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唐乏初拿着根棍子追着个叼着花的狼满院打,他愣了会儿,问村书记:“这灭狼行动这么快就开始了?”
村书记敲了敲大门,咳嗽了两声。
唐乏初刹了个车,眯着眼睛往门口瞧。
几秒后,他笑逐颜开,丢下手里的墩布棍子,两手一合:“哦呀,村长和书记来啦。”
村长、村书记:“……”
村长指着叼着花的莫咽问:“这是你家养的狼?不是个小狼吗?”
唐乏初走上前来,随意踹了脚莫咽,笑着说:“那小狼前几日被我炖了吃了,这狼是新买的。”
村书记瞪大眼睛说:“你炖了吃了?”
唐乏初上下搓手:“是呀,狼肉美白养颜,延年益寿的呀。”
村长不可置信道:“这大狼成年了吧,你新买的?”
唐乏初点点头:“对呀,成年狼肉还多一些。”
莫咽:“……”
村书记“哼”了声,指着唐乏初就说:“你别在这儿跟我贫,老实点,这狼叫什么名字?”
唐乏初立马不笑了,站的镚儿直,一脸严肃道:“叫臭臭。”
村长疑惑道:“俺听别人说你们这家狼叫‘莫咽’的呀。”
唐乏初“哦”了声,“莫咽是我一个远方亲戚,我不太喜欢他,有的时候就叫这只畜生叫莫咽嘛。”
小年轻在后面记着:“臭臭……”
村书记又问:“你这狼多大了,两岁得有了吧。”
唐乏初说:“差不多了。”
村书记怎么瞧他怎么不信,严肃道:“你这要说实话,要是说假话,是要被抓起来的!”
唐乏初“哎呦”道:“这我哪敢啊,我说的句句属实,书记您瞧瞧这家里就我自个儿,我要是被抓起来这农地就没人做活儿了,我敢不说实话嘛我。”
村书记还是不信,但也只能问他:“你这狼,从哪买的?”
“之前那个小狼是从狼贩子那儿买的。”
“哪个狼贩子?”
“赶集遇到的,挺瘦小一男的,叫官贤实。”
“官贤实?”
“对。”
“不是六胖子?”
“那当然不是,他家狼那么贵,我哪儿买得起啊。”
“那这只狼呢?”
“我前些天去山上弄草药的时候捡的,当时它受伤了,这不我就捡回来了嘛。”
“……你这话很难让人信服啊。”
村长这时候发话了:“村里头最近有规定,你也是知道的。”
唐乏初忙说:“知道知道,一切服从上头安排。”
村书记沉吟着,居然夸了一句:“别的不说,你这狼看的还挺老实。”
唐乏初扭头看了眼莫咽,上去又是一脚:“它可不老实嘛,天天挨揍,我这就怕它伤人,现在整的它很怕人呢,哈哈哈。”
莫咽配合的耷拉下脑袋,露出惶恐的小眼神来。
村长村书记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走了。
唐乏初把人送到门口,热情地喊道:“有空再来啊——”
然后,他把门关上。
唐乏初转过身脸色就变了,黑着张臭脸说:“这俩老不死的,成天就他妈甩脸色给人看,这种人也能当上领导,真是日了狼了。”
莫咽:“……”
“还他妈灭狼行动,灭你大爷!”唐乏初骂骂咧咧的开始踱步,“一群臭瘪三,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搞杀戮!有空管狼没空管人,这村里制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看看隔壁村儿,人家……”
莫咽叼着花,去蹭唐乏初的手。
唐乏初下意识伸出手,莫咽把花放在他的手心里,唐乏初握住了。
莫咽在他身上蹭着,抬起头眼睛亮亮的说:“送你的,高兴吗?”
第24章 别扭的黄昏
唐乏初长这么大还是头次收到花,所以他下意识笑了一下。
转眼一想,他个大老爷们收个什么花!他拿着那朵沾着口水的大花,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整天都没从这种莫名的情绪里走出来。
最近的莫咽尤其黏人。
唐乏初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算坏事,这么多年他独处惯了,一方面是习惯一个人了,另一方面,也不是没想过要人来陪。
他自己性取向是个问题,在这种观念落后的村子里,本想着就这样自己到老,现在多了个莫咽,他也不是没有产生过新的想法。
莫咽坐在他怀里翻着《狼外婆》。
这本故事书已经相当旧了,莫咽边看边问他:“你家里没有别的书了吗?”
