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来不及细想他怎么这般准确的猜测到他的异常来自何处,只急声道:“大宗主,凌惊澜回来了!”
镜中人一阵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当年我们上天入地,都没有找到凌惊澜的魂魄,早就确定他……”
“这是风影阁与暗潮一同确认的!凌惊澜当年不是神魂俱灭!他转世重修了!”
“咔擦——”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镜中传来过来,原本那平缓冷静的声音也变得狰狞咬牙切齿起来,“转,世,重,修?”
“是!他当年没有死!”常德将林尹奇当时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了那镜中的人听,这般倾泄完自己所知的消息后,竟有些诡异的轻松了。
有人与他一同分享这种恐惧,面对凌惊澜威胁的人也不只有他一个了,他竟然觉得也没有那么害怕。
镜中人听完这些话后,良久,冷哼一声,声音中满是阴寒冷意,“就算他没死,又能怎么样呢?”
“三百年前,他修为境界最高峰时,都不曾杀了我,待他转世重修了,没了这些年的修为作底,死的还会是谁呢?”
“怕什么,我就不信,他凌惊澜三百年前没办法奈我何,三百年后就长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好累啊,噼里啪啦的手都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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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真实(一)
风凌似是沉入了一场黯淡无光的梦境中, 泥泞的黑暗,在那一瞬的刺眼光芒后如影随形的贴上了他,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便直直的将他整个拖入了其中。
他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冰冷三尺的雪峰顶上, 他正拿着剑站在场中,目光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墨峥, 第二式可还有不懂的地方?”一道冷冷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风凌闻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只见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青年男子正皱着眉,神情冰冷的看着他,似乎对他现在找不着北的样子非常不满。
“……没有, 我都会了,大哥。”风凌嘴唇微张, 却在一番犹豫之后又将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颇为乖巧的回道。
青年看似弟弟的悟性十分满意,随即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先练几次吧, 今日是父亲寿辰, 可以少练些时间,我看两遍后还得回去主持事务。”
闻言,风凌轻轻咬了下唇角,手指微蜷, 有些紧张的扯了扯衣角, 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那,我能不能跟着大哥一起, 一起帮帮忙。”
听到弟弟突出此言,青年颇为难得的挑了挑眉,常年笼罩着寒霜的脸上都不易察觉的露出些笑意来,微微颔首,“自然是可以的。”
风凌略带喜意的攥紧了手上的剑柄,在兴奋的情绪中摆出了起手式,一板一眼的练起剑来,剑招往来间带动的灵气搅动了山顶的寒风,硬生生酝酿出一片风雪肆虐的气势来。
看着眼前虽有些稚嫩但颇为有气势的剑招雏形,青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
这孩子,天赋在整个凌家中都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但他出生时的那些话,实在是令他始终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他这一身剑骨,究竟是好是坏……
今日是凌家家主,凌世远的百年诞辰,整个凌雪阁内都是喜气洋洋的。
凌家大公子凌墨诚一如既往冷着一张俊脸步履飞快的行走在廊庭间,只见他目的明确的直奔着家主的大书房而去,随手一撩袍角,便匆匆忙忙的进了屋内。
“父亲!”
他方才踏进屋内,气都没来得及喘顺,就亟不可待地就疾速地开口道:“方才风世叔传了条密讯给我,是关于近日发生的低阶弟子被害一事的。”
“什么?你风世叔怎么说的?”方才还在不急不缓翻看手上事务的凌世远,因为自家大儿子难得的急切而露出了意外的神情,随即正色道。
却见凌墨诚目光沉沉的看了自己一眼,几乎有些阴郁地一字一句道:“他说,有人认为是我们凌家做出的。”
“我们家?”凌世远脸上神情茫然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来,就听到有些凌乱的步伐从书房外传了过来。
“老爷!大少爷!二少爷他方才与客人打起来了!”
