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榭的统治阶层关系比格瑞特好多了,亚历山大是个有主见的君主,老年之后大概会变成刚愎自用吧,但是现在他还是听得进坏话的。
“解释太……不肯定了。”一位大臣迟疑地道,“您也听说了魔法之神的事吧?”
亚历山大沉吟了下:“知道是知道,但是那些法师到现在也无法达成一个统一的说法,仿佛是出现了集体幻觉般,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我这个不一样,有明显的动作而且只在我一人面前出现。”
“真理的暗示还是太模糊了。”另一位法师资质比较高的大臣不屑地道,“那些人不过是打着真理的旗号抢夺权力罢了,一群俗人。”
“消灭中央王国不是不行,但是……很难消灭干净。”另一位大臣抓住了重点,“我的意思是,中央王国是一群普通人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就算我们毁掉了城墙,他们完全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建立城市,世界这么大,难道我们以后要一直全世界巡逻吗?况且,他们根本没有不可搬走的东西,只要人跑了就可以重建吧。我听说他们的技术也不需要专门的资质,只要不是傻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就会了。”
这也是个问题,无论亚历山大还是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
“中央王国确实需要重视了。”最初发言的大臣一改口风,“那天的文明神已经给了我们明确的提示。”
提起这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不好看,亚历山大更是如此,他本来想通过限制范围来羞辱神战,自从魔法之神事件暴发之后法师的地位有所降低,内讧也很严重,有不少法师开始排斥现有的魔法体系,试图寻找到新的发展道路,有人投入了布莱恩·兰登的旗下,简而言之倒向中央王国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中央王国有多少位文明神?”一位大臣问道。
大家都看向瓦格纳,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听说有近二十位,确切数目不明。”
“这么多?!”大臣们一片哗然,“什么时候他们有这么多了?”
“看看你现在身上穿的。”亚历山大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越是重要时刻越是要守住理智,哪怕一语不发像个木头般迟钝也好过脱口而出,说出去的话可是收不回来的,这 是亚历山大从小受的皇室教育,“你的鞋子来自中央王国,衣服、魔能币、饰品、食物、镜子,包括建房子的水泥,还有马车,哪一样不是来自中央王国?”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大臣们互相打量了片刻后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了?”一位大臣疾呼道,“异文明的东西什么时候能这么顺利入侵魔法大国了?”
“那不是入侵,是我们请来的。”亚历山大摇了摇头,道,“棉衣和丝绸即舒适又漂亮,和魔法物品相比还很廉价,食物美味无比,水泥方便快捷,马车更是太便宜了,中央王国的人从来没有说过任何有关文明的事,只是我们根本无法抗拒这些诱惑。”
“陛下,您必定有了决定。”一位大臣高声道,脸上的激愤表情恰到好处,“请告诉我们吧!”
“首先,我们得想办法恢复魔法的地位,这些商品我们也不是不能生产吧?”亚历山大直接撇掉了不使用这些商品这个选项,就连他也不愿意换回魔法布衣服,“完全不使用魔法可以生产吗?”
“可以的。”大臣们回答,“有些技术很容易找到,比如肥皂纸什么的,中央王国之外都有许多店铺,比较复杂的技术也顶多是一个回溯魔法的事。”
亚历山大精神一振:“各位,首先得想想,这些普通商品的生产与销售对我们来说有任何好处吗?我们能抽到税吗?”
大臣们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同时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作为“黄金税官”的发源国来说收不到税确实令人痛苦。
“那么,我们可以邀请这些商家来洛榭生产销售,告诉他们只有洛榭生产的才是真正纯净的、受过魔法祝福的,洛榭之外则是邪恶不洁净的,一旦使用就会受到污染,再也无法提高魔法的资质,也可以说,这些年的魔法资质停驻不前就是因为使用了太多的普通物品!”亚历山大的思路越说越顺了,“至于外来的产品,进入洛榭全部要征收重税,具体多少我们再商量下。我觉得不必让外来商品有种我们不欢迎的感觉,而是要提高本国商品的竞争力,毕竟魔法产品肯定要比非魔法产品卖得贵一点。这样一来,此消彼长的情况下,只要是魔法大国都会逐渐习惯我们的产品,这样是不是会产生新的文明神呢?”
面对亚历山大期盼的眼神,瓦格纳叹息道:“陛下,只要基本技术不更新就无法产生新文明神的,不同国家的信仰也不会改变文明神,更无法改变文明神的立场。您打算研究新技术吗?”
