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又在城楼上,瞧得不是很真切,下头的韦特人不是很信。
他们继续呱啦呱啦喊话,西塔听了,同样呱啦呱啦回话,官员再给明曜翻译。
阿兔、小虎与芳菲全都跳下了屋顶,与祝汸田田围成一团,祝汸烦躁地解释:“我也不知道,总之……你们就当没看到好了!!”
“我看到啦!”田田脆声道。
祝汸捂脸,再看他们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阿兔与芳菲很聪明地没说话,小虎不解发问:“小殿下,我们想的是啥样啊?我没怎么想啊?”
“…………”祝汸再捂脸,无力道,“总之就是没事,没事!!”
“哦……”小虎应了声。
祝汸却觉得他还不如不“哦”呢!正要开口,田田举手:“我看到啦!大白想要亲亲父皇!父皇没给他亲!”
阿兔与芳菲忍不住低头偷笑,“…………”,祝汸双手捂脸,那头他听到城外韦特人叽里呱啦地说着话,心中越发烦躁,回身就要走,却又听到西塔的声音,他怔住,纳闷道,“是那西塔在说话?”
阿兔他们也不知,只好去问跟在他们身旁的那几个汉子。
那几个人立马告诉他,西塔是韦特王子的事,祝汸他们都没想到竟会这样,难道西塔真是带着目的地过来接近他们?可这一路,西塔也没干坏事啊,城楼那处继续叽里呱啦地说话,城外不停大吼出声。
城内士兵也不遑多让,忽然也跟着大吼,城内城外就跟比嗓子似的。
祝汸又有些想留下来再看看,看今夜到底是谁赢。
西塔“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还是在谈判,韦特人手中的弓箭虽都还没放下,无疑都已被西塔吸引大部分注意力,趁楼下韦特人还在说话的时候,明曜将一位将领叫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人点点头,转身就下城楼一一吩咐领兵。
祝汸便见身边的士兵们突然开始往前移动,一拨踮着脚轻声都上了城楼,一拨全都开始爬城墙,最末一部分停留在原地,他们几乎将街道站满,站得严严实实。那些埋伏在身后的韦特人几乎看不出,他们前面其实已经空了。
祝汸的脚黏住了,就是田田都爬到小虎肩膀上坐着,巴巴地看着城楼,等待接下来的战况。
士兵们都爬到城墙顶端,就差翻个城墙,城楼上的那些士兵也都已猫好。
西塔依然在跟城门外的人“叽里呱啦”,明曜已不需要翻译,盯着楼下那些人的神色,见他们其中有大部分人的弓箭渐渐放下,他忽然大声喊道:“放箭!!!”
顷刻间,密密麻麻的弓箭自城楼放出,楼下大部分韦特人的弓箭还没来得及举,盾牌也还没来得及立,便被飞来的羽箭扎了个正着。这排弓箭放完,后一排全部补上。韦特人一片混乱,刚镇定下来,那伙猫在城楼上的士兵嚎叫着翻墙过来,爬到一半便跳下城墙,举枪举弩举长刀冲向那伙人。
城内韦特人终于发现不对劲,留在最后的那伙士兵全都回身,吼着冲向身后逼来的韦特人。
城内、城外彻底打了起来。
祝汸也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站在原地看得一愣一愣的。
先前那几个汉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也未穿盔甲,看起来功夫也很好的模样,他们几人牢牢守在祝汸他们面前,有人来就赶紧打开,阿兔与小虎也没少帮忙,祝汸只能看到城中形势。韦特人迟迟不能攻下雪凛城,本身实力本就有差距,城内的人又如此有限,此时熙朝士兵用尽全力,又是士气大涨的时候,他们如何打得过?
城内形势已是十分明了,韦特人的身影越来越少。
城楼上与城外厮杀的声音越发激烈,忽地,祝汸听到一声“大侠!!!”,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去,便见几十支羽箭朝城楼飞射而来。祝汸的心一跳,身体已先一步作出反应,他飞身跃上城楼,恰好看到那些羽箭射进明曜的胸膛。
祝汸的呼吸一滞,明曜却是回身朝他看来,对他笑了笑。
祝汸屏住呼吸盯着他看。
明曜笑着拔了胸前的那些箭,淡淡道:“没事,我里头穿了软甲。”
祝汸的脚一软,伸手扶住身边城墙,明曜却又大步而来,祝汸还未反应过来,“大侠!你去哪里!”,官员着急发问,明曜将祝汸打横抱起,飞下城楼,将他小心放到原先站着的地方,明曜伸手摸摸祝汸脑袋。
祝汸瞪着他。
“乖乖待着,等我回来。”明曜笑着说完,再弯腰捏捏田田的脸,回身再度跃上城楼。
祝汸半靠在阿兔身上,只见他刚上城楼,也跳了下去,跳到城外去了!
