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云沉默下来。
他抬眼看向远方,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队伍成功击溃石心,但大多都已经找到了解法。
这石人攻击力不强,但胜在身法极快且坚固无比,专为对付仙家弟子而造,难以近身。因此,大多队伍选择以两人牵制其动作,另三人攻其心口。这方法并无疏漏,至今还没有队伍获胜的原因,无非是配合生疏。
不过那只是时间问题。
季朝云看得出神,叶沉星在身旁唤他:“朝云你想什么呢?”
他恍然回神,摇头道:“我在想,可能是这破解之法有问题。”
“五到六人组合,可轻易破解。三人组合,无论用一人还是两人牵制,虽然吃力,但若修为够高,配合恰当,并非完全不可能过关。”季朝云缓缓道,“但如果,只有一人……”
“只有一人?”叶沉星连连摇头,“那不可能,一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季朝云敛下眼:“是啊,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破阵一时陷入僵局,余下时间,他们又尝试了几次,可结果与先前并无不同。很快到了放课时间,远山钟声徐徐敲响,演剑坪上的弟子接连停下动作。
黄字级刚刚入学,晚课尚未安排内容,算作自习时间,可由弟子自主分配。
虽说如此,他们也不能直接回弟子峰休息,能去的不过课舍、演剑坪、打坐冥想的静室、亦或是查阅典籍的经阁。
叶沉星收起武器,松了松筋骨,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今日先不练了吧,反正距离季考还有两个多月,总能找到方法。”
“叶大哥,你别想得太轻松。”北染愁眉苦脸,“这只是秘境的第一关,我们现在就被难成这样,接下来可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是吧朝云。”叶沉星回头问他,“你晚上打算去哪儿?”
季朝云手中闪过一道符咒,收起了石人,回答:“我去经阁查阅些典籍,看书中有没有石人阵的破解之法。”
叶沉星点点头:“也好,我们一道去吧,北染呢?”
“我听你们的。”
几人说着话穿过演剑坪,忽然,一道瘦小的身影急匆匆从远处跑来,像是并未注意到几人,将季朝云撞了个正着。
此人身形与季朝云相差无几,季朝云被他这一撞,险些没站稳,幸得有叶沉星扶了他一把。季朝云勉强稳住身形,抬眼一看,却是那名原本与他们同队的小弟子,齐宣。
齐宣与他们一同入学,在鸿蒙山试炼时也曾受过季朝云的帮扶。
叶沉星一看见他,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没好气道:“没长眼睛吗?”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齐宣看上去十分紧张,畏惧地瑟缩一下。
“没事。”季朝云拍了拍叶沉星的肩膀,弯腰捡起齐宣落在地上的配剑,递还给他,“下次小心点。”
齐宣一言不发,快速夺过配剑,飞快跑了。
叶沉星摇头叹息:“也就是你脾气好,不愿计较。这群见利忘义的墙头草,我见一个打一个。”
季朝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嫌我们在书院树敌不够多?”
“那有什么,都是些趋炎附势的,我才懒得与他们为伍。”叶沉星道,“走吧,晚上如果结束得早,我请你喝酒。”
北染小声道:“可门规里不让……”
叶沉星警告地看他一眼,北染适时闭了嘴。
季朝云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着摇摇头:“这几日大家都辛苦,想喝就喝吧,大不了一起被罚抄经文。”
“嘿,就知道你讲义气。”叶沉星揽过季朝云的肩膀,眉开眼笑,“走咯!”
三人有说有笑离开演剑坪,却没注意到,方才快步跑开的齐宣忽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径直钻入了演剑坪另一侧的树林里。
树林中,早已有人静静等候。
徐子行朝他微微一笑,问:“东西拿到手了吗?”
齐宣眼神躲闪,低声道:“徐师兄,我们当真要如此……”
徐子行:“废话什么,你还想不想过考核?”
“我……”
齐宣迟疑片刻,下定决心似的,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样东西交到徐子行手里。
那是一个绣着淡金凤纹的荷包。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们兢兢业业搞事进行时,当然我们都知道,写作搞事,读作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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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亥时至,晚课结束。
人群熙熙攘攘从步出课舍,齐宣走在人群中,正在偏头与身旁的弟子小声说着什么。忽然,一道光影从人群前方横穿而过,直朝齐宣所在的方向而去。
齐宣只觉眼前一抹素白衣摆自眼前闪过,随后便被强劲力道猛地一推,脊背狠狠撞上一旁的古松。他勉强抬起头,一只消瘦纤长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我的东西呢?”
