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声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手指。
他向林秋玄挑明这件事其实有些危险,很容易让林秋玄联想到以前的行为,甚至怀疑他为什么会收集相关情报,但他并不后悔。
经过一整夜思考,他已经想明白了,他已经犯过错,一直藏着掖着,只能带来短时间的平静,根本不能长久。
就像一道伤口,一直捂着不见天日,外面的人是看不到了,可伤口却在持续腐烂、发炎,最终生出脓疮。
到时候,再想从根子上除去病痛就难了。
萧寒声不愿意和林秋玄生出龃龉,只有直面错误,才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隐患。
林秋玄其实也是这样的想法。
逃避是愚蠢的做法,能够承认错误、反省自身、改正错误的人,在他心里才是更有担当的人。
因此在仔细观察过萧寒声的表情后,他很快就冲萧寒声笑了笑,安抚萧寒声的情绪。
“你认识那家实验室的人?”他没有问萧寒声做过什么,只说,“你们关系还可以?”
萧寒声心头一松,笑容瞬间真实起来:“见过两次,关系一般。他们家是帝都星老牌实验室,但管理者人不错,对非传承出身的药剂师没有成见,还以实验室名义资助过不少有天赋的药剂师。这家实验室言而有信,只要达到要求肯定能换出材料,只是过程可能会有点麻烦。”
萧寒声自己有本事,不需要实验室资助,但他在行业里吃过不少闷亏,对这家实验室的管理者感观相当不错。
林秋玄也觉得他们家人品不错,就问:“他们需要什么特殊药剂?”
萧寒声说:“当时他们描述的需求比较空泛,很多人,包括我,都试着送过药剂,无一例外全部被退回了。”
林秋玄有点迷惑:“就是说,最后虫族材料没有换出去,单纯让这家实验室出了次名?”
萧寒声眼里笑意变浓不少,双手揣进裤兜,神情慢慢放松下来,姿态甚至多了点悠闲的味道。
“他们家不是为了出名。实验室创立者的孙子确实生病了,只不过他们家瞒得严实,当时没人知道是什么病。”
林秋玄更疑惑了:“那现在有人知道了吗?”
萧寒声摇头:“所以我说过程可能会有点麻烦。”
林秋玄:“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没事。能不能找他们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萧寒声说:“可以。”
林秋玄放下心:“那问题不大,回头你约一下他们,我和他们聊聊,看看他们家到底什么情况。”
萧寒声当然不会拒绝,余光瞥了一直沉默的戚十洲一眼,心态更加平和。
知道大家最近都没在秋玄面前讨到什么好,他就放心了。
戚十洲冷冷地扫了眼萧寒声隐含得意味道的背影,对他的反应不置可否。
只是早上一次照面,林秋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坐立难安的感觉,对他而言,其实不算是坏事。
不管林秋玄是逃避也好、抗拒也好、害羞也好,但凡林秋玄愿意给予他反应,就说明林秋玄已经在思考他的事。
林秋玄越是表现的不自在,就说明林秋玄对他越是特别。
单单这一点,他就甩了其他人八条街。
眼神微闪,戚十洲不动声色向前两步,凑近林秋玄,低头询问林秋玄是先吃过早饭再去实验室,还是带上早饭直接去实验室。
林秋玄感觉到耳边一阵热气拂过,不由有几分心惊肉跳,大幅度向后退了一步,努力保持着镇定。
“最近研究没有什么进展,虽然昨天找到了方向,现在就投入研发还是不合适,我想早点见一见那家实验室的负责人。”他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看戚十洲,“先去食堂吃饭吧,吃完了再说别的。”
戚十洲八风不动:“听你的。”
萧寒声皱了皱眉,觉得戚十洲动作有点古怪,赶紧也上前几步,占据林秋玄另一边位置。
林秋玄莫名地瞥了萧寒声一眼,觉得自己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就像两个护法,但又觉得两人之间气场有点古怪,一时间居然不太好说话了。
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会很尴尬。
他的焦躁戚十洲看在眼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戚十洲不动,满心警惕的萧寒声也不会动,三人就这样维持着古怪的平衡吃完了一顿早饭,林秋玄心情简直崩溃,放下饭碗就落荒而逃,大步冲向实验室。
戚十洲目送林秋玄离开,端着空碗起身,语气平淡地说:“看来,秋玄既不是很喜欢狗,也不怎么喜欢猫。”
萧寒声嘭得一声将饭碗按在桌子上,冷着脸站起身,看也不看戚十洲,不紧不慢地向实验室方向走去。
