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娘……真好看。夜谰呆呆地想着,踮起脚去摸她的面颊。女子微怔,旋即用袖子擦去他额头上的虚汗,小声问道:“谰儿,怎么了?又忘记娘了?”
夜谰忙摇摇头:“记得娘……但是记不太清别的了。”
“没事,记得娘就行了。”女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再玩一会儿就回去好吗?娘去那边拾些磨菇,明天给你煮好喝的汤。”
“好!”夜谰乖巧地应着,嘴角抿笑地盯着她看,总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傻孩子。”女子无奈地拧了拧他的脸蛋,背起筐走进了树林中。
夜谰摇着风筝,待她走远后落寞地眨了眨眼。他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记忆力也大不如以前,有时睡醒一觉起来,甚至会忘了自己叫什么。这使得他有些发慌,却又怕娘亲担心,只能默默承着。
一定是平时动得太少了。多跑一跑,会更健壮吧?夜谰噘着嘴,又绕圈跑了几步。岂料他稍一用力,风筝线攸地绷断了,风筝歪歪扭扭地栽了下来。他连忙捡起风筝,泄气地将线绑了回去,却忽然泛起一个淡淡的念头:
如果线够长的话,它是不是就能飞出这个壳子了?
去哪里找线呢?夜谰犯了愁,四处找寻着可以拿来当绳子的东西,却一无所获。他捻了捻手指,静下心来运转着体内的力量,指尖果真生出一条晶莹的长线,随着他的心意连接在了风筝上。
“这是……我的力量吗!”夜谰惊喜地握了握手指,再度绕着空地开始小跑。风筝呼啦啦地发出了声响,轻而易举地飞了起来,遮住了一小片月光,忽明忽暗地摇摆着。
他雀跃地踮起了脚,指尖不断往线上输送着力量。风筝登坚硬了许多,撞得壳子咚咚作响。不消多时,就听一声细微的破裂声,他的风筝嗖地钻了出去,带着胜利者的骄傲,轻轻盘旋着。
夜谰笑了,紧盯着那个小小的窟窿,发觉壳子外的夜空跟里头的不一样。颜色深了许多,也没有星星,好像被乌云遮住的幕布。
这就是真实的夜空吗?他说不出地失望,正想着把风筝收回来,手中的线突然一坠。就听轰得一声闷响,一股狂风顺着那个窟窿灌了进来,吹得他睁不开眼。紧接着,冗长的嘶鸣响彻整个夜空,数条巨大的黑影猝然掠过,稍停顿了一瞬后,猛地撞了过来。
透明的壳子骤然破碎,化作漫天繁星四散开来,夜谰被狂风掀翻在地,惊慌失措地趴在地上,看见一片晃动的影子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个个生着黄绿色的瞳子,宛若潜伏在黑夜中觅食的野兽。
他吓坏了,挣扎着爬起来要跑,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咕咚摔了出去。一只枯槁的手蓦地伸了过来,按在他脸上挡去了视线……
“谰儿!!”他听见一声尖叫,以及树枝折断的声音。药筐被扔了出来,摔落一地的山菇。他从指缝间看见女子向他跑来,在离他四五步距离的地方突然被一股飓风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夜谰僵在原地,颤抖着看向那群黑色的“怪物”。这些人身着黑袍,上头带着狰狞的家族龙纹,将他死死围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浑浊的大脑登时如同遭到了狠命的撞击一般,记忆的潮水汹涌地倒灌而来。
夜氏……夜氏一族的族徽……
女子趴在地上,额头流着血,艰难地爬向他,颤颤地伸出了手,乌黑的长发挡住了她的容颜。夜谰无助地从人群中伸出了小手够向她,如同在虎口里垂死挣扎的小兽。
“谰儿……”她咬牙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一众黑影中站在最前边的某人走向她,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她的头上,把她按回了土里。
“白杞,你以为,能逃得掉?”那黑影幽幽地说道,眼睛斜过来瞥向夜谰。正巧月光乍泄,照亮了他的模样。那人满脸褶皱,眼角上扬透着一股子狠厉的气息,黑袍上的族纹是用金线勾出来的,与他人稍有不同。
夜谰心中一阵狂跳,迅速将此人与记忆里的老蛟重叠在一起。此时的老蛟稍年轻了一些,发须尚未全白,面容也更加冷峭。与他对视了一阵后,忽然阴恻恻地笑了:“小子,老夫找你找得好苦。若非那个风筝,你就在老夫眼皮子底下溜掉了。”
风筝……夜谰心里咯噔一声,瞥向脚下支离破碎的风筝,瞬间明晰了一切。
是他的错,是他贪玩用妖力放飞了风筝,撞破了娘亲布置的结界,暴露了位置。
是他的错。
他不该放那个风筝。
“谰儿,跑啊!”他正战栗着,白杞突然冲他吼了一声,拼命掀开老蛟,幻化出法杖砸了下去。法杖弹出一丛蓝火,惊得老蛟退后了半步,旋即怒不可遏地勾起利爪,拍散火焰,掐向她的脖颈。
“住手!”夜谰嘶吼着冲了过去,聚起妖力冲向老蛟,打在了他的胳膊上,却反震得自己摔了出去。
老蛟一手扼着白杞的脖颈,诧异地望向他,半晌面色攸地一沉,恶狠狠地问道:“白杞,他的力量去哪儿了!”
