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想了半天的说辞也没有想出个好主意来,我是最不会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了。索性还是直接告诉鹿蜀。但是一定得把他稳住再说…
心里盘算着,脚下生风地回到林中,轻易地在一处山坡高处找到了鹿蜀。那家伙正握着茶杯、望着远处枝头的一只乌鸦出神。
我竟无端埋怨起那只乌鸦来。这种时候偏来报丧,好让人心烦。
我在离他很远处便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踱步到他的身边,跟他保持一致的方向看着那只黑乌鸦。
没话找话地开了口:
“看什么呢”
“你看那只乌鸦,我总感觉今天心里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说完,偏头定定地看着我,想要从我的眼神中抠出点什么。
我被他略带探究想要寻求确定回答的眼神弄得心下一乱,忙躲开他的眼神继续望着那只乌鸦:
“能有什么事儿呢,别瞎想”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与我听吗?”
像是我刚才没有把话说透似的,他一直盯着我没有转眼。
我叹了口气,还是转过身,摁着他的肩膀回望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他受伤了,很严重。正在被送回来的路上”
“要去看看他吗?”
语毕,他像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思考了一下这几句话的意思,然后摇头:
“不可能,我今早上在探查过鹿角,他没事”
说着像要证明自己的话没错似的,又施法感知。他的脸色也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变得苍白。嘴里还不断得念叨着: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有鹿角在身,还有我的血,总可以护住他的,不可能…”
像是要找到一个支点支撑他凌乱的情绪似的。鹿蜀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一直在重复着地对我说着不可能。
我有些不忍,应该委婉点告诉他的…
狠下心打断他的喃喃自语,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要下山去看看他吗?”我想这是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安抚他的事情了吧。
果然,过了许久,挣扎了许久。他冲我点了点头,憋了半天的眼泪,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出眼眶。我有点心疼,伸手拭去了他流落下的眼泪。拉着他起身,奔着那少年被送往的军帐疾行。
这回确实是伤的很重,而且像是中了什么奇毒,周围人束手无策的围作一团,唉声叹气,像是他已经离他们远去了似的丧气。更有上次搀扶我的粗糙男子揪着一名军医的领子大声地在质问着些什么。然后不等听完人话后又匆匆夺门而去。不一会儿,屋里的人全都撤走,屋里只剩下我跟鹿蜀,还有躺在床上的那少年。我扭头望向帐子门口,尽量忽视那两人不成样子的重逢。
本是想带他来见见那少年,安他的的心,能够让他们之间有始有终,但令我没想到的是,鹿蜀那傻子竟然要割了自己的角给他治毒。真的是差点把我气死在当场。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拦下了鹿蜀的动作,他可能会直接砍了自己,想着刚才他那决绝的动作,心里仍是一阵后怕。割了鹿角,等于献出自己半条命,稍有不慎,鹿蜀也会有性命之忧。
我气他恼他,却也拦不住他。
嘴上说什么会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但是,却没料想到自己的心,动了情。
当他坐在床边,用他那无助又坚定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帮他的。帮着他去伤害他自己。
他竟然跟我说不是我告诉的他,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是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的吗?更何况,割只角而已,又不会真的死。
听他这么说,我简直想抽我自己两巴掌。让我胡说八道。奈何头一次的鹿蜀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我也无法将说过的话收回或是摁着他的脑袋让他忘记,只能陪着他发疯。看着他化作手刀,亲手将自己的鹿角割下去,去救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
而我,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为他护法,生怕途中发生点什么意外,伤了他的性命。他割的那样决绝,我看着确是心疼的要命,就像是他拿刀一刀一刀割在了我的身上一般。神兽断角,那得是何等的痛苦啊!但是他自己却仿佛感受不到。
那人救活了,我的心也被割的七零八落,血流不止。
看着他收起了手势,低头摸了摸病床上少年的脸,便再也支撑不住向后仰倒。
我忙上去接住因刚断了条胳膊般虚弱的鹿蜀,抱起他赶紧往林中赶。末了竟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尚在昏迷中的那少年,恨不得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不要醒来算了。
