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心里其实真的有数,只不过是性格使然,才显得每次都风险万分罢了。
“我只是不放心。”他解释,突然叹了口气,“不过就算不放心,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我还不知道嘛。”
哪怕在那么多段记忆里,和法师们相处的时光也是深刻而自然。
真理也不是轴了一两年,类似的话他听得耳朵茧子都不知道起了多少层,早有免疫力了。
李明光笑眯眯冲桃洛丝招手,示意穿着蓬蓬裙的少女把茶点重新端上来。
桃洛丝冲他眨眨眼,也比了个好的手势,踩着小皮鞋转身进了厨房。
成功达成共识,李明光很满足,“我总不会把自己彻底往死路上逼的,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想想桃洛丝。”
他很促狭地冲着真理笑,“终身大事这些你不考虑吗?我可是听塔灵说,每次聚会,桃洛丝身边的人都是最多的。”
“你说这可怎么办呢,她看起来还这么小,心智成长得也比普通小女孩慢了不知道多少……”
成功看到真理比锅底颜色也浅不了多少的脸,李明光笑到前俯后仰,差点没把自家修养良好耐性过人的副议长逼到当场赶客。
在妹控面前故意提妹妹的事情,这不是找打是什么嘛。
直到把书还回去,提着小饼干还有茶包向真理和桃洛丝道别的时候,真理都没有再给他好脸色看。
连关门的声音都比平时大。
“妹控真可怕哦。”李明光抬手摸了摸鼻子,朝天吹了声哨,准备回家。
不过回家之前,他得接布里米尔。
倒不是说布里米尔有多粘人,而是还书这件事本来就是临时起意。
今天他是特地陪布里米尔出来的,鉴于布里米尔近期劳改态度相当良好,确实有在好好学习如何做人,他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看一看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怎么样的,见识各种不同的性格,再从里面找到相似或迥异的地方,才算用心领会嘛。
在这方面,李明光非但不反对,而且还很赞成。
他特地找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带布里米尔出门。
以人的姿态生活了快半个月,他觉得布里米尔懂事不少——高傲还是有,但总算没有之前那股让人生厌的高高在上了。
不过布里米尔还是很厌恶与凡人的接触,李明光能看出来。
可改变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有勇气和决心已经算了不起了,他不会在这方面苛求——反正他本意也不是让布里米尔把自己塞到某个模版里面,只是觉得这个创世神需要敲打和磨砺而已。
大概。
总之,逛着逛着,他们就到了居民区附近。他顺道去还个书,就让布里米尔坐在长椅上等他,不要乱跑。
跑丢了概不负责。
拎着逐渐见底的小饼干往回走的时候,李明光看见了老师坐在长椅上,双手放在膝上,坐姿标准端正的布里米尔。
他看起来样子挺乖,放在前世,可能是老师们最喜欢的传统式正直乖巧的好学生。
可惜黑了。
就算现在再怎么努力洗白,还是会留下染过的痕迹在那里。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李明光不会不知道。
他把饼干袋丢给了布里米尔,冲他努努嘴——看在他这几天努力和塔灵和平相处没有让自己操心的份上。
“留给你的,味道不错。”他这样说,同时催促布里米尔快点起身,问他还想去哪里再走走。
书看完了,剩下的就是实践,他还有很大的工程要忙活。要是布里米尔还想出来,他可能就没时间当监护人了。
布里米尔跟在他后面,一块一块把小饼干掏出来吃,斯文又细致。
李明光吃小饼干从来都是一口一个,回头确认他位置的时候不经意看见,顿时又有种好像在什么地方输掉的微妙不爽。
好在袋子里的饼干不多,哪怕布里米尔再怎么细嚼慢咽,还是一会儿就见了底。
李明光刚想问他去哪,布里米尔却已经率先开口。
“你刚刚还的那些书……”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轻声问道,“你还是想回家吗?”