唐乏初摸着莫咽的狼耳朵,心不在焉道:“嗯,我小时候不怎么喜欢看故事书。”
唐乏初摸完耳朵,又去揪狼尾巴。
他揪着两嘬毛,坏笑着问:“疼不疼?”
莫咽说:“你别弄了,我都快被你弄硬了。”
唐乏初面无表情的放开他的尾巴:“……”
莫咽翻了几遍,嫌没意思,他又伸手在旁边翻腾,翻出来一个印章:“这是什么?”
唐乏初看了眼:“我阿爹的印章。”
莫咽嗅了嗅,拿过唐乏初的手盖了上去。
唐乏初:“……别闹。”
莫咽看着“唐建国”三个字,问:“你爹你娘呢?”
唐乏初说:“他们都死了。”
莫咽的耳朵动了动,唐乏初以为他会问下去,但是莫咽没有,他比唐乏初瘦,虽然个头相当,但是坐在唐乏初怀里依然像个少年人。他捣鼓了会儿印章,嘀嘀咕咕说:“你为什么说话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
唐乏初笑了声:“我阿爹是镇里的,原先到村子里搞科研,遇到我娘才在这儿落了脚。”
“科研?”
“嗯,就是研究庄稼的。”唐乏初说道,“他工作的关系,基本上就待在这儿。和我娘成亲后就没回过镇里。因为从小他就教我普通话,所以我现在更习惯说普通话。”
狼的概念对于亲属似乎就能延展到父母这儿,于是莫咽也就没再问下去,搞得唐乏初心里想好回答的话也没处放了,算了,他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是……
唐乏初摸了摸莫咽的小辫子,说:“我的衣服你穿着还是大吧,明天赶集去给你添身衣服,等会过来量一下。”
他们离开东屋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一想到天又快黑了,唐乏初的脸就开始烧。
这两天莫咽没完没了,每天晚上一准发情,比闹钟还守时。他这两天简直是连哄带骗的给人撸出来,而没有进行其他进一步的动作。他现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天就脑子一热答应这只狼了,这简直是把自己往火坑推啊,不行不行,被一个从小带大的狼压在身下这种事想都不愿想,虽然已经来过一次……来过一次也是没实质性进展的啊喂!那换个想法,他压狼就行了吗?也不行,总感觉自己在欺负狼,下不去手啊,对方明明比自己小,还小那么多!莫咽现在一岁都还不到吧!谁会对婴儿产生想法呢!不,这还是个巨婴……
唐乏初很纠结,他拿着软尺对莫咽招招手。
莫咽到他跟前,他心烦着,说话也没什么好气儿:“挺胸抬头。”
莫咽站直了,他又皱起眉:“把衣服撩起来……”
……
撩起来!
莫咽正要撩衣服,唐乏初又按住他的手狂躁道:“算了就这样吧!”
他拿着软尺一动不动看着莫咽,脑袋飞速运转着:要量胸围还得把手抬起来,他还得伸手过去,这不就成……量胸围尚且如此,臀围什么的还量不量了!
量个屁!他气急败坏的把软尺甩一边:“赶集买衣服哪那么多事儿,谁知道三围尺寸,我看着差不多给你买一件得了。”
莫咽盯着他,老老实实:“哦。”
说完,他还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这件还能穿。”
这个大马褂是唐乏初好久之前的旧衣服了,莫咽穿实在是大了点,但唐乏初活的糙,一直没怎么给自己添过衣服,能找出来符合莫咽身段且可以凑活穿的衣服已经是不容易了。
然而现在听到莫咽这么说,唐乏初又有些心疼,就像是家长给不了孩子最好的东西的那种心疼。甚至这些天来,唐乏初还产生了让莫咽入学的想法。
不然这孩子以后干什么呢?
愁啊,唐乏初拍大腿,而且这孩子现在不狼不人的也难处理。
我也养不了他一辈子啊,唐乏初莫名母爱慈怀。
莫咽不知道唐乏初的这些想法,他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杯水,咳嗽了两声,似乎是喉咙发干的征兆。
唐乏初就怕他来这出,胆战心惊地问:“怎么,又难受啊。”
莫咽摸了摸嗓子,倒是没有前两天那么急躁,反而很镇定地说:“嗯,一点点。”
唐乏初老脸一红,也咳嗽了声,四下看了看,探究道:“咱们,先吃饭?”
莫咽盯着他,好久才回:“嗯。”
唐乏初一溜烟跑去做饭了。
他边添柴火边犯犯愁,觉得今晚似乎糊弄不过去了。
他端着一锅粥出来的时候,发现狼形的莫咽在屋檐上眺望着远方,夕阳下,它显得竟然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