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蒸发水份,塞西尔想像中的茶香并没出现,叶子慢慢蜷曲收缩,最终变成了曾经见过的那些茶叶。
他特意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堆,保证烧出一百度的开水,把茶叶满怀期待地放入泡上,却只有一点点青草的味道,非常寡淡,他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
塞西尔看着新鲜茶叶琢磨了会儿,发现上面有一些污渍的痕迹,用水把茶洗了洗重新放进锅里,不一会儿,他得到了一锅茶汤。
“你们的茶是这样喝的吗?”一旁观摩的兰登问。
不是!
塞西尔在内心呐喊了句,又盯着新鲜茶叶开动脑筋:为什么要叫“炒”茶呢?是不是必须有一个“炒”的动作?
第三次,塞西尔先把叶子洗净晾干,确定没有水份后放入硬木锅中,以炕灶的小火烘着再不停翻炒,没有锅铲,正好温度也不高天还有点寒,所以他大胆地以手模仿炒的动作,两只手上下翻飞的。
“你在炒什么?虫子?这个也可以吃吗?”罗素和奥克斯进来了,新技术发明后,领导层必须首先试用已经差不多成惯例了,地点当然是塞西尔的屋子。
塞西尔瞬间有点恶心,仿佛手真的伸进一锅虫子里般,没好气地道:“茶叶!”
“哦,这就是茶么?”罗素在锅边站了会儿,“没什么味道啊。”
“急什么,还不到吃的时候。”
等茶叶的水份差不多完全干涸,与印象中的茶叶模样差不多时塞西尔停了下来,拿起一片茶叶闻了闻,似乎并没有茶香,他不经意间捻了捻,发现茶香味反而浓了点,尝试着把这一把炒好的茶叶都轻轻捻了会儿,边捻边闻,用香味确定程度,还有捻过度直接碎了的,也保留下来等会儿做冲泡对比。
第三次制作的炒茶冷了后,塞西又烧了一锅开水,取来硬木筒冲茶,筒的颜色太深,他不得不到窗边迎着阳光把筒斜过来,可以看见碧绿的茶汤瞬间出现,熟悉的清新茶味飘入嗅觉中,让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啊,中华文明的味道。
中华文明与茶之间有着千年的共生情缘,即使隔着不同的世界,塞西尔依旧能从茶上感受到回家的滋味。
“你没事吧?”罗素问道。
“没事。”塞西尔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我从小喝到大的味道。”
这句话说出来代表着什么不用特意说明,大家都懂,塞西尔对外声称他的文明出了“严重的事故”,虽然尚算留存但是无法再回去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怀疑到穿越上面,但是骑士们都默契地绝口不提,至于陌生人就更不用解释了,“不问出身”是这个世界的必备礼仪!
“这就是茶吗?”奥克斯晃着硬木筒中的茶汤,闻了闻后又抿了口,皱起眉头,“感觉没什么啊。”
没有茶杯,每人只有硬木做的筒,凑合一下了。
塞西尔觉得这就少了点意境,白杯绿汤才是他记忆中的完美画面,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烧个瓷器出来。
“你仔细品一下,不要一口吞。”塞西尔道,“茶是要品的!品!让你的舌头感受一下!”
几个大男人默默地品了半天。
“似乎有一点甜味。”莫耶首先发表了感想,“有草味。”
“那叫茶味!”塞西尔没好气地道,“草可不会喝出甜味的!”
这倒是,本地草涩还辣,吃了能催吐。
“有一点苦涩,喝完之后反而会返甜,确实能够解除肉食带来的油腻感。”兰登做了最后评论,“不过,这到底是个吃食。”
“不,这不仅仅是吃食,茶能够预防维生素缺乏,让海员不生败血病,使得远程出海成为可能。”抢在奥克斯开口前塞西尔补充道,“在不用魔法的情况下!”
奥克斯悻悻地闭上了嘴。
“茶能让人不掉牙齿,调节肠胃,明目健脾,总之,茶是可以传扬世界的东西,从现在开始,茶种必须要做为最高机密来对待!”塞西尔严肃地道,“任何人也不允许带一颗活茶树出去,新鲜茶叶也不许!如果在别的地方发现了茶叶,必须想办法带回来或者毁掉!如果是和我们这儿不同的茶树,想尽一切办法搞到手!”
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兰登,这个动作令塞西尔有些泄气,幸好,男神始终是支持他的:“就这么办,我相信亲爱的塞西尔。”
与成片的茶叶相比,碎茶的味道就没那么完美了,不仅入口时更加苦涩,回甘也不明显,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草味——不是茶味!