“你们……都……弄错了……”白杞嘴角滴着血,艰难地说道:“祭祀失败了……他……就是个……普通孩子……”
“不可能!”老蛟将她抛开,恼怒地走向夜谰。几个夜氏妖连忙上前按住了她的双臂。她惊恐地盯着老蛟,眼睁睁看着他双手掐着夜谰的腰提了起来,对着月亮仔细端详了半天,突然猛地一用力,双爪陷进了他的肉里,洞穿了十个血窟窿。
夜谰顿感一阵剧痛,双腿使劲蹬着哭喊出声:“娘……娘!”。
“小子,拿出你的力量来!快啊!”老蛟的眼神极尽恶毒,不断加大着手上的力量,就算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也无动于衷。
“你放开他!你放开他!!”白杞心疼到发狂,却怎么都挣不开束缚,绝望中忽然看见一人自不远处缓缓走来,低声道:“尊上,不必再试了,这孩子被施加了封印,扼制了力量。只有小女能解开他。”
“哦?原来如此。”老蛟松开手,把几乎昏厥过去的夜谰扔至地上,转身看向来者,讥笑道:“白蘇,劝劝你的好女儿,如果她肯归顺于夜家,老夫饶他不死。”
白蘇……夜谰意识模糊,强撑着看向娘亲。那名叫“白蘇”的中年男子走向她,压低声音道:“白杞,这就是你忤逆爹爹的代价……如果你不逃,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呸!”白杞啐了一口血吐沫,恨恨地说道:“我没有你这种爹爹!你身为白巫族长,居然与妖族同流合污!”
“逆子!”白蘇扬手扇了她一个嘴巴,低吼道:“白巫族的夙愿,你都忘了吗!我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让你诞下了神子!可是你呢!你竟带着他逃了!全然不顾族人的安危!”
“他不是神子,他是我的儿子!”白杞泪如雨下,近乎央求地说道:“爹,你就放过他吧……他是你的外孙啊……”
“不是神子?”白蘇冷哼,指着躺在地上的夜谰说道:“你是处子之身诞下的他,他不是天赐的,还能是什么?!白杞,你不过养了他几年,怎掂不清事实了!”
夜谰打了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白蘇的侧脸似是有些眼熟,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扭过头来瞥了他一眼,神情复杂。容颜忽然急剧地变化了起来,直生出白色的胡须与皱纹,嘴唇微微开合,似是念了些什么……
……
“主公?!”古亭中,苦等了不知多久的赫辛夷,突然被一股黑雾险些喷到脸上,连忙向后一翻避了过去。
只见夜谰肚子上的伤口迅速扩大,最后竟成了拳头大小黑漆漆的空洞,黑雾以及符咒自里面汹涌而出,直接将整座亭子淹没了进去。
“竟能做到如此吗……”另一边的汪洋之上,察觉到异样的陆公子心中一坠,看向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的白巫族长,扬手一挥射了道符咒过去。那具身躯瞬间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符纸,缓缓沉入海中。
居然只是具□□……陆公子暗道不好,传音向空间中的赫辛夷:“速速离开!夜公子已被控制了神魂!”
“可是……”赫辛夷捂着鼻子,试图找寻蜉的踪影。这时,夜谰突然睁开了双眼,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眸子变成了全黑,不见瞳仁,妖力却是迅速回涨,甚至超过了以往。
“谰儿,过来……回到曾祖身边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袭来。夜谰随之迈动了步子,僵硬地走出古亭。
……
“枫儿,很快你就能变成龙了,开心吗?”北境妖王宫,老蛟一反常态地和蔼地笑着,轻轻抚摸着连枫游的头顶,手中的匕首却对准了他的心口。
连枫游眼神忽烁,瞥向那柄缠绕着符咒的匕首:“曾祖,枫儿只是条蛇……曾祖要杀了枫儿吗?”
“不,老夫怎么舍得……”老蛟眼底掠过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愫,细细端详着他的容颜,自言自语道:“强大的孩子……听话的孩子……只能选一个吗……不……老夫有的是办法……”
话音落下,匕首猛然没入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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