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拍他一巴掌:“狗屁!是因为我们寨子离雪凛城最近!这叫地理位置优越!”
大王再道:“女魔头说,过些日子,那些皇帝派来的人要来亲自跟我们接触,试图招安咱们。”
“大王,啥叫招安?”
“给我们粮食、兵器,编我们进正规军队,说不得还会给个军官当当,但我们往后得听他们的。”
“嚯!”众人不说话了,他们虽是土匪,却也知道,军官可是个好东西。
二哥想了想,主动说:“大王,这些皇帝派人来,明显就是要占了咱们地方,好攻打雪凛城!说不得还要我们替他们卖命去打先锋呢!”
大王点头:“没错,这是其一。其二,我们一旦被招安,就是与明池山庄为敌,与西北所有寨子为敌。军官还没当上,我们先没了命。”
一众听了这话,愤怒地立马开始骂狗皇帝一肚子坏水,并道:“不招安!绝不招安!”
二哥等几个有些身份的也点头:“绝不招安!!”
大王的眼神一闪,继续道:“招安与否,往后再说,得看对方的诚意与具体打算,毕竟咱们还没见到人。如今最要紧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啥?接下来咋了?”一群呆头鹅仰头看他,满脸懵懂。
大王冷哼一声:“女魔头故意把我叫去明池山庄,这下整个西北都知道皇帝要招安咱们了。咱们不在意这什么招安,有的是人在意,有的人是想当官儿,更要迁怒我们。我们是最小的寨子,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有好几场仗要打!”
一听这话,大家都懂了,兴奋地就喊:“干他娘的!咱们怕啥,也不怕打仗啊!”
二哥点头:“干他娘的!”
大王眼中含笑,他的兄弟们虽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勇猛的。
的确如此,他还从未怕过谁,谁敢看低他们,利用他们,甚至欺负他们,那就灭了那些人!
这群呆头鹅听完要紧事,又开始问:“大王,那您跟王后的喜事啥时候办啊!不如趁还没打仗,赶紧先办了吧!”
“就是啊!!!”众人附和。
大王想到窗内那张脸,被胡子遮住的脸,瞬时就是一红。
好在挡着,看不出来。
大王清清嗓子,正要训话,外头又跑进一人来,大喊道:“大王!小七子回来啦!”
在场的人便有些不乐意地“嘁”了一声,大王瞄他们一眼,他们又赶紧恢复满脸笑意,大王大步往外走去。
他们小碎步追到门口,挤在一块儿望着寨子大门,小声嘀咕:“听说小七子路上又病倒了!”、“大王为他已经慢了好几日”、“实在是有要事,大王就先回来了”、“我可太他娘的烦这个小七子了!!”、“当时就不该救他!”、“还是咱们王后好!给咱们买肉买酒吃!”…………
阿兔与小虎听闻寨子里的大王回来了,并不知他已经与他们小殿下见了面。
他们俩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神君,听到前头大厅里的吵嚷声,赶紧也追了过去。
刚到厅前,先见到停下来的一辆马车,马车普普通通,还很破旧,马车帘子一掀,车里走下个孱弱却又俊秀的少年。
那少年刚下来,便仰头对面前的一名男子笑。
阿兔与小虎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大络腮胡子。
虽有胡子遮住,他们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谁。
大络腮胡子问少年:“你还好吧?”
少年笑着摇头:“一切都好,我身子不争气,叫大哥担忧了。”
“没事没事!快回屋歇着吧!”
“大哥,我不累,我就想多陪陪你。”
“我这里用不着你,你快去歇息!”
他们俩在那儿说着话,阿兔与小虎对视,都露出高深莫测的眼神。
大王到底令人把那叫什么小七子的给送回休息的地方,他在原地顿了顿,转身又回了自己的小院,只是这脚步就踟蹰多了。
他走了大半天,也没走到院子门口。
他能理解兄弟们给他抢个压寨夫人回来,兄弟们是关心他!
可如今这情况,他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怎么敢糟蹋人家这么漂亮的公子。
说到漂亮,他那络腮胡子里的脸又开始发红。
他使劲儿摇头,不成!他生来还从未这样丢过人!他都不知杀过多少人,就是在女魔头面前也不曾发憷,怎能害怕一个漂亮公子!不就一个漂亮公子!他怎能因为漂亮公子哭一哭就吓成那副怂样!
他这就进去,跟人说一声,立马将人送下山!
