地将后面的池子隔开来。左右各一个,中间一个白玉通道,佐以莲花台。山壁悬瀑,瀑击水声,叫这里水汽撩人。
自从白晚楼病好后,他既不再犯癫狂之症,也不必需要衡止的丹药饮鸩止渴,就也不用在钻进冷水池中静心疗伤。
但江原熟悉这里。
因为他每晚都在这里泡冷水澡。
今夜格外不同。
一件雪白的衣裳随意扔在白玉过道边,池中水声泠泠响,水汽中有一个人影,墨发垂到水池当中,湿了发尖,随着他起身,就荡在他的腰背之上,贴合出一个优美的腰线。
“……”江原捂住嘴。
天上起了云,平地起了风。
哗啦一声,水中的人转过身,不知是汗是水凝聚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湿润润的。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真人,这样身不着寸缕,冰肌玉骨,低眉望你,与从前的冰寒彻骨了无人气不同,透着生机和任人蹂捏的血色——
江原一个激动,那一簇生机勃勃的小野花噼啪一下就被电焦了,萎靡不振地垂着脑袋,看着特别弱小可怜。
“江原。”白晚楼不知几时到了江原面前,向江原伸出湿淋淋还滴着水的手,“一起吗?”
这是什么!
这是明晃晃的邀请!
这是心甘情愿的色授魂予!
这是哪怕刀山火海也义无反顾往下跳的陷阱!
江原几乎就要握着他的手说好,一触到白晚楼湿凉的指尖,立时像被冻到一样清醒过来,连连后退:“不不,你自己洗,自己洗。”说罢不敢多看,只将手中花往袖间一藏,转身就要狼狈而逃。
白晚楼眼色一暗。
他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地步,江原仍然是要拒绝他的。
金非池说:“你将这情蛊放到他身上,他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想知道什么,都尽可以问他实话。他喜欢不喜欢你,心里有没有你,岂非一目了然?”
那只指甲盖大小的蝴蝶已经钻到江原衣领之间,江原却走得毫不犹豫。曾经江原说渡气与亲密的事,只同他一个人做,可是如今江原不肯了。
莫非世人薄情,一个模样吗?
但是江原要走,却也要看白晚楼肯不肯。
他看中的人,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江原正满面通红,只想着进屋凉快一下,好叫躁动的心停歇下来,忽听身后水声,他心头预警,大感不妙。连不及回头,就被人连脖子带身直接拽到水中。
水冷,但天热。
一冷一热,倒是正好。
但江原不太好。
他被白晚楼按在池中,而白晚楼就这样连件衣服也没穿压骑在他身上,一手压制住江原肩膀,一手掐上江原的脖子,眼中暗流涌动。
“你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勉强你。你只能同我好!”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白晚楼天姿聪颖,身体力行多遍,早就什么都会,从前他要涌泉相报时,只叫江原这个那个支吾一堆理由逃掉,如今江原既然不肯,倒不如往后都叫白晚楼来做这件事。
白晚楼一边心里发酸,一边心中发狠,直接下嘴就啃。痛意叫江原嘶一声,一下激起他心中从方才就一直莫名泛起的暴戾来!
江原一把将白晚楼掀下身去。
白晚楼一个不察,被掀了个正着,哗一声摔在水中,水珠从发间滴下,头发丝贴在身上,天下间无人能叫白晚楼如此狼狈,也无人见过白晚楼这般狼狈。他怔怔望着江原,目光中忽然有些委屈,一声不吭,爬起来就走。
哪知没走两步路直接被人按住。
“我不同你好同谁好?你当我不想么?我天天都在想。”江原除了身体不受控制,嘴巴也不受控制,就像要将心中脑中所有不能言说的话全部倾泻而出。
他恶狠狠咬了白晚楼脖间一口:“我想这样一口口将你吞下腹,想叫你只属于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直到叫不出声!”想叫这具身躯如雪里红梅,绽开的全是花蕊。
江原什么都想!
