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说与凌家关系亲密的氏族,他们心里不禁想起,与凌氏一族有深厚世交,且在多年前中陆围剿也不曾阻拦,却也不曾派出一人参与的风家,想到这,目光都悄悄然的落在抱着胸面无表情的风凌身上,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此时,月尘眼睫微动,不着痕迹的往青年身边靠了靠,站近了一个可以算得上是亲密的范围内。
好似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的风凌扭头看向仍旧脸色苍白的林长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不客气道:“闯山门的魔修、血夜冥河卷、凌天剑,还有当年背信弃义的端明,林长老如今对你们宗主如何遇害的,可是有了想法?”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讽刺,林长老嘴唇微微颤动了两下,仍是不甘心的开口反驳道:“凌家本就是魔道余孽,又如何轮的上背信……”
“魔修魔修,可欺到你千林头上了?”风凌目光凌厉冷漠,劈头盖脸地反问道,“当年端宗主做出自己所谓的大义灭亲之举,最后可拿出了什么实际的证据来?他与凌家走得那般近也有遭到算计?世人皆知,是他算计了凌世远,最后换得了无数好处。”
“若说他有今日,我倒觉得是报应,人当活的顶天立地坦坦荡荡,阴险狡诈投机取巧之辈,必有天道清算,千林这事,如今我们也是帮不了了。”
一通言辞犀利的叱问铿锵落地,砸得林长老回不过神来,他有些恼羞成怒道:“如此说来,风家若是有机会,当年必定保下那魔宗来,是也不是?”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风凌停下脚步,带着点意外的笑意,冰冷冷的,看着让人有点打颤,“当年若是风家没有动,但现如今,若是有机会,定然不会让凌氏一族落入那般田地,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断决,由端明这等人证明的公义,而今似乎不大准确了。”
言罢,他冷嗖嗖的目光在殿中沉默不语的诸位长辈中转了一圈,最后在月尘身上定了定,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突然见风凌带着冰冷的怒气向林长老发出质问,原本对自己当年的决定深信不疑的几位都深吸了口气,有些动摇了起来,他们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个念头甩到脑后。
此时,月尘见风凌离去,也沉默的向其他人打了个稽首,沉沉的看了一旁站着的无言语对的林长老,也跟着青年的脚步离去。
正打算告辞,然后追上去看看自己兄弟的沐庭楼被抢先了一步,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望天长叹一声,突然也想去岫云了。
如今线索分明,各派的大佬们都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片刻,随后也一一跟林长老请辞了,接下来的事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想要查出点什么来,还是要看千林派自己。
在玄灵子最后一个离去前,他走到林长老面前,意味深长的道:“正如风少主所言,如今线索分明,只怕是这凌家啊,藏了底牌,那两样东西,丢了指不定还是福气呢。”
待到玄灵子离去许久,尚有些愣愣的林长老坐在殿中,突然反应了过来,那位玄天宗长老说了些什么,他的意思,只怕是凌家血脉未绝,忍辱负重三十年,回来复仇了。
想到这,他身上突然泛起一阵寒气,林长老猛地站起,大跨步向外走去,同时急促的吩咐道:“把这些天来过主殿的人都给我查一遍,搜干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混了进来!”
