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一琢磨,还真是。
于是这老头老太太又忙不迭起身绕着满屋子转悠, 恨不得把屋顶掀了。陆父平时也不怎么锻炼,这会儿又是翻床又是拆沙发, 累得喘不过气,刚想靠着墙歇一会儿, 便瞅见沈野从洗浴室里出来了。
家里有陆父陆母, 沈野穿得一向很规矩。他右手拿着毛巾擦头发,左手捧着一只被泡发了的小鸽子。大约是在水里泡得时间太久了,小鸽子双眼直愣, 屁股毛翘得又高又直,快要翘到天上了。
只有陆亦才知道自己刚刚在浴室里看到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原来化回本体后,身体有了反应居然会这么明显。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屁股毛。
沈野疑惑望着陆父,“您在找什么?”
“找他啊!”陆父没好气指着他手里的鸽子,“怎么跟你一起呢?”
“我在浴室水盆里看到他了,不是您放的吗?”沈野挑了下眉,手指弯曲戳了下手心里的鸽子,“刚才陆亦还费了很大力气跟我解释,说他不是故意待在浴室里的。他本来在浴室里洗澡。”
陆母听见声音也从里面出来了,看见沈野手心的鸽子后愣了愣神,“阿亦?”她过去撸了下陆亦浑身膨胀起来的毛,表情颇为一言难尽,“不是把你放在浴室门口了?怎么跑到里面了?”
陆亦十分庆幸自己现在不会说人话,能成功逃避过这次不堪启齿的解释。
但是沈野肯定能猜到。陆亦心虚,就老实缩着,也不闹腾。况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他在浴室待了太久,他觉得腹部越来越发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掉出来。他只能保持着蹲坐的姿势。
洗澡之前他把装着沈野信息素的吊坠放在了床头上,床头离他有些远。陆亦不想动,也就没急着去戴。他瞥见沈野坐到了隔壁沙发上,便抱着一点点不太正经的心思凑了过去。
沈野正在翻网页,看见他来,便顺手把他捉到了自己的颈窝里。
那里是陆亦最喜欢的地方,足够亲昵,也方便他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
“法院的判决下来了。宋明义是无期徒刑,他夫人判了五六年,并且要长期接受精神治疗。”沈野简单概括了新闻的内容,讲这些时,少年眉眼间并未涌现出多少愉悦或轻松。他筹谋了这么久,这个结果完全是在意料之中,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觉,只剩下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他丢失的终究很难再回来,譬如跟陆亦错过的那几年。
还譬如……
“韩家原本塑造的慈善企业形象,其实不过就是个空架子罢了。做出一点样子给外人看,赚得好听的名声,实际上那些慈善行为没多少是真的。这件事一出,不需要我做什么,自然会有记者去深挖往年韩家做过的慈善,他们会发现那些都是糊弄人的把戏。”沈野点着屏幕,讲故事似的,慢吞吞把结果汇报给了自家小鸽子:
“韩父杀了人,故意杀人罪,即使他杀的是个没有名字的老人,依照要按照法律承担死缓。至于他的企业,本来名声就臭的不行,再没了领头人,那帮乌合之众自然该跑的跑,留下一个空架子,正好给我独吞。”沈野笑了笑,“我在韩家企业认识几个人,是我瞒着宋明义安排过去的。这种时候恰巧能排上用场。”
其实他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却将未来的每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陆亦用翅膀轻轻蹭着他,蹭了没两下,自己倒是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低下去,开始打盹。
沈野发觉他睡了,也没打扰他。
他又翻了翻案件的后续,确定韩宋两家确实没了翻身的余地。网上铺天盖地尽是对这二人的谴责。他这才退了出来,刚准备关机,又瞅见消息框上跳出来一个来电——是教授的来电。
最近一段时间,他会趁着每天晨跑的时候去一趟科技馆。教授会在他身上尝试适量的药物试验。
沈野瞥了眼肩窝里的小鸽子,终究没忍心把他挪开。好在陆亦睡得很熟,他唤了两声都没反应。
这才连上了耳机,接通电话。
“小野?你今天反应怎么样?”教授那边应该还在试验,仪器运转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嗯,反应正常,跟您计划中的一样。”沈野眼睫微抖,声音低下许多。
应该是听出了他语气中近乎微不可察的情绪,教授诶了一声,“我说过,我会尽全力帮你把药研制出来的!你也不要太紧张。我这边已经有了思路!现在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肯定能给你研制出来!”
