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去,便去吧,”一道温和厚重的声音响起。
宁泓侧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跳了下去,拱手行礼:“父亲,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宁博容负手道,“刚才席间我就看出来了,你想去外面看看是么?”
“是,”宁泓坦诚道,“但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宁家目前离不开我。”
“离得开,”宁博容扶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当年界阵未全,你只能留在家中管理,如今道路已通,却是不必再束缚自己了。”
“若我离开,宁家可能会乱上一阵,”宁泓笑道,“总要找个管理的人。”
“你就是思虑太多,”宁博容负手看着天空道,“老夫年事已高,已然没了往外走的心志,但是你还年轻的很,想飞也是正常,听了旭儿的阐述,天地之广,宁家在圣域城看着是盛世繁华,但是从这颗星辰之外看,它也只是这颗星辰的一部分,而你宁泓,也是极小极小的一部分,对这个修真界造不成丝毫的影响,但是朝砚不一样,他一举一动皆被他人注视,便是看不见他的踪影也会让一些人心存忌惮。”
“父亲……”宁泓叫了一声。
“看到天地之广,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又有什么意思,”宁博容继续道,“既然有志,便去闯,为父不奢求你跟朝砚一样让他人仰望,只期待你能够达成自己所愿,将来有一日,宁家不仅仅盘踞在这圣域城中,才叫真正的引领家族,家中事务,老夫可以一点儿一点儿交给你,也能够拿回去,放心吧。”
“是,我明白了,”宁泓笑了一声,“虽知朝兄如今高不可攀,若仍想看看他如今是何模样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十年的分别,那个人除了修为,不知还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宁博容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以朝砚的修为从圣域城到万剑城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曾经巍峨至极的万剑城,如今看来却觉得小了些,修为不同,心境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会很不一样。
曾经的万剑城人来人往,如今降落于此,却颇有几分萧条之感,所见之处血液的味道弥漫的到处都是,但万剑城禁制未毁,虽有魔气,却并未破城。
“此处便是你出生之地?”凤栖梧目光所及,此处对于他而言狭小至极,便是闭关的洞府都要比此处大上数倍不止,却未曾想到这样的穷山恶水能够出朝砚这样出类拔萃之人。
“不是,”朝砚打开了折扇审视周围,笑道,“我出生的城池比这里小多了,差不多也就这里几十分之一大小吧,那里的葡萄很不错。”
凤栖梧顿了一下:“难以想象,能住得下人么?”
“住了几十万人呢,”朝砚笑道,“应该是几十万人吧,人修本就居住密集,跟灵兽族的区别有些大。”
虽然此处看着比之前小了许多,但是人一生所需要用到的面积却是小之又小的,就朝砚自身而言,他只需要一个躺椅的面积,这样一对比,万剑城又大的不得了。
凤栖梧若有所思,却见朝砚伸手拦了一个过路之人行礼问道:“敢问这万剑城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萧条?”
那人乃是筑基修为,察觉不了朝砚二人的修为,颇有几分的谨慎:“你们是外地人?”
“不是不是,”朝砚笑道,“我先前在剑心学院求学,返乡了一趟,这次回来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请兄台告知一二。”
“剑心学院,剑心学院要垮了,”那筑基修士啧了一声摇头叹气,“你还不知道呢,院长都被魔修抓去了,副院长也是受了重伤,如今学子走得走,散的散,你也赶紧回去吧,别搅进这泥水之中了。”
“这么严重么,多谢,”朝砚唇角的笑意消失了一些,给了那修士一枚中品灵石,与凤栖梧对视一眼,直接踏空朝着剑心学院的方向而去。
他二人转瞬即逝,那筑基修士还未来得及高兴答了几个问题便得到一块中品灵石,就被那样的景象给震惊在了原地:“元,元婴修士!”
过路之人虽少,却也有注意到此处的,顿时皆有些难以置信。
“剑心学院的学子?若是元婴修士,这万剑城是不是还有得救?”
