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了和铃,和铃与他问了几声好,便问他:“尊上,前些时候,您带了小鹤去人间,说是找我们神君,不知找着了没?”
祝汸一听这话,脸色更冷,声音冷淡:“没有。”
和铃心中觉得诧异,以她与帝尊这一千多年打的交道来看,帝尊的性子不是如此啊,她心中百转千回,也想不到缘由,再见祝汸不太高兴的模样。兴许是受他们神君影响,她与齐光也都不太舍得惹帝尊更不高兴。
和铃再说几句,转身便要走了,门外却刚好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一个小女孩,女孩穿了身白裙子,层层叠叠,裙摆金光不时流动。她满头黑发里探出两个尖尖的白色小龙角,手上拿着个莲花形状的小灯笼,她口中喊着“父皇父皇!”,冲进祝汸怀中。
祝汸脸色微滞,伸手接住她。
田田被祝汸抱在怀中,举着小灯笼给他看:“父皇父皇!我摘了海棠花蕊做的灯哦!我自己做的哦!我——”田田回头看到和铃,好奇道,“咦?这个漂亮姐姐我怎么从未见过?”
“……………………”和铃望着那张与他们神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她险些当着祝汸的面化出她的原形,“尊上……”,她喃喃地叫着祝汸,看向祝汸。
祝汸不动声色,笑着先是亲了田田一口:“宝贝儿真棒!”
田田得了夸奖,笑得更甜,她知道父皇最近不高兴,她特地做灯送给父皇的!她扭着晃着说:“我还可以做更漂亮的哦!”
“好,你去做给父皇看。”
“好哦!父皇等着!很快的!”田田说着,将这个放到桌上,又冲出祝汸的怀抱,跑到门边,回头道,“漂亮姐姐你先别走哦!等我做好灯,我要找你玩儿!”
和铃还是说不出话。
田田歪着小圆脸,还在等她的话。
和铃努力挤出笑容:“我不走。”
田田满意了,蹦跶着又跳了出去。
“尊上!”她一走,和铃慌忙又看祝汸。
祝汸的语气更冷:“大约是个什么情形,你既然心中有猜测,就别说出口,你我都好。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
“可,可是——”
“没有可是!”
和铃脑中乱糟糟,更多的猜测纷纷冒出来,祝汸已经直接起身:“不送了,你请自便。”
“尊上!尊上!”和铃这次却没有听祝汸的话,而是绕到他面前,着急道,“尊上到人间找我们神君,就是为这件事?我们神君可知道这件事?”
祝汸本不打算在和铃面前多说什么,和铃于他而言到底是外人。
可听到和铃这些话,他不禁气道:“我哪里知道他是否知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藐视我,试图陷害我,他目的达到了不就成了!!”
“尊上,不是这样的……”
“那还要如何?!老家伙!烧他宫殿烧了这么多年,从不出现哪怕一次!百般陷害我,到了地上,还不放过我!伤我的心,耍弄我!”祝汸这些日子窝在心中的伤心与愤怒暴露在和铃面前。
和铃看着有些不忍,看祝汸被气得直喘气,心道真不知道他们神君到底干了什么事!把帝尊难过得气成这样啊!
和铃正色道:“尊上,不是这样。”
“好,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样儿?”
“尊上,我们神君从未藐视过您!旁的事暂且不说,就说烧元无宫这件事,神君临走前,还交代我们不许打扰您烧元无宫,交代我们每次将元无宫恢复如新,好让您下回接着烧,他喜欢看您烧完元无宫高兴的模样!”
“…………”祝汸原本气冲冲的,听了这番话,愤怒忽又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和铃继续正色:“我还记得两千多年前,那会儿尊上您还小,您头一回来烧我们的元无宫。其实那会儿神君就在天上看着,也是神君派齐光去悄悄找来泱殿下。您哭着被泱殿下带走后,神君不放心,还派我与齐光去看着,直到你们走了,我们俩甚至还跟到了人间,看到镜公子出现,抱你在怀里,我们俩才回来,把这些见闻都告诉神君。”
祝汸的愤怒往下落了些。
和铃再道:“回到元无宫,我们把这件事告诉神君,您猜神君说了什么?”
“我怎知道!”
“我们神君夸您‘可爱’!”
“…………”祝汸不满撇嘴,“我缺他一句夸啊?!”
“尊上,我们神君什么性子,您也是知道的,的确不爱说话,也不爱见人,我跟在我们神君身边这么多年了,就从未听他夸过谁一句呢,甚至他能几百年不说一句话!”
