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矜 (一天八杯水)

　　
　　可别是猴科，他真的怕猴。
　　
　　檀羡在周围晃了一圈才走，以防那些清道夫在周边搜寻。
　　
　　防护用的铁网被撞得砰砰作响，不少完全为兽性所控的异化人攀在铁网上，还有数不胜数的兽人在其后叠着。
　　
　　密密麻麻一片，蜥蜴、牛、鼠、兔和蜘蛛，奇形怪状的人攀在铁网上，有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檀羡皱了一下眉，循着打斗声而去。
　　
　　她低下身，侧着头听着外边的动静，谨慎地往外看了一眼。
　　
　　果然，除了城中心有人在清场以外，外边也有人在堵着。
　　
　　远处的铁网破了一个大洞，异化人源源不绝地涌进来，那铁网的破口处有一男一女在拦着。
　　
　　大概是刚来，周边倒下的异化人还不多。
　　
　　那对男女一直背对着她，也不知长的什么模样。
　　
　　檀羡藏在墙后谨慎地看着，眼看着倒下的异化人越来越多，她却没有出手。
　　
　　还要再等一等……
　　
　　这些异化人的异化进度不够，大概没有生出兽晶。
　　
　　兽晶这东西，对人百利无一害，抢到就是赚到。
　　
　　两人配合得挺默契，那女的速度和力道完全不输另一人，甚至，还快得令她险些捕捉不到移动的轨迹。
　　
　　城里断了电，所以这铁网跟和一般的栅栏没什么区别，所幸质量还可以，而那破口一次只能容一个异化人通过，所以那两人轻易就能把路堵死了。
　　
　　只是……
　　
　　檀羡抬起头，看着攀在铁网上的异化人越来越多，而有几只，近乎要爬到顶端了。
　　
　　那男的气喘吁吁地说：“姐，要爬进来了。”
　　
　　“清了。”那女的说。
　　
　　太吵了，檀羡险些没听清那女的说了什么。
　　
　　男的闪身避开，肩膀却被异化人的爪抓出了三道狰狞的血痕，他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区的首批异化人太少了，拖久一点，让他们在里面多搜搜。”在异化人混乱的嘶叫声中，檀羡隐隐听见那女的不急不忙回答。
　　
　　檀羡在暗中看着，渐渐又生出了困意，可紧绷的肩颈依旧放松不下。
　　
　　这B20区毕竟不是首爆发区，首批异化人少之又少，铁网外破百只异化人里，一眼看过去，竟没有一个是异化度超过百分之六十的。
　　
　　不急，还会有异化人聚过来。
　　
　　檀羡这一等便等到了天亮，忽然一声兽吼像是穿云裂石一般。
　　
　　她陡然惊醒，这才发觉天已大亮，她竟然……睡着了？
　　
　　远处噗嗤一声响起，隐隐是寒刃入肉的声音。
　　
　　檀羡揉了一下眼，咬着牙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去，只见一只巨兽将挡路的异化人挥到了半空。
　　
　　那异化程度，一看就知道是首批异化人！
　　
　　檀羡那点困倦顿时一扫而光，这才细细打量起远处的男女来。
　　
　　男的个子挺高，就是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腰上别着的双枪没用上，手里倒是拿了把刀。
　　
　　这没什么奇怪的，如今除了军方，谁手上的弹药都不够，能用冷兵器的时候尽量用冷兵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敢轻易浪费子弹。
　　
　　那女的……
　　
　　檀羡微微眯着眼，在天亮之后，气温又迅速回升，热得她有点儿口干舌燥的。
　　
　　齐肩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宽松的工装裤看不出腿型，但个子也挺高，裤腰上系着根腰带，把裤子稳稳勒在了细韧的腰上，马甲线还挺好看得。
　　
　　腰带是奢侈品，再仔细一看，一整身衣着看着破烂，实际上都不便宜。
　　
　　檀羡愣了一下，只觉得那女人的腰挺细的，再往上就看见了她的直角肩，头身比还挺好，看着就是模特的身材，大概腿也长得不错。
　　
　　这么一晚上过去，就算是钢铁浇成的人也该有累的时候，可没想到那两人还没有停手。
　　
　　涌来的异化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铁网外已经没有新来的。
　　
　　“剩下的一并清了。”那女的忽然开口。
　　
　　那声音听着不甚单薄，还挺有质感，沉是沉，但还挺柔。