“如果真的有救就好了,能在这里留着,谁也不想背井离乡。”
“若是真的就好了。”
此等重要的消息不必有人特意传扬,却是不过一时半刻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剑心学院之中不同于以往的热闹,比之万剑城还要冷清几分,来往学子二三,此等景象让朝砚很难想起当年那挤挤攘攘的思学殿,一切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朝砚当年离开剑心学院之时令牌并未归还,如今更是可以直接扎入内院之地。
外门还有弟子,内门已然是门可罗雀,院长所居宫殿耸立,从前朝砚见时,觉得它巍峨不可攀,如今却觉得有几分的低矮。
“副院长,如今这剑心学院已经是穷途末路,您还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干什么?”就在朝砚的手指贴上的门的时候,一道带有苍老之意的声音传来。
“兄长刚被抓,你们就迫不及待了么?”另外一道气息不足的声音响起,明显身受重伤,话语之中颇有几分的无力。
“被抓,只怕也无法活着回来了,”之前那道声音道,“与其在此处等死,还不如归顺洛风宗,给大家都留一条活路,说不定宗主亲自出手,还能够救回院长。”
“你休想,你打的什…什么,咳咳主意以为我不知道,”那气息不足的声音之中带了怒气,“你若有本事,就杀了我,这剑心学院自然听你号令,若没本事,就给我滚!”
“没本事……”一道厚重之声响起,元婴修为中气十足。
“他是什么人?”那气弱之声道。
“钟司韶,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看不清形势,不识抬举,”那道苍老之声中带了几分得意,“这位就是洛风宗的长老,你既然想死,就去死吧,前辈,可以动手了。”
劲势鼓胀,朝砚的气息泄露了一分,那门内劲气朝着门来,让整个大门粉碎,伴随着那厚重之声而来:“什么人?!”
殿中三人,一人身材高大,有几分鼓胀之感,另外一人苍老至极,金丹后期的修为勉力支撑着他的生命,还有一人坐在榻上,下颌处有血液,看起来还颇为的新鲜,显然是灵气运转出了岔子。
“你们是什么人?!”那苍老之人厉声问道,却颇有几分色厉内荏之感。
这两个人在门外他竟然一丝感觉也无。
朝砚唇角带笑,却有几分的冰冷之意,他或许不记得这剑心学院其他人的样子,但是还记得老师的样子,虽然那受伤之人不是老师,却生的几乎一样,双生兄弟朝砚还是识得的。
“要你命的人,”朝砚的折扇打开,只是轻轻一挥,那苍老之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下一句话,那颗睁着眼睛的脑袋已经叽里咕噜的滚了下来。
殿中两人一震,那高大之人本来未曾察觉朝砚的修为,如今却是知道未曾察觉是因为对方的修为高于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修为,才能够让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在一瞬间便被夺去了性命,不是反抗,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
这万剑城有这样厉害的修士么?为何洛风宗从未得到过消息?
“阁下到底从何处……”那人的声音在朝砚的眼神之下直接断绝。
那张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的让他如坠数九寒冬之中,连心脏都在那一瞬间猛烈收缩,就像是濒临死亡的状态一样。
朝砚迈步,从那人身边走过,待走到钟思韶面前时取出了一枚丹药递了过去,随即行礼:“师叔,我师父现在何处?”
钟思韶接过丹药服下,药力在体内翻滚不休,本是重伤的地方竟然在一瞬间减轻了许多。
钟思韶与朝砚相处的不多,第一眼不识,但是兄长的徒弟还是知道的:“你是……朝砚?”
“对,师父呢?”朝砚垂目问道。
钟思韶擦了一下唇角的血道:“之前一战,他被魔修抓走了,魔修巢穴在曾经的西域魔都之地,那里魔气纵横,本是被灭……”
他的话未曾说完,朝砚已经行礼转身就走。
“你要去那里?”钟思韶连忙叫住他道,“那处首领已然不是元婴期的罗刹主,而是魔首,魔首修为至少在出窍期之上,不可冲动行事。”
“多谢,”朝砚说了一声,已然从那处离开。
凤栖梧不知何时跟上,本就荒凉的殿中更加的宁静了几分,只有血液的味道格外的浓郁,就在钟思韶想要追上以防出了什么岔子的时候,却听咕咚一声,那本来站在原地的高大身影上也掉下来了一个头,而那高大的身体还站在原地,只有血液从那脖颈处猛的喷涌。
钟思韶下地的脚顿在了原地,眼睛之中有几分难以置信,他能够感觉到洛风宗的这个修士修为是比他高的,至少是在元婴后期,可是他刚刚只觉得安静,却是丝毫未曾察觉这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了。
是朝砚做的?可他怎么做到的?金丹期还好说,可这是元婴后期,那么他的修为又到了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