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便只能走没在阴影中的路。他穿过长廊,被管家带到了尽头处的书房。管家敲了几下门,从门里便响起男人低沉的一声,“进来。”
沈野记不清上次见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了。
男人转身见到他时也很惊讶,但又很快恢复冷静,“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前段时间被你们老师叫过去,说你在学校谈恋爱?”宋父语气散漫,“我不管你跟谁谈,但你要记得你是谁。如果以后有一天你变成了宋家的继承人,我不会允许你娶一个不明身份的omega。”
沈野笑了一声,平静回:“也许你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他的语气太平静,以至于宋父没立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几秒钟的怔愣后,宋父愤怒起身,他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去大吼出声,忍得脖子上青筋爆出,满脸通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活不到那一天?现在到底是谁的命在谁手里!”
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在这个少年的面前已经露出了恐惧、慌张。
他也早已不再把少年当做一个普通的少年,而是视作了敌人。
只不过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而已。
“你不要这么想。你要想,既然我这样回答,那就说明我还是觊觎你们宋家的家产,你还是有希望赢的。”话虽这么说,可沈野脸上却只有怜悯神情,“我还是很听话,对吗?”
对个屁!
宋父竭力平复好情绪,但面色仍旧难看,“我可以把宋家家业交给你,但你必须要做信息素的手术。你也只能做,不做的话,你最多能活到三十岁。“
沈野挑了下眉,没出声。
宋父闭上眼,深吸口气,又转身从身后的密码箱里取出样东西。
他拿着一小盒针管装的药液,“这个药可以保证你身体里的毒性一个月内不会发作,一个月后,如果你如约做了信息素的手术,我会把毒源交给你,你就可以去配制解药。”
但即使配出解药,毒解了,他以后也只能是个病秧子。
沈野接过药,藏住眼底的讥笑。
把药交给他以后,宋父起身下楼。
客人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今天是宋家夫人的生日宴,宋家虽然只是在商业圈占有龙头,但跟联邦内的其他圈子里的豪门贵族也常有往来,包括政治圈娱乐圈等,甚至还藏进来了几个记者。
沈野坐在桌前,盯着电脑上的监控,等发现有个熟人出现在监控里后,他才从兜里拿出口罩戴上。
韩清原本还有些意外,父亲今天居然会带自己过来。
可等他进了宋家的大门后,才知道父亲带他来的目的。
“沈野今天应该也在,你稍后去楼上找一找,见面后给人家道个歉。”韩清的父亲是个偏瘦的男人,瘦的两颊凸起,“虽然沈野是宋家领养的,但以后免不了会成为宋家的继承人,你自己得罪了没什么,别拉韩家一起下水。”
韩清指关节攥得发白,他深吸口气,勉强应了一声。
刚应完,就瞥见在二楼楼梯口的拐角立着一个少年,虽然带着口罩,但他仍能一眼看出那就是沈野。
沈野居然也没有躲,就这么弯起眉眼,笑着冲他打招呼。
韩清记起自己父亲刚才说的话,便趁人不注意,顺着楼梯摸上了二楼。
临上楼前还看了眼楼下饭桌边坐着的那个女人。
他小时候曾亲眼见过这个女人发疯,这明明就是个疯子,可现在,众人围绕在她身边给予祝福,她又像是披上皮囊的恶魔,装得天真又善良。
韩清觉得可笑。
他上楼后,看见沈野已然把口罩摘了,站在走廊里的一间屋子门口,“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沈野仍旧笑着,只不过这笑总透着股令人心悸的冷意。
韩清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沈野之前对他一直都是抵触厌恶的态度。
“之前不是说要我跟你合作?”沈野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插进锁口,拧动。
“你答应跟我合作了?”韩清惊讶睁大眼。
“不然我对你会是这个态度?”沈野推开了门,声音轻快愉悦。
韩清走过去看,发现这间屋里堆满了复杂的仪器。
“现在五十六分,整点的时候,楼下会用投影仪放出有关生日宴贺词的一个小视频。这个操作原本是由专门的人负责,但那些人被我打发走了,所以现在这个操作可以由我们进行。”沈野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插进仪器上的一个接口,“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韩清当然明白,
他被巨大的喜悦所包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今天生日宴的客人来自各个圈子,甚至还有记者偷偷关注,如果他们,不,如果他抓住这个机会,那不只是可以挑拨沈野跟宋家的关系,还可以把韩家做的那些龌龊事全部曝光出去,把他们对他的轻蔑一点不剩的还回去。他还可以把锅甩到沈野头上!
