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风流,何等恣意明媚的模样。
第217章 断因果
“没有等很久, ”纯狐玥摸了摸少年的头道,“倒是你急急忙忙的还能找到这里,很是不错。”
“那可不,我都不用眼睛的, 用鼻子一下子就闻到了, ”纯狐初在他的怀里找了个位置坐好,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问道,“他们是谁?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满目的疑惑, 略微狭长的眸中却是一片的纯稚之色, 那是被保护的极好的人才会拥有的神色。
“你应该不认识,”纯狐玥开口道,“不过是两个普通的人修罢了。”
若说友人,叶问心与孔宿算不得他的友人, 更算不得朝砚的友人,当日孔宿给予的为难磋磨, 朝砚大度不计较,若纯狐玥身处在朝砚的位置, 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但是他当时处在叶家人的位置上, 自然也是全心全意为叶家人考虑的。
经年已矣, 那些随着叶问玥离去而被尘封的往事,在他的心头已经很难掀起涟漪,留下痕迹。
“普通……人修?”叶问心目光之中有几分的恍然,他对于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来说只是一个普通人修么?
曾经那些一起长大的经历,那些被宠爱, 被摸头,被在漆黑的夜晚以拥抱安慰他仿徨害怕的人,现在将他的耐心悉数给了眼前的少年。
多年的担心寻找就像是火盆被泼了冷水一样,说不出的无力。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纯狐玥伸手安抚了纯狐初试图捣乱的手指,“如果现在想不起来也可以留在这里慢慢想,等到想起来的时候跟这里的店主言说便可。”
他的态度温和有礼,气度宛如皎皎月光,只是从前这样的态度叶问心只会见他去对待旁人,对他的时候那双眸中的宠溺比之父亲还要多上几许,可是如今那样的情绪在那双熟悉的眸中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存在,他那样平淡的态度,就好像他此次的前来是自寻其辱一样。
“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么?”叶问心怀揣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纯狐玥将坐在身上的纯狐初赶了下去让他站稳,随即起身道:“并无,种族不同,从前的因果已然清还,本座无意与人修来往过密。”
来往之人自然是有人修的,或是势力盘根错节的,或是彼此秉性相合的,或是有利益牵扯的,而这三点,叶问心哪一点都没有挂钩,从前之事了断,若是再牵扯不过是给自己添麻烦罢了。
叶问心心口钝痛,想要说什么,却只觉得眼睛酸涩不已,若是此时说话,只怕眼泪是忍不住的:“原,原来如此……”
他不想哭的,亲身经历诸多磨难,早已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或者可以说,在不关心自己的人面前,眼泪不过是弱者的象征。
孔宿的手扣住了他的手指,无形之中仿佛给了他力量,从前那个乖张不将他人放在眼中的人,这些年也已经撇清了那些浮躁之气,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纵使他此时对于纯狐玥的态度不满,却也知道斩断因果这种事情就是要快准狠,就像是修士与凡人父母斩断尘缘一样,这个人跟叶问心不是一路人。
“我不会再来打扰您了,”叶问心攥紧了拳头咬牙道,“请您放心。”
“你该得的东西也不必推拒,”纯狐玥的手搭在纯狐初的肩膀上道,“不过你说过的话,也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的话音落,已然带着纯狐初从原地消失了,只剩叶问心与孔宿二人时,叶问心强忍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落:“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要我了呢?明明长的跟以前一样,明明说话也跟以前一样,就因为血脉么?”
他的眼泪掉落不断,孔宿扶着他的肩膀道:“好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现在的叶问心需要的不是答案,因为同为修士,那些答案早已刻在了自己的心间,在叶家的岁月对于叶问玥而言就像是他们在凡尘之中走一遭一样,可能会遇上很喜欢的孩子逗弄一番,但是对于修士漫长的生命而言,那些人都只是过客而已。
“我,我就是很难过……”叶问心在那里抹眼泪,鼻尖抽搐,越抹却是越多,“我不想哭的,我,我就是停不下来。”
他们相处过的时光不是假的,曾经最亲的人形同陌路,叶问心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处理的,但他的感受就像是亲爹蓦然不要他了一样的难受,天地苍茫,不知心该落在何处。
“没事,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没事了,”孔宿安慰着他,却也知道除了这个办法,此事无法扭转。
渡劫修士前往一处不需借助界阵,纯狐玥亲自御使着一座小舟,屈膝坐在舟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纯狐初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团毛绒绒的狐狸,从他的后背顺着爬了上去:“玥玥,你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把你炖了吃了,”纯狐玥挠了挠他的下巴道,“顺便皮毛还能做成围巾,这样上那剑寒峰顶也不会觉得冷了。”
“你都渡劫修士了,怎么可能会感觉冷,”纯狐初坠落在他身后的尾巴试探的扫了扫他的脖颈处道,“玥玥,刚才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啊?难不成你对人家负心了?所以人家找上门来让你负责,结果你这个狐狸冷心绝情,宁愿做一个渣男也不愿意……”负责。
纯狐初的声音在纯狐玥的侧目下自动消音。
纯狐玥笑了一声道:“你这套说辞是从朝砚那里学来的吧?”