沈野眼底倏的一下亮了,“多久?”
“计划来看也没有很久,我会加快进度的。”秉着科学严谨的科研态度,教授如实把情况告知了他:“但是也不会很快,我只能跟你保证在一个月之内!肯定研制出来!依照你现在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具体什么时候你的信息素会完全消失,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等我把药制出来,你的信息素会恢复的!”
“嗯。”他的嗓音依旧很平淡,但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那就好。”
做出这个决定是孤注一掷。他从来没有过这种不踏实的感觉,未来的结果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代价又是他最不能失去的。但如果他不选择这条路,他就没办法原原本本的站在未来等着陆亦。
陆亦做噩梦时,他是知道的。
这人睡觉的时候很老实,双臂抱住被子,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某个夜晚,他会突然低声哽咽,不是单纯的落泪,而是仿佛从胸腔肺腑里带起的抽痛。他像是呼吸不上,眼眶被憋得通红,看得他心疼到要命。
那人做梦还会说梦话,而且每次都只是在反复重复相同的话:
“你为什么不给我闻你的信息素?你不要忍着,会很难受。”
“我,我不在意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你不要忍着,阿野。”
“你不要忍着!我求求你。”
可如果未来他的信息素真的变了味,他还是会忍着。因为他不想陆亦闻到杂七杂八的味道。而且陆亦身上已经有了他的标记,只有他原本的信息素可以同陆亦身上的信息素相融合。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要保住自己的信息素。
“您尽快吧,”沈野哑着嗓音,忍不住流露出一些急切。
教授在那边应允了他,并且又叮嘱了他一些最近的注意事项,随后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睡醒之后,陆亦觉得自己小腹胀得已经快要爆炸了。
他灰溜溜飞回了窝,刚准备蹲下,却突然发觉自己双腿完全不听自己使唤。陆亦意识到什么,连忙仰着脖子咕了一连串。自从上次陆母提醒他有事就咕以后,他就没再敢轻易咕过。
果然,他这边一咕,陆母就急忙从里屋里跑了出来。
陆亦还在咕。
“怎么了?怎么了儿子?”陆母二话不说,拎起他两边翅膀就往下看。
陆亦觉得有些羞耻,但还是没防住。
好在陆母只是简单扫了两眼,随后便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要生了!”
陆亦整只鸟都颤了一颤。
“但是得去医院!诶,不行啊,蛋太大给卡住了!”陆母道。
陆亦:“……”
他其实没什么太大感觉,就是觉得稍微有点痛。可能鸽子生蛋都是这个感觉。
陆母这句话生生把他的那点轻微痛感给堵回去了。
沈野还在厨房切菜,听见这声便迅速拎起钥匙,连外套都没穿便要往玄关走,“把陆亦带上,记得给他裹上羽绒服。我去开车。”他没太听清陆母刚才说了什么,只听见‘去医院’‘卡住了’这两个关键词。
陆亦被人又裹又卷,包在好几层被褥外加一件羽绒服里。他头晕脑胀的被抱上了车。
痛感后知后觉的显现出来,他也没力气动,只能躺在被褥里装死,都没力气咕。
到了医院后,他意识昏沉间似乎觉出沈野一直在很轻的抚摸他身上的羽毛。对方的手心有着明显的汗感,覆在他身上时能从手心传来极为清晰的滚烫温度。陆亦能觉出他很紧张,甚至害怕。
这些他从未在沈野身上见过的情绪。
“说了多少次,不要因为准妈妈是非人类就放松警惕,该做的检查还是要做,临产前还是要住院,你们就是不放心!”医生接过鸽子,看了一眼,“没什么事,就是蛋卡住了,得做个小手术。”
说是小手术,就真的是小手术。
医生带着这只鸽子进了手术室,手术时间不到半个小时,手术中的灯就灭了。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将鸽子原模原样的带了出来。沈野急忙跟过去,确认陆亦确实没有大碍后方才放松下来。这小鸽子貌似只是累到了,眼睛轻阖浅浅睡着。
“虽然卡的时间有点长,但是omega一切正常,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捧着陆亦的护士细声叮嘱道。说完,她还示意了眼身后由其他护士捧着的一颗硕大的鸽子蛋。
“等omega休息够了,记得让他学习一下怎么孵蛋。”护士笑着说:“医院有专业的孵蛋室,大概需要三到五天。等omega醒过来后记得提醒他。这么大的蛋,孵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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