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走!”男人火急火燎的跳下树,领着人就走。
不是他怕夜来,而是他不能暴露了他主人的目的。
如果让夜来发现他们来过这里,那到时候那小子顺藤摸瓜,可是会破坏他们的大计。
“呼——”然而男人还没走两步,飒飒阴风便袭了过来。
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下一刻就变成了黑云翻涌。黑色的云越压越低,渐渐的吞没众人。
男人皱眉,这云里总有股熟悉的气息。可是他又想不起来。
“啊啊啊——”突然,他正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男人一愣,快速的冲了过去。
“咔吱咔吱——”牙齿刮在骨头上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男人下意识的掏出符纸,镇住四方。面前的黑雾在符纸的作用下渐渐散去,露出了被一群老鼠啃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男人被恶心的退后好几步。那尸体的衣服是古装,残破的鳞甲看起来大概是将军的装束。
男人的心突突的猛跳,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接连在周围响起。所有的死尸都是将军的装束,还有一群老鼠在啃食尸体。
可是听那些声音明明就是他手下的人,而在离的最近的一具尸体上,男人看见了一张脸。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沙沙沙……”任由那些老鼠在身上穿行撕咬,尸体缓慢的爬起,跌跌撞撞的向男人走来。
有的尸体踩在石头上不稳的踉跄栽倒,那些在身上啃咬的老鼠就被甩在了地上。
尸鼠那沾满了鲜血的毛,一爬就留下了一趟趟的红色痕迹。
男人冷着脸拔出身后背着的长刀,劈开那些扑来的尸体,腥臭的血液喷在他周围。
死尸太多了,砍掉脑袋劈成两半之后还是会爬过来。
但凡是被他们碰到的草木纷纷凋亡,男人黑着脸转身向着另一处跑去。
听声音,那里并没有死尸。但是飞速跑着的他却骤然停了下来。
那是与他的脸只有一拳之隔的一张脸!
一拳之隔的距离在不断的由对方缩短,黑雾渐渐变得稀薄挡不住对方的面容。
“是你。”那是男人非常熟悉的脸。
是在他床榻边睡了十几年的女人,他已故的妻子。
铃铛响的越来越急,即便他妻子已经化作厉鬼,看在那最后的情分上男人并不想毁掉她的魂魄。
“你走吧。”那是一种施舍的语气,仿佛是法外开恩,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嚇嚇——”女人的喉咙中堵满了血块,鼓起的肚子也翻涌了起来,那是难产憋死在腹中的胎儿。
男人躲过女鬼刺过来的利爪,出声喝道:“你还想怎样?别逼我动手!”
真是想不到,这女人死了之后倒是变得不懂事了起来。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是他害死的女人。
女人混浊的眼球泛起猩红,她还记得难产时的痛苦。她好不容易盼了十几年的孩子,终于小心翼翼的待到了临产。
可是那人一个电话就让她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牲丈夫抛下自己,去了外面。
她当初痛的汗如雨下,趴在地上拽着他的裤脚求他送自己去医院。
可是他说什么?
“你先忍忍,等我忙完,我还有正事要办,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甚至,甚至还锁上了门,阻止了她爬出去求救的最后一条路。
电话?呵,那种东西他更是不允许她用,他甚至不许她出门,美其名曰怕泄露秘密。
“啊——”尖厉刺耳的声音划破黑云,在后山荡开。
借口,都是借口!他娶她不过是因为她阴年阴月阴日生,纯粹的阴人。
他要她和她的孩子死,因为横死后怨气冲天再埋在黄泉眼上就能养亡魂。
她们的阴气重,足够弥补一个被撕裂的魂魄裂痕。
她恨啊!
但是不够,她的力量不够。所以她诱惑了同样被这个畜牲设计陷害,被关在下水道里变成活死人的男人。
她吃掉了男人,带走了他的尸鼠。
欠他们的,她会一一从这畜牲手中讨要回来。
“嘭!”高耸的肚皮炸裂开来,尖厉细小的爪子死死的抓住男人砍过来的刀。
白目青面,浑身流着脓水的鬼婴从女鬼的腹中挣扎了出来。
“不,这不可能!”男人的表情终于变了。
鬼婴是天生的鬼煞,以他的本事根本逃不掉。
不应该的,主人吸取他们的阴气补魂的时候,鬼婴理当融化消失了才对。
鬼婴一爪震碎男人的长刀,失去了外唇的保护,细密尖厉的牙参差不齐的裸露在外面。
鬼婴冲着男人张开嘴,那张嘴大大的裂开,直至耳根。糜烂腥臭的嘴里是一圈又一圈的青黑色牙齿。
男人惊恐的后退逃跑,却被女鬼死死的锁住。符纸燃着女鬼的身体,女鬼却尖笑着不放手。
这个男人,一定要死!