第19章 一个旁观者的独白*守护
我把鹿蜀带回了林中,一路上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尽量保持平稳。他的呼吸很是微弱,微弱到我一度探不到他的脉搏。吓的我腿一软,差点跪在他的床前。连忙拿一堆草药往他的伤口上糊。看着血流了他满脸。我的眼泪也不争气地往外涌。我现在才明白,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屁话,眼下若是可以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我一边接着往他的脸上糊着药,一边施法为他止血。可是根本堵不住他狠心割开的伤口往外涌动的鲜血。我急得想骂人。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太阳都下了山,月亮也重新升起,血才堪堪止住。而鹿蜀,也早已经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我帮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摸了摸他头上的伤口,想要再做点什么,但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做。起身出了木屋,再去熬一些内服的药,等他醒来了再喝。
鹿蜀那傻子不愧是只跟我一样的神兽,即使是那日伤成了那副鬼样子,在我的悉心照料之下还是恢复的挺快的。我把他带回来的当天迷糊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早早地就醒了过来,虽然还是很虚弱。
这家伙一睁开眼睛,张嘴便是问那少年怎么样了。我真的是要被他气吐血了。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挂念别人。登时把一碗熬好热好的药拍在他桌上,不去看他的脸色,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转了个圈儿气的跺了跺脚后又认命的走进屋子,任劳任怨地扶着他起身,喝了药,给那少年报了平安才气鼓鼓地出门。
什么口口声声不会动情,不会去掺和人类的事儿,都是假的!我竟然还信了他的鬼话!平生第一次,我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产生了怀疑。
鹿蜀现在一心想的都是那少年。别人的情绪是看不进眼里的,不光别人的情绪,就是自己的身体他也是不在乎的。这不才刚刚醒来,伤还没开始愈合,走路都还是踉跄着呢,就要出去看他!
好嘛!以前是求他、哄他、骗他,他都不肯踏出这林子,现在倒好,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主动地、死气白咧的要出这林子。什么守护、什么责任感,感情都是骗我的借口,真的是越想越生气!我真的是太傻了,真的太傻了!越想越气。
白了眼躺在床上装可怜的傻子,心里想着,反正就他这身娇体弱的现状,自己也跑不出去,所幸不再守着他这副深情的模样,干脆给自己放个假,发泄一下,要不然一天到晚总守着他早晚一天得被他气死!
我把熬好的药端到他面前看着他喝下,被他气得也不愿与他说话。收拾好东西,便决定出去给自己放个风儿去。我要去寻找曾经快乐的自己!
我下了山,在镇中转了大半天,虽说已经决定了要好好给自己散散气儿,但是心里总还是记挂着林中的傻子,怕我不在他没办法自理,磕着碰着哪儿。转悠半天也无法安下心来,索性放弃继续闲逛,唉声叹气一番,转头往林中走去。
路上暗自搞明白了自己算是无法真的跟那傻子生气的,即使他眼里放不下我分毫,这么想来,自己也是真的挺蠢。想着回去好好跟他说说,等他的伤再好一点,就放他下山去看看他日思夜想的少年的。但是,却不想等到回了木屋,我那刚刚堪堪消下去的火气又烧了上来。
那傻子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偷着跑了出去!
我真的是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气他的不要命,也气他不分场合、不分时机的真心。我决定就坐在这里等他。看他什么时候知道回来。真是怪难为他拖着病躯还对那人不离不弃。
呵,可真是喜欢的紧。
我这儿正生着闷气呢。忽然好像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朝我移动着。
这林中时常会有打猎的人进来,但很少会找到这么深的地方来。而且猎者大多单独行动,像外面这么密集的脚步声齐刷刷地一起动作的可是不多。
忽然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收起怒气,不觉地警惕了起来,收敛了手下的动作,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希索声渐近,我握紧了自己的手。奈何安逸了近千年,光顾着吃喝玩乐了,却连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直到这时,我才生出一点为何没有好好练功的悔意。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兽类的直觉告诉我,这次遇上的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境地。
感觉着外面的声音,确定了他们确实是在冲着我的方向前进。我略一思索、心里便有了决定,与其等着被别人发现、群起而攻,倒不如我先发制人。然后便率先冲出了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