可每当江原想到身边的人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一想到白晚楼小时候那个可爱的模样,江原就觉得自己脑子被割成了两半,一半告诉他,这是他徒弟,一半告诉他,这是他丢失已久的爱人。一时之间,即便是碰白晚楼,江原都想去撞个墙。
江原想自己过了这道结。
谁知道白晚楼非要撩拨他!
江原眼中泛红,心中所想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全数叫白晚楼听在耳中。白晚楼怔了半晌,随后在江原的忍耐中挽上他的脖颈。“你想听我叫你什么?小江,江原,苏沐,还是师父。”
白晚楼从不叫江原师父,也很少叫小江,最多直呼其名江原,那也是最近的事。但若是江原喜欢,白晚楼可以多叫几遍。
“师父。”白晚楼凑上江原耳边,声音又轻又哑,“你是我的,我不也是你的吗?你想,我也想,你只能同我好。”
江原:“……”
据弟子惊悚反映,这晚云顶忽然狂风大作惊雷起,电光火石霹雳啪啦了很久。这不过是第一次,后来许多次后,弟子们就见怪不怪了。小江身负异能,可招雷引电,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异象,大约是在努力练功。
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采访。
请问你对情蛊的评价。
小江(一脸我他妈都说了些什么的复杂):又恨又爱。
白白(电荷负压过度萎靡不振):……
这天过后白晚楼又想找连照情喝茶了。
他忽然失去了某些兴趣。
第105章 番外二则
说那阎一平,软磨硬泡用职业山贼二十年专攻人心的经历作担保,缠着江原走了后门,顺顺当当背着小包袱进了无情宗,一进山门就呆在了当下。
来来往往的弟子三两成群,个个青嫩的和山野里的翠白菜似的,冷若冰霜者有之,清秀腆人者有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
阎一平自以为他已经百炼成钢,被从天而降的天下第一砸晕了眼,又快速领略了中原前几的不同风姿,当然是坚不可摧,世上再难有人入他眼,甚至是当初见圣女,也大大方方表示,固然美矣,不过尔尔罢了。
结果!
小菜虽平淡,但和珍馐不一样啊!珍馐美味但稀少,小菜可口它还多啊!那种被美人围绕的快乐,是你想象不到的!
阎一平可耻地沦陷了。
路过的弟子见这山野村夫的傻样,与同行师兄弟回头道了几句,几个人都笑起来。
“小江,这就是你看中的人,怎么,他能叫你打雷么?”
江原这个毛病人尽皆知,但凡见着点好看的漂亮的叫人动心的,便要叫全宗上下震一震,大约出门一趟治好了,除了晚上偶尔会随便打打旱雷,平日里并不作妖。
先前大长老仍在休养时,江原被连照情扔到山门口看大门,江原还放下过狠话,只有入他眼的人,才能招进来为无情宗添砖加瓦。
如今这个山野匹夫么——
一溜青衣弟子绕着阎一平转了转,见其面目平凡,浑身透着‘好骗好坑’的憨气,无论如何也与好看漂亮搭不上边。小江的喜好莫非变了?
江原揣着手:“长老好不好看?”
公认的好看。
“连宗主艳不艳人?”
铁打的美人。
“这就对了嘛。”江原义正言辞,“好花尚需绿叶配。大快朵颐后,也是需要清清肠胃的。天天大鱼大肉你腻么?”
阎一平没听懂他们在打什么谜语,快快乐乐抱着包袱站在一边,拿可人的小师弟裹腹,等他们走了,这才问江原:“哎,原来你们无情宗的人,并不是每个都凶巴巴的。”他还以为所有人都只分白晚楼与连照情两种,无论哪一种,都叫人胆寒心惊。
“传闻也不全对嘛。”
江原道:“什么传闻?”
“很多啊。我来这之前做了好多功课,我说给你听啊。”阎一平掰着手指数给江原,“比如说连照情喜欢他师弟啦,求而不得怒而囚禁啦。比如说无情宗的师兄弟之间你追我往的爱恨情仇啦。最有意思的是,原来这个苏宗主他其实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