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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 完结+番外 (落月无痕)


  言犹在耳,如今却像闹着别扭。
  两人气氛之诡异,叫其他人半个字也不吭。
  金非池眼珠子咕噜一转,站起身来:“我忽然觉得这里有点闷,出去走一走,走一走。”
  连照情:“……我觉得不闷。”
  晏齐温和道:“挺闷的。”
  “不——”连照情在两道视线中改了口,“闷。”
  好吧,连照情悻悻想,三人成虎,那就闷吧。反正就算屋里不闷,心里是挺闷的。
  晏齐道:“金谷主头回来,我带你出去逛逛。”
  这么一边说着,就和金非池一道将心不甘情不愿的连照情给架了出去。连照情一出去就挣了开来,拉长了一张脸,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兄现在是一点面子也没有。
  但他也不愿意再将白晚楼气出病来。
  这屋里的不是人,是两个拆楼机啊。
  待一屋清静,无人开口,江原在膝上擦了擦汗,想想白晚楼这种能把自己闷死的脾气,大约是不会主动说话的,又想到他病中起来,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出汗,会不会冷。眼睛瞟到桌上热水,就要伸手替白晚楼倒一杯。
  结果一伸手,白晚楼正好也要倒水。
  两人手碰在一处。
  噼啪一声电花一闪,江原吃痛,手只往后一缩,却叫白晚楼攥了个紧。
  江原分明能看到两人交握处隐有电光闪动,别说白晚楼,连江原自己都被电的疼,白晚楼却面不改色。哦是了,他是连雷都不怕的人,区区电花怕什么呢。
  白晚楼道:“你躲什么?”
  江原道:“我没有躲。”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江原游移着眼神:“看了啊。”没有对视,下巴却忽然被攫住,缩也缩不得,硬生生看着白晚楼那张叫人视之不能望的脸近在眼前,长睫如羽,冰肌玉骨,确实能把无情的人也硬生生抠出一颗心来的。
  江原咽了咽口水,觉得眼下他的手劈里啪啦作响,别说手,可能浑身都在冒电火花,连头发都要根根竖起来了。
  白晚楼道:“我叫你很厌恶吗?”
  江原道:“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原沉默了一下。
  白晚楼将江原松开,但见江原面上被他掐出的红痕,又伸手摸了一摸,叫江原面上也像被电流刺啦了一下。真是山水轮回,先前白晚楼躺着时,江原趁他不知道戳他脸,如今又被掐回来。可见坏事做不得。
  江原挣开白晚楼的手,只道:“我看你还是披一件衣服,金谷主说,你不易大劳心神,不易动怒,免得伤势反复。”
  剑台上,金非池摸着那块石头,见上头剑意入石三分,不禁感慨:“小晚楼是天生练剑奇才,若非此际遇,或许早已入无人之境。”
  台上风大,连照情如风中飘零的花。他抚过自己长发,问道:“晚楼近些时日,癫狂之症已不再发作,我看他已经很好,为什么这次伤势又重了?”
  金非池道:“很好?”他摇头,“不好。”
  “道元之伤原本就不可逆转,能叫癫狂之症不再发作已是万幸,但已经损伤的道元是无法复原的,倘若白晚楼再不好好珍惜,叫它一而再再而三裂开,只能使它碎的更快。到那一日,便果真无药可医。”
  晏齐问:“他究竟为何如此?”