祝汸的脚又是一软,阿兔将他紧紧揽着,他气道:“他跳下去干什么!他就是一混江湖的!打仗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会吗!打仗跟比武能一样吗?!”
没人答他,实在是不好答!
祝汸回头看他们,却见他们高深莫测的表情。
祝汸再一想,他刚刚又被老家伙抱了!众目睽睽之下!
祝汸伸手抱住脑袋,怎生是好,脑袋也要炸了!
明曜是直接拿着长刀跳下去的,加入那群熙朝士兵中,面对面地与韦特人打了起来。
城内,韦特人几乎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开城门!!!”将领中气十足一声吼,高又坚厚的城门被打开,发出沉闷的声音,城内这些越打士气越高的士兵全都跑着冲了出去,提枪加入到城外的厮杀中。
最终谁赢谁输,显而易见。
天色渐亮时,战役接近尾声,城外厮杀声也渐渐少去。
待到太阳出来,北山寺上躲了一夜的百姓们全部跑下山来,雪凛城余下的官员们统统上了城楼,向全城百姓宣布胜利。
众人欢呼、鼓掌,比过年时候还要热闹。
城楼上的官员们喜笑颜开,衣服都破破烂烂,脸上也都是黑一块白一块的,但祝汸觉得,在满城百姓眼中,这些官老爷应当也是人生中最为光彩的时候。
官员吩咐士兵继续维护城中秩序,暂不许人进出城。
城外的战场还在收拾,明曜将一把随意拿来用的□□插进地里,回身打算离去。
将领之一追上他,拱手道谢:“今夜全靠大侠!还不知大侠名讳!千万要告诉我们,我们日后也好感谢!大侠的名字,应当被每位雪凛城百姓铭记在心!是大侠救了我们雪凛城每位百姓的性命!”
明曜笑了笑,并未作答。
他并没有那么高尚,后来之所以跳下去帮着杀人,也是因他太高兴了。高兴于发现自己的心意,高兴于他想要保护的人还在,高兴于他还能够保护他们。
他毕竟是鲜血中泡着长大的,一高兴就想杀人。
自始至终,他也只想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而已。
他闭口不谈,落在他人眼中,却只有更为敬佩的。
他执意要走,将领也未作阻拦,目送他离去,想着他反正在城内,日后感谢也无妨。将领一面安排人收拾战场,一面派人去捉拿郡守一家回城。
祝汸观了一夜的战,看得心中感慨万千,也有些热血沸腾。
可见卑鄙行径到底害己,韦特人野心太大,却又没有本事匹配,即便使了阴损招数,最终也是落了个败落的命。
阿兔他们也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战争场面,或多或少心中都有些想法,他们议论了几句,都觉得韦特国有些活该,也觉得雪凛城的确运气好,不过说到运气好的事,他们也都纷纷好奇起来,雪凛城中官员将领是如何知道韦特国的阴谋?明曜又是为何也冲到了城楼上?他的腿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
明曜踩着阳光从城门走了进来,笑意盈盈地直接往他们而来。
祝汸回头就要跑,完全是下意识的,田田却拽着他的衣角朝明曜挥手:“大白!大白呀!快点呀!”
明曜笑容愈显,大步走到他们面前,弯腰就想抱田田,却又顿住,田田不解:“大白怎么不抱田田!”
明曜但笑不语,祝汸好奇地回头瞄他一眼,这才发觉他的白衣上满是鲜血。
田田拉拉他的手:“大白是觉着身上脏脏的,怕吓到田田嘛?”她再拉拉,“田田不害怕呀!”
明曜攥住他的小手,看向祝汸,笑着问:“没吓着吧?”
“哼!”祝汸仰头看天,他会被吓到?!
明曜接着道:“娘子——”
祝汸立马去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八道!!再说我杀了你!”
原先也就算了,现在这种时候,还敢瞎叫!他捂住明曜的嘴,立即看阿兔等三人,解释道:“真没什么!!”
他们仨用力点头,表示出十足的信任。
祝汸松了口气,一手捂住明曜的嘴,一手指他:“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明曜支支吾吾,祝汸死活不放手,明曜又亲了亲他的手心,祝汸烫到一般赶紧缩回来,瞪着他再说不出一句话。
明曜则是笑着忽然认认真真地给他作揖,祝汸又气又好奇:“这是做什么!”
“给娘子赔礼道歉。”
祝汸听到“赔礼道歉”四个字,反倒忽略前头的称呼,又问:“赔什么礼道什么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