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苦笑道,“我啊,几乎每一天都是这样的生活,也许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回一次家,也许有一天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安塔闻言神色也严肃了下来,那是他少见的既不呆萌也不弱气的模样,“谁说我会老老实实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安塔说着,从司清怀里下来,然后瞬间化为了一只巨大的九尾狐,那兽型的模样与平时软萌的小狐狸不同,白色的毛发上纹着火的图腾,金色双瞳之中印着司清愕然的模样,煜煜生辉又高贵无比,九条尾巴在身后摆动着,与传说中的妖狐形象竟有几分相似,如此强大而美丽。
“身为被赋予神魂的五兽之一,我通达天地,感官灵敏,既有不死之身又迅捷比风,虽然我的年纪最小,但区区人类而已,根本不足以放在眼里。”
说起人类二字的时候,那双金瞳里是满满的轻蔑之意,这句话刚来人类世界的时候,他就曾化为小狐狸的模样说过,但不同的模样与气质说出来的信服力到底是不同的,司清无比相信,这样的安塔会毫不犹豫地践踏人类的尸骨,只是因为在他眼里,也许人类就如同蝼蚁一般不足挂齿。
这时安塔却垂下了狐狸的头颅,那样乖顺地轻轻蹭着司清的脸,“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也许这就是我在你身边的意义。”
既然安塔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司清也绝无自以为瞒着安塔做什么自我牺牲是有意义的,他既犯过一次错,就不会再犯一次错。
“好,今后,我生你生,我死也绝不会留你一人。”
安塔慢慢缩小了身形,化为了少年的模样,窝在司清的怀里,轻轻吻上他的唇,那般乖顺可爱,“嗯,说好了,不反悔。”
“不反悔。”
第91章 贝利x罗肯奇篇:日月花落了满地
他们耗了几百年的时间,却仍没走到最后一步。
贝利沉睡了一百多年,在赛斯尔醒来后很久仍是静静地躺在棺中,面若玉脂,沉静而温柔,一反从前的高傲难近。罗肯奇瞧着窗外几度开放的日月花,饮下酒中良液,不知第几次想起当初贝利醉倒在他怀中的模样。
从前只要有这酒,贝利便会像个孩子一样,向他撒娇,说些平日决不会说的话,那是难得的可爱模样,现在就是酒摆满周身,却不见他抬起眼来看一眼。
时间一久,罗肯奇究竟有些魔怔了,他不停地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有时想着想着,就想去做口更大的棺,与贝利一起躺进去,将棺口一盖,他也沉沉睡去,总想着也许可以和贝利梦到同一个世界。
“若是狮王醒不来,您应当寻一正经伴侣,是时候该诞下子嗣,全族的人盼着盼着,一代又一代,都不愿意看着您继续等下去,请王也好了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念想。”
当年跟在他身边最忠诚的小熊们都老了,他们弯下腰跪在他的面前,终于有一天这样说道。
罗肯奇沉思了许久,他瞧着其中他最为信赖的下属说,“修,你跟了我多少年。”
“整整七十五年。”
“你也已经这样老了。”罗肯奇说,“你的祖辈伴我出生,到至今五百多年,最熟悉我的莫过于你们这一脉。”
“是…”
“你可知我什么时候会放弃他?”