这厢千林派一片人荒马乱,那边风凌正裹挟着冰冷的煞气往自己院子的方向去,突然间,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放慢了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素衣的僧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目光低垂也不知在想写什么,感觉到他的目光后,眼睫微掀,一双平静的双目与他对视。
良久,他败下阵来,原本的怒气也淡了许多,整个人都露出几分疲倦的气息来。
“法师。”他无奈地笑笑,站在原地,像是蛊惑着月尘往前走一般,待到月尘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青年面前,眼睁睁地看着他无比自然地讲额头靠在自己肩上。
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时,他身体紧绷了一瞬,又在青年带着倦意的叹息中放松了下来,犹豫着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两个人相对无言,脉脉流动的温情在他们身周环绕,温软的让人狠不下心来打扰。
“待到此间事了,贫僧该回宗门禀报了。”斟酌了许久,月尘终究语气淡淡地开口,打破了方才那种隐秘温暖的气氛。
风凌的呼吸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站直了身子,就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了笑,“好,我也该会岫云。 ”
又是一阵沉默,也不知是谁先迈动的步子,两人缓缓的在小径上前行,一前一后,相距不远,有着别样的默契。
“之前法师应下的可不能爽约,我在岫云等着你。”风凌突然轻声笑道,回身看向沉默的僧人,脸上的笑容爽朗真挚,带着令人放松的暖意,让月尘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好。”他轻声回道。
自此之后,两人回到院中,各自回屋,不曾再见面。
风凌吩咐半鹤几人收拾好行李,在千林又住了几日,听听风声。
听得半松汇报道,有两位主峰弟子,前几日被发现暴毙于屋中,身上便配着白山檀做的薰球,屋中也藏了些剩余,似乎就是出现在主殿中的白山檀。
而那日里被进献给宗主的舞姬与琴姬,都是玉萧峰峰主寻来的,两日前,这位峰主也不见踪影,只留下了这些个修为低微一问三不知的舞姬琴姬,令林长老一筹莫展,暴跳如雷。
听着这些消息时,风凌正懒懒地靠坐在窗边,借着投射进来的日光,眯着眼看着手里的小薰球,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两声。
就在风少爷觉得千林已经没有什么热闹可凑,准备嘱咐几人启程时,突然接到了一个急报,让他看完后就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出屋门向西厢处去了。
正皱着眉在临行前检查师弟功课的月尘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放下手里的经卷,走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他就听到青年有些轻快的声音出来,带着几分欢喜和激动。“法师,你只怕是暂时回不得少林了。”
月尘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只见风凌挥了挥手手中暗沉的请柬,笑得十分灿烂。
“明夜镇的暗潮即将开市,给我送来了请柬,其中还稍稍透露出今年的拍卖品十分特殊,”他声线突然降低,沉沉地道,“是一份残缺的传奇魔功,你猜,会不会是丢失的这份血夜冥河卷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万字,被自己感动哭了,希望你们也感动
第39章 少林
慧远方丈近日来十分苦恼, 每日晨操都不出席了,将寺内所有事务都托付给了慧可法师,一个人黯然的在佛堂里参禅。
身负重任的慧可法师每日也面色肃然, 原本就冷的脸色仿佛直接结成了冰坨子, 以至于整个少林寺都有些乌烟瘴气的。
被大师兄遣送回宗并怀揣着一封师兄传回宗门的密信, 月净一入山门就被这萧瑟的气氛惊的有些莫名。再回想起大师兄对自己的未雨绸缪的交待, 月净有些不以为然,掌门师伯平日里虽是不着调了些, 但遇上重大事件,必然还是很靠得住的,不行不还有师父吗。
然而他刚升起的信心,在踏入方丈的佛堂前,破灭了。
“师弟, 贫僧不想当这个劳什子方丈了。”慧远方丈有些沧桑的声音传来,低哑的嗓音中还藏了几分萧瑟, 令月净蓦然止住了步子。
怎么回事?师伯这是怎么了,修为出了岔子,还是因为少林平白惹上祸端,要引咎隐退?月净一惊, 无数的猜测浮上心头。
“咚咚咚……”慧可法师静静的敲着木鱼, 良久,方才开口道,“阿弥陀佛,师兄可是有什么难处?”
终于抓住了宣泄的口子, 慧远方丈似是激动地抓住了自家师弟的袖子, 令木鱼声都隐忍的顿了顿,方才平复下来, 继续不轻不慢的淡淡响起。
“自两个月前,那没边儿的传闻传开来后,我那是日夜煎熬,为宗门的名誉愁白了眉,这回,终于让妙音的醉音老太婆找着了机会,给我传了一封足足有三千余字的简讯,痛斥我驭下不严,有失管教,心胸不够宽广,这才让人寻了空子!”
“咚咚咚——”慧可法师很是漫不经心的答道,“的确。”
“再说说玄成子,莫剑这些个这俩伪君子,明面上给我写了封慰问信,字里行间句句都是冷嘲热讽,就差明了在我面前笑我倒霉,”慧远方丈恨得直拍大腿,句中满是声泪俱下的惨然继续道,“就连山下我那几个棋友老道,瞅我的眼神都跟几年前瞅你似得了!”
嘶——
师伯当真是英勇,月净在门外静悄悄地倒吸一口凉气,在面对师父无所畏惧这一点上,慧远师伯可以说是非常有掌门师兄尊严了。
“咚——”木鱼声停顿了片刻,就在月净已经做好听见师父找师伯茬的准备时,慧可法师却不咸不淡的回了声,“那不知师兄有何想法。”
见东拉西扯了半天,终于说到了自己此次卖惨真正的目的,慧远方丈万分欣喜真诚地道:“老衲怕是不太适合参与俗务了,以后少林寺的发展就靠师弟你了,师兄我会每日为宗门诵经祈福的。”
“……”慧可法师连木鱼都不敲了。
坏了,听着里面的师父没了动静,月净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