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果儿修行未动,修行一事,本就是越到后面越是艰难,这还只是开光,若是到了旋照期,便是数十年不突破,或是一辈子老死在上面也是有的。
米果儿是在飘渺台的一棵大树上找到朝砚的,旁人贬低叹惋,他倒是在这里睡的一片悠闲自在。
“喂,之前不如你的那几个小子都相继突破了,连孔宿那只孔雀都突破到了筑基后期,你还真打算筑基期一辈子混吃等死呀?”米果儿在一个树干上趴住,看着那正在闭目养神的人说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姑奶奶绝对不给你殉葬!”
朝砚笑了一下,微微掀开了眼睑,或许是觉得刺眼,他的手臂搭在了额头之上,慢悠悠的道:“难得能出门清净几天,没必要非得去内院里面凑热闹嘛,大家都扎堆多没意思。”
“我信了你的邪,”米果儿在树上磨了磨爪子,嘟囔道,“不就是为了等儿子他出来。”
四年匆匆流逝,那到十八剑阵之中闭关的孩子却仍然没有出来,若非陈涌打探数次知道他平安无事,米果儿都要怀疑……呸呸呸,才不会出事。
朝砚懒洋洋道:“唉……你想崽儿出来了万一回到那小楼,结果发现人去楼空,内心得多荒凉啊,一定会委屈哭了的。”
“你不要胡说八道,”米果儿在树干上用爪子试图拨他的手臂,“我儿子从来都不哭。”
朝砚没管那个,他只是眼睛眯的越发细了些,像是看不清什么东西一样道:“呀,看到你裙底了。”
米果儿爪子一顿:“姑奶奶从来不穿裙子。”
看你妹的裙底!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朝砚遮住了眼睛。
米果儿将爪子缩了回去,它就是只兽,若是天天穿个花裙子才是标新立异,本来人家都不看它的,那要是一穿,一准盯着看。
米果儿确认藏好了裙底,呸!腹部,正想继续说话,结果就听到了底下传来的绵长的呼吸,顿时觉得爪痒,奈何挠了几下树干,最终还是忍住了从树上跳了下去。
“前辈他今日不回来吃饭么?”孔儒除了修行,目前最喜欢做的就是做饭了,虽然目睹了四年某人的懒惰,仍然不改初心,疯狂崇拜。
“饿不死,放心吧,”米果儿跳上了软榻道,“前辈前辈,再过几年你就要叫他晚辈了。”
十八剑阵乃是剑心学院剑修们修行的宝地,其中每一个阵法皆是剑气纵横,若非剑道精准,剑气如指臂使,只怕不过片刻就会被抛出来。
每一套皆比前一套要求更高,其中不问修为,只修剑意,只是若是气力不济,便是再精准的剑叶无用就是了,因此建成多年,不过一人完全通关。
剑阵启动从不停止,每日有人匆匆而入,又匆匆而出,其中经历了什么,只有入了那剑阵之中的人才知道。
剑修济济,那管事之人垂目观看众多弟子,面上却是无悲无喜的。
因为这其中便是最为佼佼之人,也比不过当年那人一剑的风光。
剑壁之上铭牌微动,本是不引人注目的,因为每日来往者众多,入阵法者铭牌悬挂其上,出来则离去,本是无甚好奇,但是让那管事之人注意的铭牌却是在其上悬挂了四年。
谁人都知道那剑阵之内剑气纵横,无一处安全落脚之地,便是闯关都困难异常,更何况在其中闭关,偏偏四年前一位小小少年悬挂铭牌于其上,却是四年未出,若非铭牌仍在,恐怕他都要以为他身消道陨在其中了。
如今铭牌动弹,似乎要出来了?从哪一关出来?
天地苍茫,那一片空间之中无花鸟鱼虫,无人生鼎沸,似乎只有一片的空茫,若只是如此,大约只会让人觉得无聊一些,可是这片天地之间,却是仿佛连那一缕微风抚过都会化作剑气,或疾或徐,每一丝之上都缠绕着无尽的杀气,朝着那中间堪称渺茫的身影侵袭过去。
数万剑芒,不一而足,可那立于天地之间的修长身形却是静立原地,右手执剑不动如山,只待那万千剑芒到了近前,剑身横亘,微茫之中万千剑光宛如光芒折射一般迸发而出,每每相对,无一遗漏。
每每碰撞,光影明媚,冽冽风起,抚动了那如夜色一般的长发,露出了那明媚至极的面孔出来,宛如桃花拂面,却比夏日更加灼灼。
只是那红艳的几乎滴血的唇抿的极紧,抿的近乎绝情,那剑身翻转,脚尖踮起,衣衫随身形而舞动,剑尖所指,一道天光仿佛直破苍穹一般,天空如同明镜一般碎裂,掉下来片片碎片下来,不等接触到那人,便已然化作了点点光辉消散了。
十八剑阵,每每磨砺,四年以来呕心沥血,次次觉得无法前行之时只凭一股意念向前,竟真的让他破了这最后一套剑阵。
无双无心,剑若无心,随心又无心。
光芒尽散,那只修长如白玉的手将那剑还到鞘中,待踏上那出行的台阶之时,手指微动,那手指之上戴着的朴素戒指光芒一闪,一条玉带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垂在腰间的长发被那手随手一捞系在了头顶,一缕碎发落下,那眼睛微微眨了眨,待看到那外面阳光的时候,却宛如汇聚了所有的光芒于那一眸之中。
十八剑阵光芒冲天,不管居于剑心学院的何处,皆是能看到那光芒所在。
上一次有如此光芒之时,已然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只因为那光芒冲天之势,便是意味着那十八剑阵再次被人冲破了最后一套。
如此天资,是谁?!