“不!不要过来!”无论男人如何捶打女人,那双青白溃烂的手臂都不放开。
鬼婴咧嘴笑了起来,短小露骨的后腿骤然发力,高高跃起……
第50章
夜来到后山的时候, 黑云已经散去了。只留下满地的残肢断臂,还有尸鼠一堆。
夜来黑下脸,手一抬, 地面就开始震动了起来。
大量的土石卷着这一片腥臭狼藉向山脚涌去, 并将它们死死的掩埋在地下。
“生气了?”黑雾从高空飘下, 一见夜来这满脸杀气的模样就直叹气。
“哎, 这事儿是那女的有错, 但兄弟你先冷静一下啊。”
上次见夜来这么黑着脸的时候还是在几千年前, 在那个大厦将倾的时代。
一袭月白衣衫,明媚爽朗的笑容, 看似光鲜的身世背景。还有那眸中藏不住的灾厄。
“就没人告诉过你,你的脾气真的不怎么好?”眼见着夜来有暴走的趋势,黑雾不由得劝导:“尤其是暴走的时候,敌我不分, 杀伤力有点儿太大。”
这么说可不是为了他要保命, 他这可是为了芸芸众生!
“你们家房顶被人祸祸成这狗德行,你能忍啊?”夜来都快气懵了。
想拿那小炮仗炸他家也就算了, 现在居然还搁他家房顶乱丢垃圾?给她脸了是吧?
“说过多少次了,你们怎么炸,怎么搞,这么报复我不管, 我也不参与。”夜来扶额, 他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
“但是!但是我说过一千八百遍了, 别来我家搞事儿!别在我媳妇儿身上搞事儿!”
“说你呢。”夜来指着抱着鬼婴搁那偷听的女鬼皱眉:“这会儿想起来害怕委屈了?我们家房顶被搞成这模样我跟谁委屈去?”
“我媳妇儿搁屋里睡着,这吸进去一大堆臭气他找谁说理去?不是, 大妹子你咋也得讲讲道理不是?”
“又来了,又来了。”黑雾无语的摇头。
夜来的毛病之一, 一到暴走之前就各种飚大土话啊,方言啊那是,真的拦都拦不住。
“嘤嘤嘤——”女鬼耷拉下眉眼,委屈的不行。就连她怀里,正抱着男人的头啃的鬼婴,也吓得住嘴老实了起来。
“闭嘴吧你可,你还嘤嘤嘤。我还嘤击长空呢我还。”夜来简直是脑壳痛。
这事她办的太不地道了。
这就好比有一个小偷来你家偷东西,然后之前被他偷过的一个人发现了他。于是那个人就在你家里和那个小偷打了起来,结果就是把你家弄得乱七八糟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之前还告诉过那个人说小偷来偷就偷吧,你一定要忍住,等他跑到他的团伙那里再动手。
你要是不答应就算,即便这小偷要来偷东西的消息是我告诉你的。但是你分明答应我了,不能在我家动手的啊?
而且夜来他反复强调过,不要在他家见血。冰河现在受不了这个味道。
本来那黑猫就是一只死猫,冰河占据它的身体的时候,并没有赶走它的魂魄。
如今这个女人居然还在他家房顶放老鼠?这是嫌弃他媳妇儿太老实,想给他搞出来吧?
尸猫的身体承受不住冰河的魂魄,冰河才会回来修养,意图填补身体的裂缝。
虽然这身体是猫的,但是毕竟是冰河向猫借来的。所以,那具身体上传来的几愈四分五裂的痛楚也全由冰河承受着。
冰河现在还想用着这具身体,所以他才回到地下,寻求浸满了他的“气”的母河的帮助。
重新恢复身体是很痛苦的,每一个被撑裂开的缝隙都要补上。当然,这时间如果乱动的话,那些被补上的地方就又会裂开。
那种伤口被撕裂的痛楚,没人想让自己的媳妇儿去承受。
再者说,尸猫好血腥味,再加上老鼠味,它得疯了。
他媳妇儿全心修补中,难免不会遗忘掉一直没啥存在感,乖乖巧巧的尸猫魂魄。
可惜那魂魄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痛楚,还尚未可知。
“我下去看看,你们在这守着。”忽然,夜来心中一动,解释也来不及的就跳下了突然裂开的地面裂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