“呵呵!他夸我,我就必须得谢他?!夸我的人多了去了!”
和铃见他情绪渐缓,也放下些心来,立即摇头:“不不不,我就是把这件事如实地告诉帝尊您!您哪里就差我们神君那么一句话呀!我们全天庭的人都知道您有多好。”
“哼!”
和铃又道:“后来您终于来天上,继任为天帝。那天,我们神君还难得地笑了呢。”
“他算了吧!他连打都不跟我打!他不屑跟我打架!他就是藐视我!他那天当着那么多神仙的面,试图给我下马威!”一说到这件事,祝汸就更气。
“不不不!”
“又怎么‘不’了!”
“我们神君那是不舍得跟您打呀,也是知道您厉害着呢,完全不需要他来测试。”
祝汸“哼”了几声,又坐回去,瞄了眼和铃:“你很会说话嘛。”
和铃见他终于缓和些了,脸上也露出笑容:“我半句假话没有,如实反映而已!”
祝汸用手指敲敲桌子:“即便如此!他也恶劣无比!他都到地上当人了,还骗我,耍弄我!”
“尊上,这世上有许多谎言呢,正所谓是善良的谎言。到了这份上,有些事,我就都告诉您了吧!”
“你说。”
和铃将当年那件狐仙的事情一一说来:“我们神君立马发现不对劲,即刻就去了,要是晚了一会儿……”
晚了一会儿,祝汸自己都不敢想象。
他才不要跟一个陌生女神仙怎么样!与其这样,他宁可和老家伙怎么样!
想到这儿,他再度“呸呸呸”,他谁也不愿意!
和铃道:“我们神君从未提起过这件事,只叮嘱我们看着您不让喝酒。尊上,我们神君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就是不爱说话,什么都爱心里想着。您瞧,这么多事,若是我今日不说出来,您不就当真认为我们神君瞧不起您?跟您作对?实际并不是呀!”
祝汸被和铃说得有些松动,但他还是生气,他道:“你又不是他!再说了,你也有可能在哄我!”
“尊上,我不敢有半句假话。不过尊上,听您的话音,您的确找着我们神君了?”和铃小心翼翼问。
“呵呵!”祝汸跟自己人反倒不好说,这会儿面对和铃,不由将明曜所作所为都告诉她,说着说着又气起来,“你说可恨不可恨?!他屡次耍弄我!把我当什么呀!上上上世,他还是个穷光蛋时也这样,我对他那么好,他偷亲——唔,总之就是,非常恶劣!”
偷亲?
和铃心里有数了,难怪他们神君匆匆地就走了,这是爱而不得啊!再待下去,恐怕自己做出什么错事来!
帝尊这才是个孩子呢,啥也不懂啊!
和铃自觉背负了重大责任,她的声音更为柔和:“尊上,您也别气了,小心把自己的身子气坏了。我虽说是我们神君的侍女,也不是什么都替他说好话的,要我说,这件事,他是做得不对!极其不对!”
祝汸眼睛一亮,高兴道:“本来就是!”
“尊上,我觉着,您当时就该听他将话说完的。”
“他骗我,我还要听他说完?!”
“尊上,您听他解释啊,好辨别他是否当真在骗您呀。您听了他的解释,要打要杀,岂不便宜,也痛快?您这样跑回来,除了自己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气坏的是您自己的身子啊!我们神君反正过几十年就又投胎了,他又不记得,您这可是要记很久的。”
祝汸大惊,他觉得和铃说得太对了!他怎没想到?
和铃半点没为老家伙说话,他看和铃顺眼不少,况且和铃的这番话让整日被折磨的他竟然想通了。
他的确不该一气之下就回来的,辛曜那会儿他就吃过一次亏了,没有当时打回去。怎这回又是如此?他又站起身,他得去问清楚,骗他的话,他就把老家伙给杀了。
他一起身,瞧见看着他的和铃。
他又缓缓坐回去,在元无宫人的面前,好歹要点面子!
祝汸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好好好,还有一事……”
“嗯?”
“那,那个,小公主……”
祝汸又“哼”了一声,和铃小声道:“我往后可能来看看她?我们元无宫有可多漂亮的花啦,我带来给小公主啊。”
元无宫的东西都有老家伙的气息,都是小田田最需要的,祝汸默认了。
和铃很高兴,祝汸又道:“在我尚未公开前,不许把这件事告诉旁的人!”
“旁人我也不告诉,尊上,齐光是一定要知道的,我俩是双生,心意相通,我若是不说,他早晚也知道。他和我一样,自小由我们神君养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我们就是自己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