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书,怔怔地坐在桌前,双目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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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轻淼在玄渊宗养伤已经有一年多,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她的本命法宝被混沌能量毁掉,强行切断本人与法宝的联系,丹田受到重创,很难痊愈。
不过这对于裘丛雪来说不是什么问题,肉身而已,毁掉炼魂,做鬼修多好,她可以将压箱底的功法交给百里轻淼,还能帮她打开饿鬼道的通道,把百里轻淼丢进去修炼,那里可是鬼修的圣地。
裘丛雪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行动力非常强,还好钟离谦及时赶到,告诉裘丛雪百里轻淼最重的伤不在身上,在心里。就算炼魂,灵魂中的伤也无法痊愈,以这种状态去饿鬼道,十死无生。
钟离谦当时状态也不是很好,他自述百里轻淼心如死灰,连他自己都受到了影响,每天都有自杀的冲动。
事实上若不是有钟离谦控制着心情,百里轻淼可能自杀无数次了。
后来还是舒艳艳请来苗坛主,帮忙压制住同心蛊。由于苗坛主当时不确定闻人厄的生死,不敢为他彻底解开同心蛊,只能用药物缓解。钟离谦服药后暂时摆脱想死之心,百里轻淼的状态却更差了。
钟离谦只好拜托师坛主照顾百里轻淼一夜,一夜过后,百里轻淼患病,一直处在昏睡状态中,始终迷迷糊糊的,想自杀也没有力气。
这段日子百里轻淼时醒时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清楚过了多久。
半昏迷中,她隐约感觉到宿槐将一副白骨摆在自己旁边,边给白骨擦身体边嘟囔:“你是不是傻,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脑子里除了打架和吃还剩下什么?”
白骨动了动下颚骨,“咔啦咔啦”的,好像在说话。
百里轻淼听不懂,但宿槐与这白骨交流无碍,他自然地说道:“你还得意自己终于变回骨头架子了?我拼命才得到一具肉身,高兴得不行,你好不容易变成散仙之体,就这么祸害吗?”
“咔啦咔啦”……“咔”!白骨的下颚骨掉下去了。
宿槐的声音里都泛着愁:“你这样子要多久才能好啊?你能不能偶尔想起一下,自己已经不是鬼修了?你是个散仙,身体由肉灵芝组成,少一块肉功力就减一分,你的实力已经被殷宗主削得不到元婴期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护法之位都保不住了。”
宿槐边叹气边为白骨接上下巴,喃喃道:“舒护法说,你最开始吸收肉灵芝是用骨头泡汤吸收的,精华都在骨头里,只要用上品灵石细心养护就能复原。钟离先生正在帮你布置聚灵阵,我一会儿抬你过去,你好好修炼,可别再折腾自己身上的肉了。”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宿槐一个金丹期修者,扛起了金丹期难以承受的重量。
照顾好裘丛雪,他又去给百里轻淼喂下一颗灵药,熟练地掐住师父的下巴,将药塞进去,用真元催动百里轻淼的喉部,逼着她把药吞下。
做好这一切后,他扛起那副白骨去找钟离谦了。
百里轻淼此刻有了些意识,她猜到白骨可能是裘丛雪,她想问宿槐师父怎么了,为什么受如此重的伤,嘴微微动了下,却张不开口。
宿槐离去,百里轻淼全身沉沉的,忽觉有人坐在她身边,一个冰冷的金属在她脸上碰了两下。
她感觉到强烈的杀意,生存的本能逼着百里轻淼睁眼。
她刚睁眼,就见殷寒江坐在她床边,一柄军刺悬在她鼻尖上。殷寒江眼神诡异,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刺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宿槐:我有点累,哎……
钟离谦:来陪我看玉简
第54章 神志不清
殷寒江看见书中记载后,呆滞许久,那段时间他在想什么,事后已经记不起来了。
恍惚间他想起来,尊上曾说过,百里轻淼与他有因果,需要帮助她成神才能偿还,又想起钟离谦告诉他,闻人厄之所以拼命救百里轻淼,不是轻视自己的生命,而是有计划的。
他坐在桌前,歪了歪头,有点不清楚这段回忆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殷寒江扭头对坐在自己左边的“闻人厄”道:“尊上喜欢百里轻淼吗?”
“闻人厄”道:“本尊同你说过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殷寒江又偏头问坐在自己右侧的“闻人厄”:“尊上觉得呢?”
