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由闻人厄亲手策划的正魔大战返还人间的灵气比书中的还要多,短短十二年过去,钟离世家已名声大振,五柳庄外的书院门庭若市,闻人厄等人能有个靠窗的座位,还是舒艳艳花钱买来的。
他们会出现在书院中,是因为今日乃是钟离世家几位公子讲学论道的日子,天下学子纷纷前来拜访,没有拜帖都无法入内。
用幻术弄个拜帖瞒过书院掌柜还是容易的,只是座位不好排。舒艳艳将一锭银子塞进掌柜手中,还故意蹭了他一下,掌柜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先天高手,怎么可能抵挡住舒艳艳的媚术,鬼迷心窍地就收下银子,为几人安排了一个清净的座位。
此时钟离世家几位公子还没有到场,书院便已经坐满了,不少人见闻人厄与殷寒江一副武人打扮,连书生长袍都不穿,竟然能够坐在那么好的位置,心中不服,前来挑战。
他们自然不是打斗,而是挑战吟诗作对的本事。
闻人厄与殷寒江打人没问题,提到作诗两人同时皱眉,只觉得有无数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舒艳艳的十二天魔都要比这读书声好对付些。
好在舒艳艳是个肚子里有文采的,抱着琵琶弹几首曲子,边弹边唱,乐与词搭配极佳,唱得几个书生自愧不如,拱手告辞,闻人厄三人的位子这才坐稳。
舒艳艳赶走那些书生,回到座位上,对闻人厄讨好一笑,传音道:“尊主,我这样可以吗?”
闻人厄微微点头,伸出一根手指。
舒艳艳眼睛一亮,激动道:“我的惩罚,能减十年?”
闻人厄摇摇头。
“一、一年?”舒艳艳扁扁嘴。
谁料闻人厄竟悠然道:“一个月。”
“才一个月?”舒艳艳听了这个时间有些冲动,焦急地说道,“尊主,您说过,我只要表现好,惩罚时间就能减一减的?”
“抓了钟离谦才能论功行赏,现在算什么功劳。”闻人厄道。
舒艳艳不敢再得罪尊主,缩了回去,双目含泪,看着有些忧郁,将旁边的书生迷得险些怒骂闻人厄与殷寒江不会怜香惜玉。
好在钟离家几位世子及时抵达,这才避免了魔尊血洗五柳书院的惨案。
钟离家这一代有三位杰出的公子,为首一人便是钟离谦。他一袭白衣,温文尔雅,手持一卷竹简,缓步走入书院中,于主位落座。钟离谦通身气度非凡,一举一动中透着掩盖不住的潇洒从容。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舒艳艳见钟离谦出来,一双妙目便落在他身上移不开了。
她向闻人厄传音道:“尊上,你可知我当年为何苦读诗书,就是为了养出一身才女的气质,好去勾搭像钟离谦这样的书生,真是……太棒了!”
钟离谦是钟离世家最优秀的继承人,这些年门客无数,前几日刚刚突破境虚期,自然能够感受到舒艳艳那道毫不掩饰的视线。他对舒艳艳微微点头,便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尊上!”舒艳艳激动传音,“我今日要吸引的人就是他吧?他太棒了!方才他瞧我时,我已经用上媚术,怎料他目光竟还是那般澄净,难道真是少见的君子?”
“你若能勾来,那就是你的。”闻人厄传音。
钟离谦若是能被舒艳艳吸引,那他也不必找钟离谦去对女主好了,闻人厄可不想再弄出一个贺闻朝来,还不如等那鬼修长大,再过八年也差不多了。
不过让舒艳艳试试这位钟离公子是不是真君子也可。
钟离谦身后跟着另外两位公子,一个是钟离恒,另一人是钟离狂。
钟离恒青衫朴素,看起来十分稳重,一心跟在钟离谦身后。钟离狂则是一身锦衣,眉眼中透着肆意轻狂,舒艳艳不小心与他对视,他竟举起酒杯来于虚空中敬了舒艳艳一杯。
面对钟离狂的好感,舒艳艳竟是没什么反应,无视他的敬酒,转头小口小口喝自己的茶。
没等闻人厄问她,舒艳艳就答道:“钟离狂这样性格狂妄、好美人美酒的人,我见得太多了,要是平日里看见他,冲着那皮相也可以勾搭一番。可惜现在见了钟离谦,我胃口被养刁了,暂时看不上旁人。”
钟离狂见舒艳艳没理会自己,露出一个邪笑,眼中兴致高昂。
若不是钟离恒悄无声息地按了他衣角一下,钟离狂只怕直接走到舒艳艳这里敬酒了。
三位钟离公子就座,文会开始。由钟离恒先提一个议题,文人们各抒己见,钟离狂插上两句话,反驳几人的观点,引来无数人的叫好。大家骂人不吐脏字,唇枪舌战吵得热闹时,钟离谦掌心竹箭敲了下桌面,说上一句闻人厄完全不懂的话,整个书会的人顿时肃然起敬,一切以钟离谦为首。