是季朝云。
季朝云在对待旁人时,总是一副冰冷漠然的模样,但也从不与人为难。可如今,他那双漆黑明亮的眼中闪烁着妖异的浅淡光芒,些许血丝爬上眼眸,看上去竟有些可怖。
扼在齐宣咽喉的手用力收紧,季朝云凝视着他,冷声重复:“我的东西呢?”
“我……我……”齐宣呼吸困难,在近乎窒息的力道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们此时正在课舍外,松林小径人来人往,皆被此番变故惊得愣在原地。
季朝云浑然未觉,紧贴在齐宣耳旁的声音冷得刺骨:“今日只有你碰过我,我的荷包是不是你偷的?”
“不,我……”
齐宣一张脸涨得通红,竭力摇头,季朝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手指缓缓收紧。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季、季朝云!你在做什么?”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有话好好说,你放开他!”
越来越多人围上来,试图将两人分开。
季朝云余光往四周快速一扫,松开钳制齐宣脖颈的手,改为抓起他的肩膀,二人身体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白芒消失在夜色中。
深夜的鸿蒙山云雾缭绕,山中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一道游龙般的光芒从天而降,季朝云从光芒中显出身形,随手一推,将手中少年狠狠推到了浮空石桥上。
他倾下身,抓起齐宣的衣领。
二人动作间带起石桥表面的冰霜纷飞,纷纷扬扬落入深不见底的峡谷当中。
季朝云低声道:“这下面便是万丈深渊,哪怕仙身跌落,轻则筋骨尽断,重则粉身碎骨。你猜我敢不敢把你推下去?”
齐宣面色苍白如纸,无力地抓住季朝云的手腕,哆嗦着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季朝云眼底泛起一丝嘲弄笑意,他毫不迟疑,抬手一推,直接将齐宣推下了石桥!
齐宣的身体飞速下落,极度恐惧之下竟连任何声音都发不出。
可就在这时,一条绳索从季朝云袖中飞快窜出,蛇一般缠上齐宣的脚踝。绳索的另一头系在浮空石桥一端的古松枝头,齐宣飞速下坠的身体终于停下,整个人被倒吊在悬崖峭壁之间。
他竭力向上看去,季朝云站在崖顶,披着身后纷飞的大雪与浓墨般化不开的夜空,脸上仿若冰霜凝结,低头漠然地看着他。
随后,他抬起手,银白光芒自他掌心幻化出配剑,反射着锐利寒芒的剑锋虚搭在绳索之上。
哪怕再动一下,就会将绳索割断。
季朝云:“现在你还不知道吗?”
“不、不……不要!”齐宣仓惶道,“我说,我全都告诉你!……是徐师兄,是徐师兄让我盗走你的荷包,都是他让我干的!”
季朝云动作一顿:“我的东西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季朝云眼睛危险地眯起,齐宣哀求道:“徐师兄真的没有告诉我东西在哪儿,我只是将东西盗来给他。不过!不过今日开阳仙君派他外出,他带着荷包离开了。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
齐宣:“他说要将那东西扔到下界,让你再也找不回来,给你个教训……”
下界……
季朝云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难以置信,而后,一股汹涌而出的愤怒取代了悲伤。
那是他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啊。
季朝云执剑的手用力收紧,细看之下竟在难以抑制的发颤。他心口忽然毫无征兆涌上一阵翻涌血气,踉跄一步,勉强稳住身形。
再抬头时,他眼中的墨色已彻底褪得干净。
山崖上狂风大作,季朝云屹立于山崖之巅,周身气质彻底变了。
修成仙身,身上总会萦绕一层淡淡的仙气。可此时,季朝云身上的仙气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为阴邪的气息。
他一头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银白颜色,一对龙角爬上额前,那双琉璃般清透的竖瞳浮现出来,在风雪中透出幽冷的妖光。
齐宣惊愕地看着此番变化,吓得连求饶的话都哽在了咽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