戚十洲丝毫不动怒,五指掐住空碗,向上一提,就将嵌在桌子上的饭碗拔了出来,收拾成一摞,轻松自在地往洗碗池边上去了。
萧寒声不比他胜券在握,一路从食堂走到实验室,心情已经平复,看林秋玄专心致志分析实验报告,就拿出光脑联络那家实验室负责人。
对方一开始不怎么想见萧寒声,可当萧寒声说明是林秋玄想见一面后,对方立刻改变了态度,惊喜又热情地和萧寒声商量见面地点。
萧寒声眼中涌上浓浓的讥讽,警告对方:“林先生身份特殊,可能会选择十七军附近的地点。”
对方满口答应:“应该的,林先生的安危最重要。”
萧寒声见他们识趣,表情稍微好了点,和对方敲定会面点,又特意说明会派人去接他们。
“这样行程会隐秘一些。”他到底解释了一句。
对方也不知道通过这句话脑补到了什么,说话一下慎重不少,还信誓旦旦表明一定会小心。
萧寒声没往心里去,然而当实验室负责人带着儿孙一起到达会面点时,他才注意到这一家人真的是小心到了极点,连气息和面容都做了一定程度的伪装。
年迈的负责人显得有些拘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能让林先生陷入危险。”
林秋玄一头雾水,但对方是好意,他也就领了,很真诚地感谢和夸奖了对方。
年迈的负责人眼睛顿时亮了,带着儿孙随萧寒声进入包间,率先介绍了自家三个人。
随后,这位姓袁的负责人就说:“林先生,你看我孙子的病能治吗?”
林秋玄还是第一次被人求医,惊奇之余,下意识看了袁老先生的孙子几眼,觉得他的模样有点眼熟。
“突变型冻体症?”
袁老先生点头:“是。在确诊之前,我们一家一直以为他是基因病,试过很多治疗方案和新型药剂都没有效果,直到林先生您和萧大师研发的暖阳药剂推出,我这小孙子的病情才得到缓解。”
但也只是缓解而已。
林秋玄顿了顿,向袁老先生的孙子招了招手,等他走到跟前,仔细打量他几眼,发现他还不算是病入膏肓,就松了口气。
“能治。”林秋玄给了准话,“暖阳药剂做出一定改良就行了。回头我给你写个大致方向和药剂配置雏形,你们自己回去试验。”
袁老先生本来十分惊喜,听到这里,却是大惊失色。
“这、我们不能要您的配方!这太贵重了,我们、我们——”他语无伦次地拒绝着。
林秋玄抬手打断他,说:“不是白给你们,你们还得签保密协议,具体内容一会萧寒声和你们详谈。我没有时间去做药剂改良的事情,你们的家人你们自己救,只要不违反协议就行了。”
袁老先生愣了愣,和儿子对视一眼,很快下定决心,郑重地点点头。
林秋玄也不知道他都脑补了啥,转头看向萧寒声。
虽然在会面前,林秋玄没有和萧寒声商量具体情况,但萧寒声看到林秋玄的表情,还是很快就明白了林秋玄的意思,冲林秋玄露出个“你放心”的眼神。
林秋玄相信萧寒声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把交流权让给萧寒声,自己坐到一边去写药剂研发指导了。
理论内容写起来很快,林秋玄完成工作,萧寒声也正好和袁家三人谈好细节,包括但不限于药剂研发后交给陆知秋生产、专利必须有林秋玄的名字、获利需要分成给林秋玄、转赠虫族材料等。
林秋玄没想到萧寒声下手这么狠,几乎是咬掉了袁家实验室一块肉,赶紧把药剂研发指导交给袁老先生,又随口说了另一种药剂的配方和效果,声称是搭头。
他说:“你们有诚意,我也不能坑你们。不过今天的事情,希望诸位保密。”
袁家祖孙三个连连道谢,并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
林秋玄没想太多,但离开会面点时,眼睁睁看到戚十洲的副官亲自带着一批士兵“护送”袁家祖孙三个离开,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很是太简单了。
特意赶来的戚十洲见状,柔和了眼神:“不用担心,我会为你处理好一切。”
第75章
林秋玄沉默着点点头,隐约猜到袁家祖孙三个在特殊小队执行完任务前,都不会有比较大的自由,但他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戚十洲是对的,是他考虑不周。
“是我不对,我来之前应该先和你商量一下。”他很认真地冲戚十洲保证,“以后我会记得和你说。”
戚十洲神色不变,借侧身引林秋玄上车的动作,遮掩住他眼中满意之色。
林秋玄从某种角度来讲相当自觉,根本不需要他引导,就会主动做出一个个承诺。
戚十洲现在没有抓着承诺不放,无非是觉得不到时候,如果他需要让林秋玄看清现状,就不会吝啬提起林秋玄许下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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