雪峰上的小花园处,风凌看着脸色阴沉匆匆赶来的大哥,有些近乎绝望的看了看身边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小和尚,他扯了扯和尚的袖子,悄声说道:“哥们,你说你为什么要打我,你不打我我也不会还手啊,现在好了,把我哥都惊动了。”
和尚回了他一个冷淡的眼神,随即挪了开来,身子也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似是很不屑与他同处一个空间之下,看着他又是一阵无名火起。
“墨峥,你又惹什么事了?”凌家大公子人还没站定,冷硬的问话已经落了下来,话语间隐隐的冷意和不满听得少年不自觉的一抖,苦着脸摸了摸头,感觉脑后勺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大哥,我冤枉……我就问问他的法号,还想知道他是哪位大师门下的弟子,他就打我了。”风凌万分冤屈的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偷偷瞥了瞥和尚一眼。
冷着脸的凌家大哥没有理会他,又将目光挪到了一旁静静站立着的小和尚身上。
只见和尚不卑不亢的躬身打了个稽首,神情淡淡地道:“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月尘,见过大公子,”见过礼后,月尘冷冷的看了眼一旁的风凌,“方才,二公子是问询不假,但在此之前,他还做了些别的。”
闻言,风凌嘴角一抽,突然想起来什么。
凌墨诚也没有看突然心虚的弟弟一眼,只是看向了方才一直跟在风凌身后的仆从,示意他们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见过大公子,方才小的跟在二公子与贵客身后,也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二公子似乎稍稍,冒犯了这位法师。”仆从战战兢兢的说完后,看了看冷着脸的月尘的头顶,又悄悄瞥了眼风凌的手。
想起自己方才似乎手贱撩了把小光头的风凌:“……”
看来破案了,凌墨诚神情冰冷的瞅了瞅有些不安的弟弟,向月尘致歉道:“实在抱歉,舍弟顽劣,我这就让他向法师赔罪,之后在下还会亲自去拜访尊师致歉。”
话音一落,他转头淡淡瞥了眼风凌,看得他一个激灵,直直的躬身飞速道:“对不住,是在下冒犯了,还请法师海涵。”
月尘缓和了神色,有来有回的表示自己不在意后,便被仆从带去了自己该去的客院,而一旁的风凌则抖抖索索的跟上了脸色阴沉的自家大哥,心中一片凄风苦雨。
又落到大哥手里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他个笑脸,说不定练剑都能和煦个半个月,如今可真是前功尽弃,又要挨大哥一阵寒冬凌冽的欺凌了。
正愁眉苦脸盘算着这些的风凌突然听到一声长叹,他抬起头,却见凌墨诚已经停下了步子,正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显然方才那声叹息声是他发出的。
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有些紧张的等着被说教时,却突然看到凌墨诚伸出手,极其缓慢的落在他的头上,缓缓抚摸两下。
“如果……你该怎么办呢?”青年低低地吐出一句话来,中间实在是过于含糊不清,令本就出于震惊情绪中的风凌没有听清楚。
什么怎么办?大哥真是怎么了?
堪比铁树开花的奇景出现了,风凌有些晕乎的感受着从发丝处传来的温度,怔怔地看着目光深邃复杂,莫名显得有些忧愁的凌墨诚的脸。
感受过凌墨诚千年难得一遇的温柔后的风凌,被他一路带到了父亲的书房里,直到自己手中捧着杯父亲塞过来的热茶后才堪堪回过神来,见自己的父兄们正神情严肃的低声商讨着什么。
“父亲,风世叔既然如此说,那自然是……”
“这究竟依据在哪里?”凌世远有些困惑,他在房中来回转了好几圈,硬生生转出几分焦躁来。
“不对,”凌墨诚轻轻敲了敲身前的桌子,看着凌世远道:“不需要依据。”
“什么?”
“我说,他们若想要咬定我们,不需要依据,只要有所图,就能说得通。”
凌世远停下了脚步,他听着大儿子冷静自持的话,内心满是太过震惊引动的茫然,“什么所图,他们能图什么?”
“您说呢?”凌墨诚脸上的神情愈发冷硬,他给自己惊疑不定的父亲捉住了这个念头。
所图什么,凌家有什么所图,他们都一清二楚。
“不可能!”凌世远想到了什么,骤然勃然大怒,他怒喝一声后,看着神色不动的大儿子和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的二儿子突然收了声音。
若要说他们家有什么可图的,那便只有……
他目光静静的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儿子身上,吐出了一口浊气,狠狠地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将自己给出那些人的全部信任,收回了一部分,硬生生地刨出一丝裂缝,把所有怀疑都塞了进去。
“知道那些事的,只有几人,若是当真如此——”
风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看着父亲莫名其妙大发雷霆到猛地一收,跟自家大哥商讨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却一句都听不懂,只能听出,这对于他们家来说,是非常重要和危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