“不行。”亚历山大斩钉截铁地道,“我们要坚持魔法路线不动摇,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低谷而放弃魔法!”他考虑片刻后道,“那就打击中央王国的产品吧,不要说它们是不受欢迎的,要说它们不够干净纯粹,这也是说得通的嘛,毕竟根本没有魔法的产品与魔法大国显然是不匹配的。”
“我想国民们会很欢迎的。”一位大臣笑眯眯地道,“被普通商品抢走了工作的可不仅仅是魔法马车商行啊。”
君与臣都笑了起来,瓦格纳挂着王骑专用营业微笑,心里琢磨着赶紧给基佬骑士团传递消息了。
亚历山大确实具备了相当的敏锐性,当洛榭官方发布了一份长长的名单,说这些“普通商品就是导致魔法资质停滞不前的原因”,国民们并没有立刻激动,毕竟大家使用了这么久,还是有人魔法资质长进了的,然而,当亚历山大宣布洛榭官方即将生产的商品,同时宣称这些商品才是法师们应该使用的、“纯粹洁净”的产品后,暗流开始悄悄产生。
“凭什么不能退货?”一位男法师挥舞着丝绸法袍,“都破了!”
“您看清楚啊,这可是丝绸的,很薄很娇贵的,您如果做不到手洗非要用魔法洗,那就不能怪我们了!”丝绸成衣店的店员一脸不屑地道,“您如果 不会使用这样的好东西,那就不要用了呗,没本事冲我发什么火啊!”
目前的丝绸技术还没有达到足够的高度,丝神正在帮助月城的丝织厂改进织布机,让丝更柔韧更薄更紧密,可是,就算是现代生产的好丝依旧抵不过潮湿与暴晒,无论哪一样都会令娇嫩的丝绸出现破损,再加上所谓的“陈丝如烂草”,丝绸的使用期限确实比较短,对环境要求也高。
男法师似乎被店员的这番话戳到了痛处,咬牙切齿地把衣服撕扯成碎片,怒吼道:“陛下早就说了,你们这些普通货都是不干净的,不够纯粹,我的魔法资质都是让你们这些东西破坏了!”
店员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道:“我是洛榭人……”
“你什么都不是!”男法师掏出法杖,“滚出洛榭,亵渎者!”话音刚落,一枚大火球就在法杖尖端出现,他如同打棒球般咆哮着挥出了法杖,火球一砸进陈列的衣物中迅速燃烧了起来,店内很快处于一片火海中。
店员早就惊叫着逃走了,不少人看了过来,男法师面容狰狞地叫起来:“这是异文明之物!是不洁的亵渎者!我们不应该再使用这些非魔法产品了,只有魔法产品才是最纯粹洁净的!”
这件事本来该是孤例,但是亚历山大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很快,他推出了魔法肥皂,比普通肥皂稍稍贵了一点,不过在“纯粹”概念的加持之下,洛榭肥皂的占有率很快扩大到整个行业,那些普通肥皂店则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抢劫与偷窃,罪犯们被发现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持无恐地威胁店家,无论店家怎么辩解是本地人也没用,最终只能关门大吉。
一个个孤例很快变成了群体事件,终于,某一天,几百人包围了城中最大的布料店,***之后还把店主的尸体吊在门楣之上。暴徒们欢呼们,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曾经的魔法瓷工、魔法布工以及魔法纸工,更不要说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了,他们只觉得胸中的那口恶气消失了,似乎美好的生活就要重新回归。
遗憾的是现实并非如此,当新的本土织布厂建立起来后他们去应聘,却被面试官难住了。
“十六织棉懂吗?”
“我不明白。”
“蚕的养殖会吗?”
“蚕……是什么?”
“织布机总会用吧?”
“我不懂。”
面试官从头到尾也没问到一个魔法相关的问题,直到面试者抗议:“这不是魔法布工厂吗?”
“对啊。”
“需要魔法的职位在哪里?”
“制造魔法水这个职位已经满了。”面试官冷淡地道,“如果你能用魔法做成我以上说的那些工作也可以入职。”
面试者怏怏地离开了,他不明白,那些“异文明”被赶走了,市面上魔法用品的价格变高了,为什么以前美好的生活没有回来?更可怕的是,由于廉价的“异文明”消失,想要维持以前的生活水准变得不可能了,这些失业或者半失业的人根本买不起高昂的魔法用品,只能回归“异文明”出现前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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