“闻人厄”道:“本尊曾告诉过你,书中记载的就是命数,命数难改。”
两个“闻人厄”在殷寒江耳边复读着尊上生前说过的话,殷寒江觉得脑子有些乱,他不知道谁说的更正确一些,他甚至不知道身边的两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抬手想捂住耳朵,可好不容易听到尊上的声音,舍不得封闭听觉。
殷寒江晃了晃脑袋,隐约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不正常。
他收起书,盘膝坐在床上,默念清心咒,企图平心静气,驱除妄念。
可是两个“闻人厄”贴身坐在殷寒江身边,离得那么近,问道:“殷宗主念清心咒,是不想再见本尊了吗?”
殷寒江只觉得体内经脉滞涩,甚至连真元在体内顺着经脉运转一个周天都做不到。他强行打通经脉,却猛地一口鲜血吐出,丹田剧痛,再难运气。
“假的,都是假的。”殷寒江拿出闻人厄的衣服,抱在怀中,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他牢牢攥着衣服,静静地闭上眼睛,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个梦,又似乎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梦里尊上在正魔大战后被一个正道女子所救,尊上好喜欢那个女子,最后为了救深陷幽冥血海的那名女子死了。
跌入幽冥血海之前,尊上将裹着自己法袍的那名女子连同一块血红色的石头丢在殷寒江怀里,最后的话是:“替本尊保护她。”
撕心裂肺的痛让殷寒江醒来,他盯着自己的怀里,只有一件衣服,没有女子。
咦?奇怪,尊上是怎么去的?
殷寒江晃晃脑袋,有些想不起来。
他记忆里出现两段记忆,一段是,尊上对自己非常好,非常温柔,为他取雪中焰,为他炼制本命法宝,还把法袍送给他;另一段……另一段里他静静地看着尊上对一个女子好,好到让他心痛,好到他无数次在深夜里戴上鬼面具,用剑将木头刻成那女子的模样,接着以指甲一点点把木雕的脸抠掉,将木雕一块一块抠成木屑。
哪个是真的?
殷寒江翻了翻储物法宝,看到好多闻人厄的木雕,是他私下偷偷刻的,每一个都很丑,他不敢拿出来给尊上看。
木雕?所以,尊上喜欢那名女子才是真的,尊上对他好只是妄念之下的心魔幻象?
“殷护法,你体寒,饮下本尊的血可暖一些。”一个“闻人厄”站在殷寒江面前,伸出手,要他饮自己的血。
殷寒江没理会“闻人厄”,他伸出两根手指,将指尖深深按进两个眼睛中,抠掉眼睛,就看不见幻象了。
刺痛令他猛地惊醒,稍稍恢复了些神智。
殷寒江将法袍与木雕全部收起来,他推开门走出房间,正遇到扛着白骨架去找钟离谦的宿槐,白骨架见到殷寒江,所有关节一起“咔啦”“咔啦”响起来,不知是害怕还是在骂殷寒江。
“你不要动了,骨头被再被打碎肉灵芝的精华流失就真的没救了!”宿槐按住裘丛雪的骨架,不让师祖说话。
见殷寒江直直走过来,宿槐忙压着白骨架半跪下去道:“参见殷宗主。”
“你是谁?”殷寒江眼角有血,他定定地望着宿槐。
宿槐忙道:“我是百里轻淼的弟子,钟离谦的学生,目前还没加入玄渊宗,名册在上清派挂着……也不知道算不算玄渊宗门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进入冥火坛,嘿嘿……”
玄渊宗对于宿槐这等鬼修来说,可是大门派,什么闻人厄、殷寒江一类的,都是传说级别的人物,见到他们三生有幸那种。原本裘丛雪也是属于这个范畴,可惜相处太久了,宿槐深知师祖什么德行,实在尊敬不起来。
“我不记得你。”殷寒江盯着宿槐,他不确定自己记忆出了岔子,还是真的没见过。
“我与殷宗主在太阴山紫灵阁有过一面之缘,我只是个小人物,宗主不记得我很正常。”宿槐挠挠头道。
“你是百里轻淼的弟子?”殷寒江抬起手,他记得百里轻淼就是尊上喜欢的女子,杀不了她,杀个把弟子可以吧?
宿槐没察觉到危险,诚实地回答道:“是的,我和师父之前被上清派暗算,还要多谢闻人尊主相救,宿槐愿意加入玄渊宗,为殷宗主效犬马之劳。”
“尊主……救了百里轻淼?在幽冥血海吗?”殷寒江收回即将落在宿槐身上的手。
“正是,当时好凶险,正道那些人真不是东西,还有那个贺闻朝#¥%*&@……”提到这事宿槐又开始破口大骂,趁着钟离谦和师父不在身边,把正道人士骂得先祖牌位冒青烟。
很多词语殷寒江都没听过,不过不妨碍他理解,听了一会儿后,他拍拍宿槐的肩道:“骂得很好听。”
“嘿嘿……”宿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师父和钟离先生都不爱听我说脏话,宗主要是喜欢的话,我私下里偷偷骂给你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