修叹了口气,却说,“王,您这样莫不是太过卑微,贝利殿下从未回应过您。”
罗肯奇闻言笑了起来,他撩起棺中人的长发,目光悠远,“你只知我一味追在他身后,却不知他推开我独自忍痛的时候,利利他啊,从不给人看他的弱处,你又怎知他究竟为了我做了多少,有时候想起来我都觉得痛,总想着这个人怎么会对自己这么狠,却从不忍心真的伤我。”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越过下属们,投向窗外迎风掉落的日月花,怅然中又有些释怀,“你们走吧,就是再等一百年,我也权当他给我的惩罚。”
对当年那只不顾后果给贝利带来沉痛伤害的蠢熊,应当有的,迟早有的惩罚。
修他们只好放弃了继续劝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罗肯奇的脾性。话一出口,便再无回转可能。
等人都走了,屋子也空落落了起来,阳光投进来,照的杯中水光粼粼,罗肯奇拿起喝了一半的酒,想着只要再醉一点就好了,可手刚举到唇边,便被拦住了,酒进了另一双唇中。他不禁瞳孔紧缩。
“利……”
一百多年未见的金黄双眸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其中映入了他呆傻的模样,微微弯起眼角,笑意盈盈,若水中月影。
那梦中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日月花酒还是这样好喝。”
“利利!”罗肯奇失态地红了眼,不可置信地捧着贝利的脸,仔细端详着那一处处梦中的细节。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讨厌我讨厌得不想再醒过来了。”
贝利瞧着他要哭了似的模样,反而笑了,抬起手摩挲着罗肯奇不停哆嗦的嘴唇,他仍带着从前的傲气道,“怎还是这么没出息,哭哭啼啼的,我又不是死了,我若讨厌你,就是死也不会死在你眼前。”
那无上的熊王便因此伏在贝利怀里,沉默地流下了眼泪,“何时醒的?你可知我等了你一百多年,你瞧你喜欢的酒都被我喝光了。”
“从修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贝利抚摸着他的头,语调从未有过的温柔,“我想,若你听他们的去结个正经伴侣也好,我们纠缠了几百年也该到头,可惜你一直都这么蠢笨,我真是怎么教也教不会。”
罗肯奇紧紧抱着他,好像要将人揉进骨子里似的,这样单薄的人,心也轻飘飘的似的,怎么也抓不住。
他将人推进棺中,在狭窄的棺口面面相觑,瞧着贝利苍白的面容,他轻轻稳住那从来遥不可及的殷红双唇,手顺着长袍下伸进去,顺着皮肤一寸寸抚摸上去。
“利利啊,若是你一点都不爱我,你就推开我,我们从此作罢,若你不推开我,我们便就此交合承欢,一生一世,再不逃避。”
贝利没有回答,只是沉默良久之后,双手环住了罗肯奇的脖颈,微微张开嘴迎进罗肯奇的唇舌。
罗肯奇好像又感觉自己要哭了似的,他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窗外树叶簌簌发响,他却只听得见贝利轻微的勾人的喘息声。
他的利利果然不会拒绝他,从很小的时候,从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天开始,他就知道,这样孤寒的人从来对他是柔化了心,拿着刀子横亘在他们之间,那利刃也从来向着自己。
“我爱你,利利。”
贝利微微阖上双眸,面上绯红又动人,嘴角微微牵起,“嗯。”
“那你爱我吗?离不开我的那种?”像个孩子讨糖似的,罗肯奇伏在他身上,好似撒娇似的,缠绵地蹭着他的脖间。
“我的答案还不够明显?”
“我要你亲口说。”
贝利羞极了似的,半晌才对着他的耳朵用轻极了的声音说,“我爱你。”
那声音轻得好像下一刻便会被风吹散,却如同一记重锤,在罗肯奇的心上砸出了一个用不能恢复的巨坑。
“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罗肯奇整个人都要因此而飘上高空。他一激动便抱着贝利换了个位置,让贝利坐在他身上,看着逆光下那依旧或者说,本应该就高高在上的人,他前所未有地感到幸福。
“我爱你,利利,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被一把捂住了嘴,贝利已经羞红了脸,却依旧佯装不悦地蹙着眉,“好了,知道了。”
罗肯奇不说话了,就看着贝利笑,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他好像有点醉了,被阳光照醉了,被贝利的声音说醉了。
他害得金狮族百年内纷乱四起,害得贝利一度咬牙死忍病痛,好像他等待的这一百年,替代贝利管理金狮族的一百年,就是赎罪一样,将他们过往的错节一刀剪断了似的。
从此互不相欠,才好真心相爱。
“贝利,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
那金黄的双眸微微敛下,他嘴角勾起的模样温柔缱绻。
许久,他道出轻轻一声。
“嗯。”
那天阳光正好,日月花落了满地,也顺着窗边飘到他们身上,雪白的,映衬着绯红,金黄的,映衬着棕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