塞西尔很满意找到了正确的渠道,随着骑士们日夜采摘以及炒茶,茶叶的产出很快,而且茶叶一年中能采三季,十分完美的经济作物,尤其对以肉类为主食的人们来说,因为经济作物不发达的后果就是普通人并没有那么多的水果选择,茶很好的弥补了这个问题。
“我们去托托港吧。”塞西尔对兰登道,“和香齐夫人谈谈。”
塞西尔要谈的正是茶。
开春的托托港充满了骚动的气息,商家们忙着备货,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春季购物潮,运输队忙于养护车马,包括狮鹫也在训练新生的小狮鹫,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塞西尔对这种氛围很适应,不用考虑什么“宣传异文明”的名头,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和地球没什么区别。
香齐夫人在托托港有一幢面临港口的小楼,地势相当不错,一楼是她所属家族的杂货铺,后院有着直通二楼的入口,是她的私人住宅,布局合理,花园也打理得优雅漂亮,在塞西尔看来,如果他穿越前能在二线城市有这么一套房子,妥妥的这辈子就躺房租上过日子了。
香齐夫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热情,以一种可称矜持的态度接待了塞西尔和兰登:“愿圣光照耀您前进的道路,兰登殿下,塞西尔骑士长,很高兴再见到两位贵客。”
“愿魔法喜爱您的后代。”塞西尔也学会得体的万能回复了,“您看起来有点烦恼,我是否能为您解忧?”
香齐夫人叹了口气:“今日海浪尤其沉闷,充满了阿农夫塔尔的愤怒。”
塞西尔:“……”
这他妈一下子不是把天聊死了吗?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梗啊!
关键时刻还是得兰登救场,俩人罗嗦罗嗦地讲了半天,云里雾里商业互吹了一通后,总算可以进入正题了。
“是这样的,春天来了,我们试着制作一些清新的饮料,特意带过来请您品尝一下。”塞西尔掏出了放在麻袋中的茶叶,没办法,根本没有包装的条件啊,“您有白色的杯子吗?”
“白色?这有什么缘故吗?”香齐夫人一边对着身边等候的仆人挥了挥手,一边问道。
“我的故乡有种说法,食物要讲究色香味俱全。”塞西尔连忙开启推销模式,“色彩、香味、味觉,缺一不可。这道茶饮是与琴棋书画类似的风雅之物,能够令人清心静气、通体舒畅,尤其吃多了荤食之后用来解腻再好不过了,也能够解除口气、清理肠胃,最适合文化人士。”
香齐夫人似乎半信半疑,不过,仆人还是很快拿来了一个小杯,有点类似大肚啤酒杯的形状,十分洁白,几乎达到了工业社会超市里几块钱一个那种洁白和光滑度。
现在的塞西尔已经不会再傻呼呼的,当下就问道:“这是魔法杯吗?”
“当然。”香齐夫人骄傲地道,“我只用魔法器皿盛放食物,以免生病。”
“非常合理。”塞西尔附和了句,暗暗记下了白瓷这个赚钱点。
白杯绿汤,阳光之下这个场面还真有一些优美的意境,香齐夫人似乎也很意外,如塞西尔的建议地先晃一晃茶杯,再闻一闻,之后稍品一口。
“似乎还不错,有些甜味……仅此而已。”
塞西尔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毕竟没饮过茶的也只是如此,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茶的好处,包括能补充维生素,预防败血病都搬了出来,然而,香齐夫人却依旧不急不忙地聊着天,过了片刻就礼貌地送客了。
留下一些茶作礼物,塞西尔和兰登离开了这座美好的花园洋房,直奔金属原材料店定购大批铜锭。
“不用介意,茶这个东西需要慢慢来。”兰登温柔地安慰道。
“我不担心。”与以往相比,塞西尔倒是显得信心十足,“她会意识到茶的好处。”
兰登一挑眉:“难得你这次这么乐观。”
“当然。”塞西尔扭头想对兰登笑一笑,理所当然的,没成功,不过他的声音里还是带上欢快之意,“凡事总往好的方向想想,再说了,我不是对这件事有信心,而是结果早就注定了的,也许中间有些波折,但是金子总是会发光,因为在我的故乡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了。”
兰登以极近的距离注视着塞西尔的眉眼,感叹道:“千年之国……真好啊,只有这样的文明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子民。”
塞西尔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惹得兰登大笑起来。
几天之后,香齐夫人再度奢侈地狮鹫传信,要求塞西尔和兰登带上茶叶再去商谈。这一次,她的态度倒是热情了一些,带着点不自觉的女性魅力:“真是神奇,尽管茶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就是想喝上一杯,喝完之后确实精神了一点,令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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