长老震动,学子们震撼更深,即便是那等苦心孤诣不问外物的剑修,此时也是难掩惊骇之情。
“是谁?!”
“谁人如此厉害?”
“如此造诣,可及得上当年的那位前辈。”
“不知他是如何通过的,那剑阵仿佛吃人一般,能完全通过之人未免太过于可怕。”
“……”
他们虽是小声议论,却是纷纷看向了剑阵出口之处,明明并非自己,却仿佛修为突破关键时刻一般的提心吊胆。
直到那脚尖出现,众人皆是屏气,那身形迈出,却是人人皆愣。
无他,只因那副样貌实在难以用言语描绘,长发如泼墨,眉眼如画卷,唇若点朱,眉目狭长,偏偏那一双黑瞳之中仿佛凝聚了无尽的水光和万千的光芒,只是薄唇抿的微紧了些,倒让人一时不敢靠近。
人们初时本是想赞叹他如此天赋,可是在看到人时却为那样的外貌所迷。
剑修一道,大多都是生的横眉冷目,只一心向学,严肃板正。
众人心目之中便是如此,却哪知这破关之人竟是一翩翩少年郎。
确是少年,虽然身量修长,已然生的极高,但是观那身量和面容,仍然带着独属于少年的青涩之气。
朝纵在人群之中扫过,并未看到那人时也没有觉得意外,只是轻轻招手,那铭牌从剑壁上飞到了他的手中,可就在他要转身离开之时,却被一人挡在了身前。
“留步,”那人一身管事的衣服,曾经被众人看着冷淡至极的眉眼此时竟有几分的热意。
朝纵刚出,本应剑意不散,可他偏偏周身不见丝毫锋芒,此时看着来人,唇微微松开了,客气道:“敢问管事有何事?”
周围人皆看了过去,那管事看着他道:“你可有师父?”
如此良材美玉,若是可由他雕琢,便是这一身的剑意也不负了。
朝纵轻轻摇了摇头道:“并无。”
管事大喜,可是还未等说出话来,就听远处数道声音传来:“且慢,曹剑,这个徒弟你收不得!”
“为何?”那管事横眉冷对,那降落数人打量了朝纵数眼,眼中皆有赞许之意,一人开口道,“自然是老夫要收徒弟,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若论修为,岂非我更应该收了这个徒弟,”另外一冷峻男子执剑道,他虽看着年轻,可是衣领之上的花纹明明白白的表明着他长老的身份。
几厢争执,这些平日里不轻易露面的长老们竟是难得为一个弟子争执了起来。
可这万八百年就再出了这么一个突破那十八剑阵之人,还是无师指点之下,便是相争也是值得的。
他们争的厉害,朝纵却是站在一边并不发言,就仿佛争的不是他一样。
如此情形,倒叫其他剑修看的倒不知道该羡慕好,还是该纠结好。
小小年纪如此造诣,又被长老所争,自然是前途一片光明,比之他们这些人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别的我不认识,只那位崔林长老可是辟谷期的高手,炼气,筑基,开光,旋照,辟谷,如此高手,若是看上我就好了。”有人羡慕道。
“你若能突破十八剑阵,自然也是老师任由你来挑了,”旁边的喟叹道。
“只可惜我无那等天赋,也无那等样貌,”那人叹气之余又有着无限的艳羡。
修真之人本都生的不错,日日引入灵气淬炼肉身,自可将肌肤之中的杂质不断的排出去,便是生的歪果裂枣些,也有那等一白遮百丑,在凡人眼中如同仙人一般,也有容貌的加成。
可是世人皆美,却很少出现如此样貌之人,仿佛身体的每一分都是按着最好的模样生的一样,无一分瑕疵,便是脸上未带笑意,也让人不由自主亲近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