“这个u盘里是什么内容?”韩清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证据啊,那个女人虐待我的证据。”沈野懒洋洋回他。
“那可以同时放吗?把这个也放出去。”韩清掏出手机,把芯片抠下来,“这里面有韩家作为帮凶的证据。你不是也很想报复韩家吗?”
沈野抬起头,眯着眼望向他,“那他们不就知道是你在跟我合作了?”
韩清没料到他居然会这么问。
他原本盘算着,到时候就说是沈野偷偷在自己身上安了窃听,反正他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韩清干笑了下,“没事,知道就知道吧。”
一瞬间,他从沈野脸上看到了嘲讽。
但下一秒,沈野便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也插上接口,“可以了。”
接着,他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五十九分了。
五十九分,
楼下,诸多客人都已经入座,有主持人站在别墅客厅里的小台阶上,宣布生日宴正式开始。
客厅里的灯光倏的暗下,投影仪逐渐泛起微亮的光,
模糊白光被打在墙壁上,又逐渐清晰,多出各种缤纷颜色。
“这是什么?”有个穿着素雅的妇人歪头去问。
“是老宋给我的惊喜吧,可能是剪辑出来的小视频?”女人作为今天生日宴的主人,完全没有之前疯疯癫癫的模样,此时羞涩笑着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正常人。
可她话音刚落,
厅内便响起一阵极为刺耳的尖叫声。
墙壁上的画面渐渐清晰,无数人的视线聚集上去。
其中也包括某些藏在暗处的摄像头,以直播的方式传递给外面更多的围观网友。
画面中,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发了疯似的揪住一个男孩的头发,反复问他:“你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什么不听话?你到底是不是小星?”
棍棒一下又一下落在孩童身上,男孩却只字不语,甚至没有哭闹,只倔强咬着唇。
各种各样的片段夹杂在一起,不止是棍棒,还有尖锐的玻璃碎片,柔软的枕头。但每一个片段却都是同样的结尾,男孩被拎进了一个类似地下道的东西。
剩下的便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画面十分清晰,所有人都能看清画面上的女人是谁。
——是今天生日宴的主人。
客厅里霎时间静的可怕。
几分钟过后,这片死寂又被一声尖锐的哭喊声刺破。众人像是逃避什么恶鬼似的,忙不迭远远离开了正中央桌边的那个女人,看她拽着自己的头发,瞪大双眼,
露出了原本疯子的面目。
“那个孩子是谁?我的孩子呢?我不可能对我的孩子这样,那个孩子不是小星!”女人近乎自喃的反复嘟囔着,她愣神片刻,又以飞快的速度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向着面前闪着画面的墙壁扎去!
从院子里急忙赶来的宋父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还愣着干什么!上去拦着啊!”他暴怒着推了下身边怕得不行的管家,管家便招呼了一群人围上去,勉强制住了那个发了疯的女人。
场面十分混乱,也十分尴尬。
只要稍微仔细去听,就能听到周遭全是议论宋家丑闻的声音。
宋父气得双眼血红。
他想起什么,猛地转身冲上楼梯。
“我的呢?我的东西呢?”
楼上,韩清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东西,有些着急。
“时间就这么点,总要再等等。”沈野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他甚至还从旁边拾起一根带着尖刺的木棒,拎在手里试了试手感。
韩清觉出有些不妙,“你什么意思?”
沈野却没给他半句解释。
他干脆利落的举起木棒砸了过来,韩清慌忙之中只能空手接住。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只能想到沈野是在偷袭他,并且因为沈野的偷袭变得愤怒不已。
他下意识夺过木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居然如此轻松。
沈野也没躲,
他便恶狠狠举着木棒反击过去,尖刺在男生裸露的小臂上留下一道刺目血痕。韩清得了逞,内心积压着的原本就对沈野的怒气瞬间得以释放。
他愉悦松了口气,正要说点什么时,却突然瞥见沈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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