　　
　　可惜离得太远，檀羡听得不大清楚，只隐隐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女人话音刚落，寒芒乍现，一把银刃破风袭去，如鹰隼一般，啄瞎了远处那九尺巨兽的眼。
　　
　　细看之下才发觉，那巨兽除了身量和长出了骇人的银毛外，竟和人类无异，那五官和肢体分明和人如出一辙。
　　
　　“只剩四只了。”那男的喘着粗气，把刀反手放回了刀套里，继而从腰后的皮套里掏出了双枪。
　　
　　砰砰声响彻天际，随即巨兽胸前的银毛被染红了大片。
　　
　　“就四只还这么磨蹭，昨晚没吃饱么。”女的声音很冷，只是嗓音低而柔，带着莫名的强势。
　　
　　果然很熟悉。
　　
　　那女的弹身而起，在巨兽晃悠着要倒下的时候，五指握上了那近乎嵌入兽目的刀柄，将那银刃猛地拔出。
　　
　　藏在暗处的檀羡倒吸了一口气，这声音能不熟悉么，没想到林姜那乌鸦嘴，竟真被他说中了。
　　
　　遇到熟人了……
　　
　　是越知水。
　　
　　檀羡按了一下眉心，站起身往高处去。
　　
　　远处那悠悠握着枪炳的人吹了声口哨，“姐，说说你那前妻？我也挺想听听豪门秘事的。”
　　
　　“听那么多是想积攒经验？”拔出短刀的瞬间，殷红的兽血溅上了越知水的脸。
　　
　　点点腥红沾在她的眉梢眼尾，她只是用手背十分随意地抹了过去。
　　
　　握枪的年轻男人干笑了两声，“我能积攒什么经验，不知道能活多久呢，还不准我八卦八卦么。”
　　
　　“积攒嫁入豪门的经验？”越知水顺手从边上倒着的异化人身上撕下了一角布料，用才擦拭她染血的刀刃。
　　
　　那年轻男人面色又红又白，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听见越知水说：“把兽晶挖了，赶紧。”
　　
　　男人摇摇头：“不用急的嘛，这附近我们都扫过场了，只有异化人，没别的觉醒者。趁现在只有我俩，姐你就悄悄告诉我呗。”
　　
　　“这么能说，回去给大家表演一段单口相声算了。”越知水背过身往远处望，她那肩胛骨上纹着凶悍的虎首，肩背上不余一丝赘肉，瘦而不干，倒是凛冽地像是那刺瞎了异化人的刃。
　　
　　“这周的兽晶不用分我了，我用兽晶换豪门秘事？”年轻男人一脸期待，又说：“不然，就说说那檀家的千金是什么样的人？”
　　
　　越知水没什么表情，不以为意地说：“没什么特别的。”
　　
　　“展开说说？”年轻男人又问。
　　
　　越知水斜睨了他一眼，面色冷淡得很，“软弱怕事，孤僻古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毫无主见，像是檀家驯养的漂亮人偶。”
　　
　　噌——
　　
　　她话音刚落，一个声音陡然响起。
　　
　　一个灰黑森冷的玩意儿快如流星，猝不及防逼至异化人脑门。
　　
　　年轻男人登时一惊，扣动了扳机想将那长链打断，可浪费了几发子弹，也没将急急收回的长链打歪，他瞪直了眼喊：“姐！”
　　
　　越知水猛地回头，只见异化人的头顶上紧嵌着个锐利的铁爪。
　　
　　铁爪上系着的长链倏然扯紧，尖锐的爪抠紧了异化人的头皮，血迸溅而出。三趾一收，那栓着铁爪的长链被收了回去。
　　
　　来不及了。
　　
　　越知水皱着眉朝远处那收回铁爪的人看去，只见站在楼上的人亭亭如立，浑身都是白的。
　　
　　那人正要将铁爪里的兽晶挖出来，五指纤细漂亮。
　　
　　年轻男人愕然道：“姐，怎么会有别的觉醒者，我们这是被截胡了？”
　　
　　明明是半路截胡，可那小美人脸上却不见得意和惊喜，反倒嫌厌地睨了过来，鄙夷地说：“嗯？就这么点。”
　　
　　“姐，这谁啊？”男人微微眯起眼，可因为远处的人背着光，他看不太清楚那姑娘长什么模样。
　　
　　越知水寒着脸轻呵了一声，缓缓说：“熟人。”


第 4 章
　　04
　　
　　站在高处的女生往下俯瞰着，细白的五指正抓在那狰狞的铁爪上，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利爪上的血和腐肉，捏起那银白的兽晶细细打量着。
　　
　　越知水想了想，究竟多久没有见过这位前家属了。
　　
　　还挺久了。
　　
　　在山源集团深陷破产危机之后，她不想施以援手，救一个已经对她没有意义的集团，况且，那也不是她救得了的。
　　
　　于是她和檀羡结束了这段荒唐的商业联姻，断了和檀家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