闻人厄听得双目芒芒,见舒艳艳竟拿起纸笔飞快地记录起来,勉强用手抹了下自己的脸,忽然觉得有人在自己肩头一碰,侧目一瞧,竟是殷寒江听得打起了瞌睡,脑袋磕在他肩膀上。
发觉自己失态还冒犯了尊上,殷寒江咬了下唇,红着耳朵传音道:“尊上,属下约么是中了钟离世家之人的迷魂术,不知不觉着了道,这才觉得困倦,是属下法力低微,给尊上丢脸了。”
闻人厄忍住笑传音道:“若不是殷护法磕这一下,本尊大概也要睡着了。从小到大,本尊一听书院里吟诗的声音就昏昏欲睡,没想到成为修者竟还是不能逃过这个魔咒。”
“属下也是。”殷寒江不好意思地回答。
暗中聊了会天,两人倒是精神不少,不过终究抵不过睡意。书会继续进行,钟离狂又发表自己的意见时,闻人厄和殷寒江已然魂游天外,眼睛看似睁着,实际上两个头已经磕到一起,再度碰醒了彼此。
钟离狂一直在关注舒艳艳,自然发现他说话时那美貌女子身边的两位男子竟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他愤然对着二人道:“不知两位先生有何高见?”
这个书院中,除了三位钟离家公子外的人,一律称先生。闻人厄未料到有朝一日还能有人用“先生”二字称呼自己,且尚在困顿中,一时竟没意识到钟离狂在叫自己,并未回答。
这一下倒是彻底激怒了钟离狂,他起身道:“不知二位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何人推荐而来的?”
全场视线集中在二人身上,又见两人衣着全然不像文士,顿时一片哗然。
钟离狂视线太过无礼,殷寒江不满他对尊上不敬,得了闻人厄暗许后朗声道:“吾等并非慕名而来,只是听说今日有文会,我与我主人已被失眠困扰多日,于门外听到书院内声音便昏昏欲睡,心想可算找到一个好睡的地方,连忙进来了,果然睡得香甜,真是多谢诸位。”
殷寒江这话一下子得罪了整个书院的人,钟离狂更是沉下脸来,掌心握着一支笔,暗中催动真元,要给这二人教训了。
谁知此时钟离谦起身道:“钟离世家举办书会,目的是为天下人传道解惑。两位先生虽不通诗文,但这场文会能解了两位难以入眠的困惑,也是谦功德一件。”
他这话说得太让人舒服,就连殷寒江都生不起脾气来,异常柔和的一句话,便缓解了场中的僵硬气氛,钟离狂就算想发怒也没有理由了。
闻人厄用赞赏的眼神看着钟离谦,拱手道:“多谢钟离公子解惑,吾等受益匪浅,不虚此行。”
钟离谦这么一解围,书会继续下去,闻人厄与殷寒江再打瞌睡也没人会管,毕竟钟离公子都说了,书能治心,失眠也是心病的一种,那二位书会睡觉的先生的心病已愈,他们不算是对牛弹琴。
“舒护法,这个人你恐怕弄不到手了。”闻人厄传音道。
“没想到这世间竟真的有真君子佳公子,”舒艳艳托腮看着钟离谦,“仔细想想,我若是勾搭不上,那岂不是更证明他是言行一致,这样的人,哪怕看看也是好的。”
全场所有人都在赞扬钟离谦,唯有他左后方坐着的钟离狂,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闻人厄精准地捕捉到这股恶意,他看向钟离狂,正在脑海中思索这人在剧情中有什么用时,忽然见他头顶有一空间异常,一本书在那空间中若隐若现。
魔尊猛地想起,他得到《虐恋风华》时,也是察觉到头顶空间异变,伸手一探,便抓一本书。
见那本书马上就要落在钟离狂怀中,闻人厄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砸向钟离狂的头顶,堪堪接住掉落的书!
“你做什么!”钟离狂再也忍不了,拍桌站起来。
“手滑了,不小心丢过去两本书。”闻人厄面不改色,对舒艳艳道,“你去把那‘两’本书捡回来。”
他着重点出“两”这个数字,尊主有令,惩罚期中的舒艳艳怎能不听,她忙起身走向钟离狂,见他脚踩着两本书,眼中露出为难之意,委屈地说道:“公子,可否请您让一下。”
她目有泪光,惹人怜爱。钟离狂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为难一名女子,又见钟离谦看着自己,只好移开脚,任舒艳艳捡起那两本书。
舒艳艳道谢后,优雅地侧身弯腰拿书,见一本是自己带来凑数的诗集,另一本则是足有砖头般厚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