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夜心中已然对白浩清生出鄙夷之心,面上却仍旧微笑,“仙上随我来吧。”
久夜说着,干脆牵着马,带白浩清往城门走。
白浩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偷偷的望向周围的流民。见那些流民盯着他,一张清秀白净的脸立刻涨红。他看向久夜,似乎想说什么,却抓耳挠腮的不知如何开口。
久夜看到白浩清这样,试探着问,“仙上是不是同情这些流民?”
“同情?”白浩清露出不解的表情。
久夜压住唇角,没有冷笑,声音仍旧温和,“他们的家园在战争中毁去,只得往京城逃窜,成为流民。然而京城也不是避难所,无法容纳如此多的流民,是以每日只准很少的流民入城,其他的只能在城郊自己想办法谋生。”
白浩清震惊的瞪圆眼睛,又看向那些流民,立刻露出难过的神色,“他们没有家了么?真的可怜,我能帮他们么?”
久夜没想到白浩清是这样反应,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应。
这些“仙人”,难道不该说这些都是天命,是他们无法干涉的么?为什么如此简单就开口说要帮助。
白浩清见久夜不说话,立刻垂头丧气起来,“对不起。我太过无能,才只有元神期,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是师父和师兄,肯定能帮助他们的。当年我的家乡被海盗侵扰,就是师兄救的我。”
久夜终于找回声音,赶紧说,“元神期?据我所知,能达到元神期的修士,怕是百里无一吧,又怎么能说无能。”
“门内很多师兄师姐都是元神期。”白浩清说。
久夜心中一颤,不愧是天下第一仙门,竟有如此实力,如果能为他所用,何愁无法拨乱反正,重振河山。
“仙上,你真的想帮他们么?”久夜紧紧盯着白浩清,神色极为认真。
白浩清郑重的点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竭尽所能。”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城门口,城门守卫冲久夜行礼,正在打开城门。
久夜回头看向已经渐渐散去的流民,开口说,“你能做的很多,比我多得多。”
随即,久夜吩咐城门守卫,今日城门晚关两个时辰,让更多的流民进城。
守卫为难的互相望望,回复久夜,“安王,城内早就没有地方容纳流民了,还放他们进去,恐怕不合适。”
“无妨,本王将自己的一处府邸改建成临时棚户,让他们去暂住便是,之后自有安排。”久夜说完,冲白浩清露出笑容。
那笑容轻风一样绵软,仿佛吹到白浩清的心尖上。白浩清有些局促的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觉得那里不太对。
此时远在天衍道宗的云梦泽还不知道,他特特嘱咐不要一次用尽的钱,已经被白浩清尽数给了人,他在还在好奇的研究天衍之术。
月长空在桌子对面,支着个下巴,看着他读书。
“你不去修炼么?”云梦泽抬眼瞥月长空,心中明明窃喜,却做出厌烦的表情。
月长空扯了下唇角:“现在最关键的是度化你,修炼之事,不急。”
云梦泽放下书,好笑的看月长空,“不急了?你不是心里只有修炼么?”
月长空坐直身体,似乎下了某些决心似的,开口说,“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云梦泽一愣,眼珠转动,怀疑问,“你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我能有什么阴谋,你不是,让我跟蓝学么。”月长空的声音仍旧淡淡的,可云梦泽竟然从中听出一丝委屈。
云梦泽笑起来,却又很快收起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吞噬了万鬼同哭,且修为不断增强。邪王鼎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严重,那种无法名状的焦躁,时隔几十年,再次涌上心间,每当感受到愉悦,便有一种强烈的,即将失去的错觉。
“行了,这些书就别看了。你看再多,也无法进入天衍阁的。”月长空说着,将云梦泽面前的书收了。
“你为何如此确定我进不了天衍阁?”云梦泽好奇。
“因为我试过。天衍阁只有天衍一脉可以进入,其他人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何况,你怎么就笃定,天衍阁中有除去邪王鼎的方法呢。”月长空说。
云梦泽无奈的撇嘴:“不是你说一定要帮我除去邪王鼎的么?”
