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这所谓无孔不入的“天眼”是被二郎神戳瞎了吗?
“你们吃屎都赶不上热的!”这女将军是真的生气,口不择言的骂了起来。
秦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磕磕绊绊的讲“城西,城西寺庙走水,小人,小人去现场了,这儿就来晚了,望……望四皇子,公孙将军和这位……贵人恕罪呐。”
他不认识林絮,只得瞎叫一番。
“算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也不怪你,走水事宜处理的如何了?”墨云济难怪能成为墨弘的助手,这会儿了还不忘询问各项事务。
“回…回徽王殿下,走水已经处理好了。是一老人家上香时碰倒了香炉,燃到了些边上的枯草,就是烟大了点,庙里面并无大碍。”秦平战战兢兢地回道。
“嗯,结束了就好。没事了,找人帮我们备几辆车吧”墨云济有些脱力的讲,他按了按鼻梁,与同样眉间微蹙的林絮对视一眼,心绪纷乱。
此事显然蹊跷,啊易晕倒之前说让查庭泫阁的舞者应是他认出其中的谁来。
可这帮人又是何时跟上他们的,是他们出府前,还是他们用饭时?
连墨云济这个不会武艺之人都看出今日这帮人完完全全是冲着林絮而来,五人中只要林絮的命。
他们又是谁?这又是为了什么?林絮自入京来一向中规中矩并未惹事,甚至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他们又是为何如此下狠手?若与姑师有仇,何必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杀人灭口,觉着林絮在这里孤立无援好下手吗?这也忒欺软怕硬了点?
“查他们何时入的京……”公孙英喃喃道,林怀易留下这么一句看似并无大用处的话又是为何。
这时远处一阵响雷轰下,穿云裂石,闪电照得所有人脸色煞白。
三人同时一哆嗦,背生恶寒。
何时?如果林怀易的意思是说他们一直就在京城内呢?
就像当年半路突然拦在臻家支援路上的鲜卑兵一样,如果他们本就不是过的长白山关卡,如果……他们才像真正无孔不入的水银一般,早就融入进了大魏,招之积聚,挥之四散呢?
平时路过的吆喝着叫卖的小摊小贩,江湖艺人,酒楼里喝酒划拳的商旅过客,甚至田间挥锄种稻的黝黑农夫,有谁又能保证夜间摘下身份的他们,流的血是干干净净的呢?
如若此番势力既成,要是与朝中有心人合作,怕是有人要重蹈墨阙的覆辙,得再变一次天。
墨云济感觉头皮发麻,像是黑暗中有无数的手朝他伸来要将他拖入一个巨大的阴谋,那里寸草不生,万物死寂,走近一步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啊易竟这么快就想明了这点。
墨云济顾不上与秦平多说,与公孙英和林絮道别之后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接下去还有很多事要想,很多事要做。”若是…啊易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一刀一刀地将他们切碎喂狗!”墨云济指甲死死的卡在肉里,血沿着食指流出滴落竟也浑然不觉。
平日里与世无争的四皇子,竟被今日之事激出暴戾之气来。若是皇上此时看到了,必会感到欣慰非常。
……
公孙英与林絮坐同一辆车,硬是要送他回去。
不过也是自然,经过刚才这事一搅和,她说什么也不会让林絮一个人回府。
即便秦平保证了无数遍必照看林絮安全。她再怎么神经大条也能看出这质子在京内处境不妙,稍不留神估计就能丢了小命。也难怪听说他自入京以来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是换做是她,她也不敢出门瞎晃悠。
她不免自责了许久,若不是自己提议出门吃饭,还来这什么什劳子的破庭泫阁,就不会有今日这事了。裕成王也不会受伤中毒,生死不明了。
只能……寄希望于灵渠哥能找到解药吧。这女将军越想越自责,不禁眼圈泛红鼻子还跟着酸了起来。
苦恼间感觉有人搭在了她的肩头,轻轻的按了按。抬起头她看到林絮那双温和的眼,他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对她柔声道
“今日这不怪你。我始终也是要出门的,不是今朝也有明晚,躲不开的。只得去查清楚了他们的来历与目的,才能免后顾之忧。而啊易……裕成王他自然不会说你什么,今日一同出门,他看着也很高兴……”
说话间公孙英这才发觉,林絮的眼睛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眼角点着一颗泪痣,眼眸漆黑,波光流动,映射着灯火星星点点,似溪水般清澈又如大海般宽阔。