他右手握拳用力敲在左手手心,大步往院子里跑。
跑进院子,一鼓作气,他伸手推开门,走进卧房。
刚掀开门帘子,坐在床上的祝汸抬眸,定定看他,手里也还捧着他给的花。
大王的脚步顿在原地,看着他,再度开始发呆。
祝汸此时没哭,没笑,眸子冷冷的,却又暗藏星辰般的光,直直看新粘了胡子的他,胡子将一半的脸都给遮住了。
看了半晌,祝汸的眉头轻蹙,嘴唇微启:“丑。”
“…………”大王突然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哆嗦,就怕他又要哭,想跪下给他赔不是,是自己太丑,是自己的错!只求他别蹙眉!别不高兴!更别再哭了!
☆、第60章 我被土匪抢回去压寨了·四
跪当然是没有真的跪。
他们这帮土匪出生时,天下已经乱了, 西北从来没有皇帝, 皇权于他们而言没有太大的震慑, 他十二岁就当土匪, 看谁不痛快就打, 从来没跪过谁,更是没有怕过谁。
偏偏这个漂亮的公子,叫他看着有些害怕!
却又不是那种毛骨悚然的怕,是忐忑不安的怕,是小心翼翼的怕,是无处安放的怕,不过大王心想,见过这位公子哭过的人, 那眼泪当真是海棠花瓣上清晨的露珠,恨不得用掌心去接, 偏又不敢去接, 没人能不怕吧!
大王抓住门框,回过神来,这样的金贵人,他得赶紧将人送走!不能在他们这小破地方长久地待!
大王往前迈了一步, 漂亮公子的眉头却是蹙得更紧, 大王不觉有些心惊胆颤,那公子看着他,不悦道:“把胡子给摘了, 丑。”
“……”大王自当土匪头子后,从未用真面目面对过众人,冷不防被这位公子看见一回也就算了,怎能总让他看着呢!他的颜面何在!
不可以,绝不可以!
祝汸瞪眼,他哆嗦着手赶紧把胡子给摘了。
“哼。”祝汸满意了,指指床边长凳,“过来坐。”
大王看着手中胡子,他咋就真把胡子给摘了?!再听那公子的话,不可,绝不可!
祝汸朝他眯眼,他赶紧上前,乖乖在长凳上坐着,手在膝盖放好。
祝汸朝他伸手:“给我看看。”
“啊?”大王不解看他。
“你的胡子。”
不可,绝对不可!
祝汸斜他一眼,他将胡子奉上,亲手递到祝汸手中:“看,看。”
祝汸拿在手中看了看,问道:“为何要戴着这胡子?”
大王心中不悦,这种事怎能对外人说!
“嗯?”祝汸再问一遍。
大王老实道:“我长得好看,不戴胡子,不方便,戴了胡子能老上十来岁,也好管人,出去同人打仗也便宜!有胡子霸气!”
祝汸笑,懒懒道:“你就长得这么好看啊?”
大王赶紧摇头:“没你好看,没你好看。”
祝汸笑出声,点头:“你是挺好看的。”
大王的眼睛也瞪大,“嘿嘿”笑。
祝汸好想摸摸他的头,好乖呀!祝汸心情极好,玩着他的胡子,又问道:“那你今年多大呀?”
“十八!”
是和辛曜考上状元,也是他们俩闹崩那年辛曜同样的岁数,这是天道给他的补偿吗?
祝汸望着和少年辛曜一样的面庞,再问:“你叫什么?”
“我叫大王!”
“噗。”祝汸再笑,“生来就叫大王?没个其他名儿了?”
“嗯!旁人都怕我,都这么叫我!”
“为何要上山来当土匪?”
“我生下来没多久,爹娘就死在战乱中,我有记忆的时候就住在山上。起初是我一个人住在山上,也没当土匪。我们这儿有很多我这样的,为了抢饭吃,打架都挺厉害,为了有更多的饭吃,为了不被人欺负,就都上山来当土匪了!我碰巧救过他们,他们就推我当老大,我也就当土匪了。”
祝汸有点心疼,声音不觉放得更软,再道:“你是打架最厉害的?”
大王得意点头:“嗯!”
“那我给你取个名儿吧?你是大王,也是最厉害的,怎能没有名儿?”
大王犹豫了会儿,点头:“好!”
“开曜,如何?”
“呃,我不识字,啥意思?”
“日出有曜,光明、希望之意,你既然是大王,就要当最厉害的大王,开曜,最合适你。”
祝汸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他,声音软软的,说出的话又是这样文绉绉,大王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被祝汸这般温柔注视,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哪里还记得原本要说的话、做的事,虽说压根听不懂,跟着就欢喜傻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