“所以,除去邪王鼎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尽快将体内怨灵吸收,差不多也就能进入大成期了。”月长空说。
云梦泽冷笑一声:“说到底,又是修炼。你怎么对修炼那么执着,你知不知道……”
云梦泽说到这里,突然惊醒似的,想起蓝幽跟他说过的话,顿时脸色煞白。
“长空,你该不会是想用那个方法吧。”云梦泽紧紧盯着月长空。
“什么方法?”月长空露出不解的表情。
云梦泽暗暗咬牙,这才开口,“蓝幽跟我说过,只有杀死自己心爱的人,才能真正控制邪王鼎。”
“有这种说法么?”月长空惊异的睁大眼睛,似乎真的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云梦泽猛得站起来,走到月长空身前,直直看着月长空,“总之我不准你有这种想法。”
月长空轻笑,伸手拉住云梦泽的手,将人拉坐到自己腿上,“没有,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
“那你一直催促我修炼,难道不是想让我尽快变强,杀了你么?”云梦泽小声嘀咕。
月长空哈哈笑了起来,捏着云梦泽手心说,“傻不傻。你想超过我,得修炼个几百年,到时候怕都被邪王鼎吞吃殆尽了。”
云梦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一定要这样自己夸自己么?”
“我这说的是实话啊。”月长空笑着,“而且,你比我强,跟杀我,有什么关联。我知道你不可能下手的。所以与其让你修炼变强,杀了我,不如趁你还弱,控制你杀我。”
“你是这么想的!”云梦泽瞪着月长空。
月长空将云梦泽拉进怀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说,“别闹了。杀死自己心爱的人,便能彻底控制邪王鼎,完全是胡说。如果真的连心爱的人都能下杀手,那岂不是比邪王鼎还邪恶,自然也就不存在有没有被控制的说法了。”
云梦泽微微蹙眉,细细思索,似乎也确实如月长空所说。
如果邪王鼎的的主人是个连心爱之人都能屠戮的,那他跟邪王鼎可就真的是互相成就,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哪里还需要控制邪王鼎,或者摆脱邪王鼎的控制。
“你又知道了。那你说要帮我除去邪王鼎,到底有什么计划。”云梦泽挣开月长空的控制,质问道。
月长空轻笑,伸出手摩挲云梦泽的脸颊,“不能说。如果邪王鼎知道了,计划就失败了。”
云梦泽蹙眉,张了张口,却无法反驳。
邪王鼎虽然没有魂魄,却有自己的意志。这意志中最坚定的一部分就是“不死不灭”,邪王鼎最可怕的就是,无法毁去。
云梦泽到底偃旗息鼓,不再追问如何除去邪王鼎,却仍旧捧着天衍术相关的书籍,继续研读,左右也是无聊。
大概一个月后,月长空又接到了铁牛和巧颜的消息,两人竟然已经出海,找了一处灵气充沛的小岛隐居。
“大师兄他们出海了?那小白怎么还不回来,也没有消息。”云梦泽略有些担忧的嘀咕。
“本来也是让他出去云游历练,不回来就不回来罢。”月长空倒是无所谓,甚至都没打算给白浩清送封信。
还是云梦泽不放心,找来信笺,给白浩清写信。
信笺寄出三日,云梦泽便收到厚厚的一封回信。
白浩清在信中说,他因为没找到铁牛和巧颜,便在京城逗留,等待铁牛和巧颜的消息,可惜一直没有等到,收到信才知道两人已经离开。
白浩清还在信中提及,在京城跟安王久夜交了朋友,涨了很多见识,打算在京城多游历些时日,顺便帮京城流离失所的百姓做些事情。
“这个安王久夜,到底是什么意思?”云梦泽猜到白浩清第一次出门,会玩得流连忘返,却没想到白浩清跟久夜扯上了关系。
“想借助仙道之力,平定天下。”月长空站在云梦泽身后,淡淡开口。
云梦泽往后靠到月长空身后,忧虑的说,“那我们是不是让小白回来,他一天傻乎乎的,半点世事也不通,被利用还是其次,真将我门卷入天下纷争就麻烦了。”
“让他去吧。不吃点教训,也没办法成长。”月长空说着,轻轻顺着云梦泽的头发,“至于牵连门派,我们不去才更能摆脱干系。他只是左锋门下小小弟子而已,远代表不了天衍道宗。”
云梦泽知道月长空说的没错,白浩清就算被安王利用,也不过是天衍道宗的普通弟子而已。如果月长空也参与进去,那才真的会牵累到整个门派。
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晚上睡觉时竟辗转反侧,有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错觉。好不容易睡下,竟又做了前世的梦。
梦中白浩清被他割破喉咙,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眼中却没有任何仇恨和怨愤,只有担忧和难过。
云梦泽猛得从梦中惊醒,直直的坐起来,一抹额头,一手冷汗。
月长空就睡在他旁边,也被他惊醒。起身问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