  金非池摸着这石槛,见眼前星子闪烁,叹了口气,饶是他明艳逼人,这一口气叹起来,却叫人觉得他不那么年轻,而是一个长者了。
  江原正欲取一件衣服,便听身后人说:“苏沐。”
  江原一顿。
  这个名字,江原实在已不愿再听。
  白晚楼淡淡道:“我认识他二十年。”
  剑台风大,金非池与连照情等人寻了个避风的地方,这才说道:“我见过苏沐,也见过小晚楼。”
  这话说的很没意思。金非池当然见过苏沐,又岂能没见过白晚楼?但是金非池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连照情忽然明白过来。
  “莫非你说的是十年前。”
  不错。
  正是十年前。
  金非池才是真正见过他们最后一面的那个人。他生平答应过三件事,一件答应苏沐要护着无情宗。一件答应过白晚楼,不提此事。
  十年前一个普通的日子,金非池在蝴蝶谷中玩着小蝴蝶,顺便决定下次苏沐来时,一定不能再叫他装个可怜使些伎俩就坑一堆东西去,便听童子来报,说:“谷主,小公子来了。”
  小公子是指白晚楼,自苏沐时不时带白晚楼来串门,蝴蝶谷的人一直这样叫他的。金非池虽然觉得苏沐这个人很是狡猾,但他挺喜欢白晚楼。
  因为白晚楼又聪明,又话少,一看就是个练剑的好苗子。其实不光练剑,金非池很想将白晚楼挖到蝴蝶谷。他年纪也大了,如果有一个漂亮的娃娃当接班人,那就最好不过。
  可是苏沐很护犊子,头一次听说后,当夜便出了谷,还烧了金非池一片花地,气的金非池扭曲了一张漂亮的脸。
  这回白晚楼一个人,难道是认清苏沐的歪心肠,来投靠他啦。金非池眼睛一亮,连蝴蝶也不玩了,就兴冲冲出门,还叫道:“小晚楼。”
  但一见白晚楼,立马收了笑。
  如今想来,金非池都觉得实在不堪回首。金非池叹道:“小晚楼向来整洁干净,我不曾见过他如此狼狈。”
  世人皆知云顶晚楼乃天下第一剑,天下第一人,似冰雪一般在皑皑山巅不坠红尘,又岂能想象到他会身衫褴褛,身上焦黑一片,尤其是背,皮开肉绽。
  白晚楼怀里还搂着一个人,见金非池来,他将这个看不清模样不知生死的人交给金非池,只说:“你救救他。”
  金非池一按脉,就知回天乏术。金非池没有出谷,不知谷外的事,但再一看这人,哪怕已不成模样,仅凭气息,也能知道这是个谁,当下心里一个咯噔。
  白晚楼眼神亮亮地看着金非池。
  金非池斟酌道:“先进屋。”
  一进屋,白晚楼便道:“他受了天雷,心脉俱损,丹田气海已破。我没有找孙玺,孙玺已经救不了他了,但你可以。”
  条理清楚,他说的不错,像这样的伤,孙玺确实救不成。因为孙玺只能将死人救活,却不能救受了天劫的人。若人人都可救,天劫又何苦累人呢。
  但金非池也不成啊。
  金非池道:“他已经——”
  “他没有。”知道金非池要说什么,白晚楼很快道,“我第一时间点了灯,开了鬼门,没有在黄泉路上找到他。他尚在人间。”
  “……”金非池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点了灯?”
  “嗯。”
  “用什么点的。”
  白晚楼掏出那盏灯,里头的灯芯还剩下大半,散发着幽幽香味。顾青衡所说忘忧丹已燃尽是错的,苏沐岂会真的那么傻,燃忘忧丹助眠呢,那不过是普通的丹药,对苏沐而言,药这东西最不值钱,随手炼来就是。
  金非池一看这灯,这丹,再看劈的不成人的人,心中便有了数。这灯虽然救不回人,但因点燃的药性足足熏了苏沐七日七夜,药性浸到他骨中,即便苏沐死了,也再不会腐烂了。又捏了捏苏沐手脚,手心尚软未僵,说不定还能救一救。
  白晚楼便道:“能救?”
  金非池道:“我试试。”
  白晚楼点点头:“你救着,我出个门。”
  连照情一掐时间,他说:“他出门杀人。”
  金非池道:“不错。他沐了浴,洗净了身,才出了门。第二日他回来,我便闻他一身血气,又沐浴净身,方才进屋。”很快金非池就知道白晚楼消失的这一日干了什么。
  晏齐一直注意着其中的关键部分:“如你所说,莫非师父他老人家还活着?”即便苏沐其实大不了晏齐太多,但晏齐一向称呼他为老人家的。
  但若活着,白晚楼为何如此。
  苏沐人呢?
  金非池摇摇头。
  灯火如豆,江原站在那里,听白晚楼道:“自我醒来,第一眼见的便是他。”
  “他将我捡回去,替我治伤,教我吐纳,授我习剑,告诉我何为人。”
  “中原人注重名分,我既非他亲兄弟,又非他子嗣,同他一起,外人颇多闲话。他不愿叫我听那些话,就收我为弟子,如此便名正言顺将我带在身边。”
  “其实我不在乎这些。”
  “他死于奸人之计,我替他报仇。”
  “顾青衡所说不错,我是救他,但我救不回他。”
  “我的伤,是因为受了天雷加之耗损修为过度所致,以致道元有损难以复原,因而连带着伤及神智,控制不了自己时,便会肆意伤人。”
  “十年来我不记得过往,疯起来连宗里人也不认,皆因伤病所致,却并不是活在什么他没有死的梦境之中。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固然我希望他好好活着,却也不必骗自己。”
  晏齐疑心苏沐没死,金非池却摇摇头说:“小晚楼回来的时候,与我一道去看,苏沐已然不成。我本以为小晚楼会很难过,他却一声不吭,只将人带走,不知去了哪里。”
  连照情道:“还是不必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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