此时看着她时目光柔和亲切,让她能跟着平静了下来。
只是这份平静终归还是强稳心神所成。只是若再往深看,还是能发觉他眼里隐藏的担忧之色。
他担心远在姑师的父母兄弟,担心跟着他背井离乡在京中举目无亲的刘叔,担心府里的大大小小,更担心就在他面前倒下的林怀易。
他看到了林怀易捏住黑衣人的刀时猛然变长的指甲,非人般的锋利,也是这指甲直接刺透了黑衣人的脖子,他看到了黑衣人断气时林怀易一踉跎,像是随着他的死有什么报应在了林怀易身上似的。
他还在西域时确实听说过不少猎奇新鲜的故事。
有狼人,月圆之夜需杀一人尽饮其血,生食其肉。
有西山巫蛊之术,以布偶为人做傀儡,为主人做苟且的勾当,或杀人或为财。
也有动物修炼成精,得道升仙,回来报答曾帮助过它的人。
他自问做人做事问心无愧,不怕妖魔鬼怪,也敢正视魑魅魍魉。
但这裕成王,他又到底是谁。
为何每每看到他时都会有种奇怪的熟悉感,时而心悸时而哀伤,想躲避又忍不住的靠近,像是有根无形的线将他们缠绕在了一起,他伤我痛,血脉相通。
作者有话要说: 月老:哎呀,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下棋还下输了没办法
☆、第 28 章
秦平在他们走后不禁伸手擦了一把冷汗,他早些时候收到的消息是有几人在城东往南的空地处打架,不过并不严重。
城东处酒肆饭馆较多,来往者皆是山南海北的商旅或是游历江河的各门派中人,各个有不同的习惯,有不同的个性,所以这种小规模摩擦时不时都会有,作为治安官,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若是平日里,他听到有人闹事,他也并不会亲自率人到现场。顶多派几个得力的副官过去处理。
只是巧了,今日他正好在城西,既然已经出门,那收到消息之后也自然会去跑一趟,顺道看看到底是哪几个不长眼的又出来现眼,路上还正寻思着是否应该杀鸡儆猴重罚他们一次,警示来往旅客在皇帝脚下,得守这里的规矩。
他起先看到这狼狈的几人时没认出来是谁,还想上去先喝斥一通,直到身边眼尖的副官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指着旁边那辆倒霉的马车,这执金吾刚还大摇大摆的气质像是被一阵冰水浇着头淋下,帮他洗了个天寒地冻的澡,整个人透心凉,甚至牙齿都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
“这叫并不严重?!那什么是严重?这些人都干什么吃的,这里面有谁难道认不出来吗?”那过来报信的人回去得好好教训一通了,真是差点被坑害惨了。秦平心里气忿忿地想,也没发觉自己此刻纯属是在气急败坏迁怒。
他执金吾自己对皇子长什么样可能都不太熟。
朝堂上三位皇子的站位离他太远,而且他上朝次数也不多,基本都是在外巡逻。
且大部分时间有事都是直接朝皇上报,不通过朝会。所以只是远远见过这位据说颇善文书的皇子和名声好坏参半的女将军。
但因为有“天眼”,他对皇家贵族有几辆马车,车子长什么样倒是清清楚楚。
如今这马车就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边上还躺着几个明显是中毒身亡的异域人,连脸都黑了,中的怕是奇毒。他突然想起刚来时路上还与将军府那位断臂将军擦肩而过,人家连招呼都来不及跟他打,就简单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这处,应是让他快些过去的意思。
他的手里像是裹着个什么人,还一路淌着黑血……
这个人岂不是……
想到这儿,秦平顿时感觉连脊梁骨都软了,站都站不稳。
他今日还好出面了,他要是像平时一样不来,找几个副官过来……
怕是明日就得穿上囚衣蹲大牢了,牢里那些穷凶恶极之徒大半还去他这个执金吾给抓进去的……
这不得被他们给硬生生撕碎?!
这想象力较为丰富的秦大人已经幻想出自己被做成人肉包子的样子来了,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叫来副官
“来来来,赶紧把这几个地上的死人给我搬回去,哎呦小伙子你可小心点,别碰上他们的血。
走了走了,回府去,把那些休息的也叫回来,接下去可有的忙了。”
所幸北军处理这些事已然成熟,把人搬走之后把地也清理了个干净,不让后来人走过此处看着陈年血迹心里会有膈应。
待他们走后,刚躲至远处避难免得无辜卷入这无妄之灾的群众也渐渐地聚拢来,七嘴八舌的讨论:“这看着可是些贵人呐,看刚那执金吾的着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