纯狐初爪子扑棱了两下耳朵:“我是自学成才。”
“没有朝砚聪明就不要学他胡乱猜测,”纯狐玥弹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刚才那个人跟他身边的那个人是一对,”当年之事虽然了如尘烟,但是叶问心的归宿还是他挑选的,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不错,一个可以为叶问心豁出命的人,总是比其他人对他更珍爱几分。
“哦……”纯狐初的语调拉的挺长,好像这样就能够示意他听懂了一样,“那刚才那个人干嘛看着你哭啊?看着我好像都有点儿小嫉妒的感觉。”
“小孩子不要太过好奇,”纯狐玥笑道,“该你知道的会告诉你的,不该你知道的就憋着不要问。”
“你不告诉我我就问砚砚,”纯狐初嘻嘻笑道。
小狐狸没有修炼到家的就是他有什么主意都爱说出来,如果他能憋住不说,才算是得了狐狸的一成功力。
“阿初,你下次还想从狐族出来么?”纯狐玥笑着问道。
纯狐初瞬间四脚耷拉,仿佛一个毛披风:“我就是好奇……”
“好奇害死狐狸,”纯狐玥说道。
“你告诉我一个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纯狐初还是懂得等价交换的。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纯狐玥勾起了唇角。
纯狐初还真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纯狐玥不知道的而他知道的,大概也只有朝砚的秘密了,但是作为一只有原则的九尾狐,朋友是绝对不可以拿来出卖的。
“没有……”纯狐初垂头丧气,再次化成了披风晃荡,颇是无精打采。
纯狐玥以为他这样的状态也就保持一个一刻钟不能再多了,结果小狐狸直接保持了两个时辰之久还在耷拉着,用全身诠释着他听不到答案的难过。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一定要隐藏的秘密,”纯狐玥摸了摸他的头道,“只不过事情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
“像砚砚那样从混沌之中藏着一颗荷包蛋说起么?”纯狐初满血复活,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沮丧,可见狐狸皆是戏精,简称狐狸精。
“那倒不用,”纯狐玥抚了一下额头,朝砚教狐狸倒是言传身教,将狐狸教的十分狡猾,就是有时候也会有点儿傻,“故事呢是数百年前说起的……”
在狐族之中早已不是秘密的清净珠,当年神魂被侵扰的转世重修,失去记忆时对于叶问心的宠溺爱护,那样的年龄,虽是称呼不同,但是为兄为友,也算是小心周到,一朝记忆恢复,曾经的恩情回报完毕,重回狐族,舍去人族肉身,曾经的因果也算是彻底斩断了。
纯狐初听的认真,过程之中并未打扰,直到纯狐玥讲完时才问询道:“玥玥,如果我不是九尾狐族,你也会那样对我么?”
一切若来源于血脉,总感觉在感情上凉薄了一些。
“如果你不是,我不会看你一眼的,”纯狐玥笑着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你是,所以我会照顾你,护着你,但你要知道,不是每一只狐族幼兽都敢在我的面前这样放肆的。”
若非感情牵绊,他绝不会对纯狐初有诸多纵容。
纯狐初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想起之前那样发红的眼眶,总觉得有几分的可怜:“那为什么玥玥你不认你的那个侄子了呢?应该也无妨吧。”
“你还小,其中牵扯日后你便会明白,”纯狐玥看着前方说道。
若他并非狐族族长,自然不会对叶问心视若无物,曾经牵绊的感情即使微弱,也切切实实的存在在那里,但他是,便需要对整个狐族负责,狐族族长不能有弱点,那些幼狐不算,即便无他保护,九尾狐族每一个人都会保护好那些幼狐,可是叶问心不同,他孱弱幼小脆弱,一旦被人知道彼此之间的牵扯,遭殃的不是纯狐玥,而是叶问心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