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远顺着穆洋的拉扯停下脚步,他摸着潮湿沁水的石壁没有说话,但同样凝重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足可见他也意识到了这点。其实不是穆洋提醒才意识到的,早在第二遍回到同一个地方,他就发现了,只是梦境和现实重合的刺激让他莫名梗着一股冲劲儿,企图横冲直闯冲破这迷宫般的桎梏。
然而几次下来,事实告诉顾明远,现实和梦境,还是存在着巨大差异的。
白骨窟殿的确是跟梦里场景如出一辙,但甬道的印象却只停留在入口处不远,在梦里,顾明远是被神秘力量召唤通行的,似乎只是进了甬道,就眨眼被召唤到了那个堆满白骨的巨坑,而最直观的印象,除了那个巨大骇人的青铜蛇尾,对于甬道内部构造完全一片空白。
跟穆洋肩并肩的站着,顾明远眉心几乎要皱成疙瘩,看着眼前堪比迷宫的路线分布,心里焦灼燎原,却一筹莫展。就目前的情况,别说他梦境里甬道直接被虚化溶解掉了,就算没有,仅凭着梦境那点虚无缥的印象,他也未必能找准路线。
“老方法。”沉吟半晌,顾明远卸下背包,从里面翻出匕首:“一边走一边做记号,再走一遍。”
“会不会这甬道四通八达却只有一个进出口,所以咱们才怎么都绕不出去?”穆洋没有响应顾明远的提议,而是发出疑问,而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这其实是一个封闭式山洞,刚才的入口即是出口,这样就不奇怪他们不管走那条线最终都回到原点了。
这分析在理没毛病,但顾明远想了想还是摇头:“你忘记咱们之前被困村里了?那可不止一个进出口,咱们还不是一样原地打转?”
穆洋打了个哆嗦:“你别吓我,我我我……”忽然想到什么,眼睛蓦地一瞪,下意识的再次一把抓住顾明远胳膊:“白骨窟殿……进来那会儿只觉得这名字和洞口的白骨墙装饰阴气森森,现在仔细一琢磨,怎么觉得别有深意呢?白骨白骨……明远,咱们不会死在这儿吧?要不咱们先出去,再想办法?”
顾明远转头看着脸色发白的穆洋,没有表态。
穆洋咽了咽口水:“不是我不够意思,你看咱们一直这么原地转悠的较劲儿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先出去想对策。”
顾明远理智上知道穆洋说的没错,可只要想到那三个人眼下不知道是啥情况,他就……尤其当转头发现连玄冥都不见了时,那种冲击的心情令他自己都难以形容,也很吃惊。按理说,他跟玄冥不过是一场艳遇的邂逅,要说多深的感情不至于,可是他现在就是特别担心特别着急,那种心脏猛然被攥紧提起的担忧,甚至超过了杜航跟戴安安。
甩了甩头,顾明远坚定说:“按照我说的,再走一遍,要是……要是还是这样,咱们就先出去想办法。”顿了顿,又转头看向脸色纠结的穆洋:“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穆洋被问得一懵,两人面面相觑,忽然齐齐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大黑狗!”
“我们把大黑狗落河边了。”顾明远有点担心,不过这会儿都到这儿了,也只能往好了想:“不过那黑狗是这里土生土长,对地形熟悉,见不到我们,应该会自己回去。”叹了口气:“先不纠结这个了,找人要紧,咱们走吧。”说完当即拔出匕首,率先边在石壁上做记号边选了一条疑似没走过的岔道继续往深里走。
穆洋看看身后的出口,又看看已经进去的顾明远,最后一咬牙,果断跟上了顾明远。
兴许是这次的方法凑了效,他们绕着甬道一直往前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再回到原点,但这甬道却七弯八拐特别深,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似的,时间久了,也磨得人泄气。
然而,就在两人累得想停下来歇口气之际,忽然就听前方甬道深处传来一阵杂乱的窸声,有点像扑棱翅膀,又有点像什么东西在成群结队的爬过来。
两人本来正放松的靠着石壁坐在地方,听到动静皆是一惊,蹭地就跳了起来,条件发射的靠紧彼此,全神戒备的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第32章:蛇引路
窸窣成群的声响越来越近。
两人神经紧绷,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过眨眼,脸上就都布满了冷汗,连呼吸都被放轻放缓了,生怕惊扰到那正逐渐逼近的不明生物。还是穆洋最先回过神来,拉着顾明远就一步步的往后撤,蓄势待发着随时准备掉头就跑。
“什么东西?不会又是尸虫吧?”光是想到这个可能,穆洋就毛骨悚然。
顾明远摇了摇头,双手却是下意识握紧了的匕首和电筒。
“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穆洋回想着昨晚玄冥就是用火搞定的那群恶心虫子,边提议边摸兜找打火机,好不容易在裤兜里找到,结果刚拿出来就手抖掉在了地方,没等弯腰去捡,就被霍然出现眼前的一幕给吓得大惊失色,握着电筒的手几乎簸成了筛子:“蛇蛇蛇!好……好多蛇!快!快跑!”