回家。
李明光讶异于他嘴里居然会蹦出这样的字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也不算……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关你的事。”
他这样说等于就是承认了,并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我没有翻你的那些东西,只是这样觉得。”布里米尔强调,“塔灵一直在监视我,它可以作证。”
“假如你真的翻了我的书,你认为我会给你问出我这个问题的机会吗?”李明光平静地反问他,再度强调,“这不关你的事,你还是想想自己比较好。”
布里米尔抿着嘴:“……我知道。”
“我只是想说,我可以送你回家。”他试图理解这一感情,“但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住了很久的地方。”
所以,你要不要去了之后考虑再回来看看……?
不过他的这句话很显然没问出口。
因为李明光冲他歪了下脑袋,“虽然很想给立刻你鼓个掌夸你好棒棒,但我还是有必要强调一下。”
“我是孤儿,想煽情请用故乡这个词汇。”
法师这样说,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布里米尔:……
第91章 回去看看
布里米尔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准李明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然也不敢随随便便接话。
气氛一时冷凝。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认真的。”李明光摆手, “不管从哪种意义上来说, 我都觉得自己挺孤儿,对我来说孤儿行为算褒义。”
他深知自己三观绝对算不上正确, 说话的语气也带着点漫不经心,“刚刚只是突然想起来玩了个梗,顺便和你开个玩笑。”
这个玩笑半点都不好笑。
布里米尔表示有被吓到。
保险起见,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那你想回去吗?我可以送你回去。”
李明光丝毫不怀疑创世神有这样的力量, 他只是不太相信布里米尔能转变到这种程度。
洗心革面的速度太快了。
主动送他回去这种事怎么看都对布里米尔没有任何好处, 万一他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过来了,遭受损失的只会是布里米尔自己。
难道说祂终于知道放手反而更好了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李明光就否认了自己的观点。
真放弃的话, 布里米尔早该消失得不见踪影,而不是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他身边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李明光没有回答他, 绕开了话题。
布里米尔停下来, 认真道:“我想过了,如果你能开心一点的话,我也会很开心。”
他总觉得李明光回到原本的世界会开心一点, 毫无自己才是法师最大的烦恼和麻烦的自觉。
布里米尔希望李明光开心, 就像他们刚认识不久的那种状态,而不是现在这样。他试图证明自己对法师来说不再算威胁,“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想做什么的话,就不会主动提起来要送你回故乡了。”
“以前的我确实可能会。”他做了个比较,“尽管我现在也不觉得自己以前哪里有做错的地方,只是方式不太对,所以才引起了你的讨厌。”
李明光转身,看见的目光灼灼、语调坚定的创世神:“爱本身是没有错的,这是我这段时间学到的内容。”
他当时只是不懂应该怎么样爱别人,如何表达怎样克制,才会让爱变成伤人也伤己的利刃。
好一个不懂。
李明光差点就被他说服了。
他给布里米尔鼓了两下掌,很明确地表达了拒绝,“说得真的很不错,不过我不需要,你看着就好了。”
“你还是想想怎么维护法师塔的整洁比较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不会多安稳,动静可能会很大。
尽管拒绝了他,布里米尔却没有感到李明光有任何要生气的迹象。法师转身的时候甚至微微勾起嘴角,催促他继续朝前。
这种感觉没有想象中糟糕,甚至并不坏。
就连原本不甚明朗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愉快起来,短暂的出神过后,布里米尔迅速跟上了李明光。
接下来就是重复的实验过程。拖屡次爆炸的福,布里米尔认为作为人类而言,自己的社交技能进步了很多——最起码他已经学会面不改色地朝闻声过来的法师解释意外事故了。
只不过和塔灵的关系没有任何要改善的迹象。
——依旧是相看两厌,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状态。
实验成功那天他很高兴,布里米尔看见他高兴,自己也感到高兴,一家三口,不高兴的只有塔灵。
塔灵坐在高高的柠檬山上,表情是大彻大悟之后的平静。
因为李明光早就提前打好了招呼,说是近期可能会出去旅行。他没说自己去哪,只是以放松心情为借口,让真理议会的同伴们帮忙照看着点法师塔。
也就是说,他没准备带上塔灵。
“你说好的要带我回去看看的!”塔灵眼神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