两人掉头就跑。
然而没跑多远,两人就被不知何时出现身后的蛇群给堵得刹住了脚步。
这些蛇还是三角扁脑袋,全他妈是眼镜王蛇!
而且体积还不小,随便拎一条都算得上蟒蛇级别的。
被这么多眼镜王蛇盯着,两人只觉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儿,一颗心却直坠下沉。
眼镜蛇大多攻击移动物,可这么杵着一动不动也不可能,因为就算他们不动,这些蛇也没有因此停下,依旧前后夹击的窸窣朝两人爬行逼近。而前后夹击却并非陷入死路,两人所站的右手边,就是一条岔道。
“怎么办?”穆洋牙齿咬得咯咯响,全然没了主意:“跑,还是不跑?”
“跑可能被咬死,不跑……就等着被围攻活撕……”顾明远瞥向岔道:“跑!”声音未落,人就率先箭步冲向了岔道。
他这一动,穆洋都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的就跟着跑了起来。
奇怪的是,蛇群并没有因此发动攻击。
然而还没等两人松口气,身后就再次响起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不用回头都知道,肯定是蛇群追上来了。
两人被蛇群追得慌不择路,几乎是循着本能的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儿,冲了多少个岔,两人才后知后觉发现,身后锲而不舍的窸窣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可就算这样,两人也没敢停下。
顾明远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蛇群被甩掉,这才拉着穆洋停了下来:“停,停……不用跑了,蛇群,甩掉了。”
两人停下来,背靠石壁双手撑着酸软的膝盖呼呼喘气,却都没敢彻底放松戒备,一边缓气一边还四下张望的观察着,就怕这一松懈又遭蛇群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围攻。
“咱们,跑哪儿了?”过了许久,确定眼下安全,穆洋这才彻底松懈神经,却越看周围越是懵逼:“这道,咱们之前是不是没有走过?”
顾明远本来低着头,闻言也抬头再次四下张望,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的确是没走过的,不过……
“那边看着像是一道门。”顾明远目光定在一处,说着人已经走了过去:“走,去看看。”
说是门,其实不过是角度问题,在手电光下呈现出的一道暗影,隐约看着是一道袖珍拱门的形状,但换个角度看,那就是一面完整无异的石壁,颜色深浅纹路皆是一致。
“门?哪儿有门?没看见啊,你不会是眼花了吧?”穆洋就没看出来。
顾明远现在正面站着的角度也看不出来,而且距离近后,不管怎么换角度,都没看出异样,刚才那道门状暗影感觉就像是昙花一现。但顾明远却不觉得自己是眼花,他伸手对着那个位置一阵敲敲摸摸,也没使劲,甚至都没推,手下敲着的位置就忽然一阵震动,果然就是一道拱形石门砰然倒下破开一个洞口来。
没错,洞口。
那拱门也就几十公分高,宽也不到一米,与其说是门,更像是狗洞。
“哟呵!”穆洋惊得一蹦:“还真有门啊!”
虽然这‘门’看着有些一言难尽,但有路就是希望,两人都没嫌弃,二话不说卸下背包拖在手上,就趴着从洞口爬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甬道里忽然回荡响起疑似女人低沉的诵经声。
“明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穆洋爬在前面,听到声音,下意识停了下来,屁股撅老高拧着头问身后的顾明远。
“嗯。”顾明远侧耳听了听:“是女人诵经的声音。”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女人念经?不,不会是鬼吧?”穆洋往前爬了两下又停下来:“你说那蛇群怎么追着追着就不追了?那速度一点不比咱们慢,要真想攻击,咱们肯定难跑掉,但从头到尾那些蛇群就没攻击的意思,倒像是,故意赶着我们跑……”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顾明远一边侧耳细听女声传来的方向一边琢磨着点头:“如果蛇群是真的故意赶着咱们跑……”
“蛇引路!”穆洋撅着屁股又爬了两下:“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