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叹息:“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你总归是会知道的,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那个与你的故人生辰八字相对的,是魔教少主慕容棠。”
夏一依心中重重一跳,压抑不住地急促喘息着,喉头与嘴里都是灼热的血腥气,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慕容棠,那个上一世于夏梦莹深情似海,闹得天下皆知的慕容棠。
血……
两年,足足两年?夏梦莹,你拿我的血去给你的情郎做人情?!
上一世,夏一依一直想不通夏梦莹为什么要每日给她放一碗血,事后还要再用补血的灵药补回来。
毕竟若是单纯地想要折磨她,这种做法好像显得太过于钝刀子拉肉,不痛不痒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不是折磨,不是仇恨,夏梦莹这种做法几乎没有把她当人看!而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件,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血囊!
太后没料到夏一依听到慕容棠的名字会有这么大反应,疑惑道:“姑娘是认识这人?”
夏一依努力平复着心情,不愿意在太后面前丢人,咬牙道:“不认识。”
不认识,她甚至没有见过这位魔教少主一面,但是那个人却生生地吃着她的肉、饮着她的血……
他知道吗?
还是以为,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爱人每日无私奉献出来的?
她简直可以想象的出来夏梦莹每天做西子捧心状,眼角带泪、可怜兮兮地捧着一碗血,向魔教少主叙述着她的痴情。
就好像,夏梦莹捧着自己熬夜做出来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给纪冷邀功一般。
“认不认识也无妨,因为抓你那一位故人的,也不是他,毕竟慕容棠十年前也不过几岁而已。动手的是他的父亲,魔教教主慕容轩。”太后笃定地抛出了另一个名字。
夏一依皱眉,她对魔教教主慕容轩知之甚少,只知道他行事疯狂而狠辣,为修真界不齿。最重要的是,是纪冷的手下败将。
“慕容轩只有慕容棠一个儿子,他知道自己资质有限,即使用了这么阴毒的法子依然做不到他梦想中的一统修真界,便从一出生就对这个根骨奇佳的儿子给予厚望。他既然尝过了这种功法的甜头,便一定会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再次实现。”
夏一依一愣,问:“什么叫做‘他既然尝过了这种功法的甜头’?”
同时,她又想到另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魔教教主慕容轩出手给自己的儿子寻找合适的人,那为什么只抓了夏梦莹,没有连带她一起抓?这难道不是多多益善?
太后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慕容棠的生母,是我的师妹。当年就是她将这功法告知了慕容轩,而那个与慕容轩生辰匹配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以为为爱情奉献鲜血是一间崇高而伟大的事情,实际上,不过是男人实现霸业时的一块垫脚石。生了孩子之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直到,油尽灯枯……
你说她有多傻,她分明是死在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手中。”
【我爹娘都是魔教中人,我一生下来就是魔教的一份子,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直到后来我爹杀了我娘,我开始有意识的想要离开魔教。】
慕容棠、慕容棠、慕容棠……
夏一依在心中把这个名字念了三遍,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我想问前辈最后两个问题:
您刚刚说的副作用是什么?
还有,您的师妹,是不是姓高?”
第30章 晋江独家
出了太后的寝宫, 夏一依心中一片冰凉刺骨。
【姓高,单名一个棠字。】
呵呵。
用母亲的姓名作为自己的假姓,真是没有丝毫的创意。
虽然假名没有丝毫创意,但是慕容棠进入苍羽门着实是费尽心机,几乎是踩着那倒霉的金掌门进入的苍羽门。
他进入苍羽门想要做什么?
如果夏梦莹真的如同太后所推测,是被慕容棠的爹抓到了魔教中为他的儿子提供鲜血。那他现在出现在苍羽门、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是做什么?
难道说是血不够了?
可是如果真的觉得一个不够,那为什么当初不就把她们两个都一起抓走,一劳永逸。对于动不动屠人村落的魔教教主来说,抓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和抓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千万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夏一依脑中盘旋, 绕的她头昏脑涨,耳边似有轰鸣声嗡嗡作响。
同时, 另一个巨大的问题忽然在她心间炸开——
纪冷呢?
纪冷对于这件事情又知道多少?他知道慕容棠的身份吗?他知道他收的这个弟子是魔教少主吗?
他,实际上是知道的吧?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多想。
纪冷是谁, 与魔教争斗数年,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魔教少主?
可他若是知道, 到底为什么还要默许慕容棠进入苍羽门?
这些人到底在密谋着什么?这一切又和她夏一依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这一世的他们, 又和夏梦莹有着什么关系?他们对自己假做关切是有什么目的?
想到这里, 夏一依心中一阵绞痛,眼前蓦然发黑,脚下顿时一个踉跄, 幸亏及时扶住门框, 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夏姑娘, 你没事吧?!”
一片模糊, 夏一依看到了一身黑色锦服的墨相白,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关切。
他伸出手,原是想要扶她一把,又觉得此举不妥,默默地收回了手。
夏一依并没有观察到他细微的心理波动,有些迟钝地看着他,半晌轻声道:“没事。”
看她明显情绪不稳的样子,墨相白只能猜测是于太后的谈话产生了不快,立刻温声安慰道:“是不是我皇祖母没有告知姑娘想要知道的事情?没关系,我可以去帮姑娘劝劝皇祖母,皇祖母自小疼爱我,肯定会……”
夏一依稳了稳心智,淡淡地打断他,并感谢了他的好意:“不是,太后娘娘人很好,已经都告诉我了。我知道殿下带我来面见太后,其实是非常逾越的,对此我深表感激。”
墨相白担忧又不解地看着她:“那姑娘这是……”
夏一依移开了眼,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师兄他们呢?”
墨相白:“还在偏殿等着姑娘。我这就命人去通传……”
“不。”夏一依制止了他:“不用了,不要惊动他们。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墨相白怔了怔。
他知道皇祖母年轻时师从炼尸堂,也知道夏一依此行就是为了向皇祖母询问出抓走夏梦莹的人的线索。
说实在话,他也很想知道夏梦怡的下落。包括纪冷,包括慕容棠,都是非常非常地想要知道夏梦莹的下落。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本厚厚的账,要与这个魔鬼一般的女人相算!
可是皇祖母到底与夏一依说了什么,竟然会让她产生这么巨大的情绪波动?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知情、或是没有告知,夏一依即使是失望也不至于难过成这样。
难不成那个抓走夏梦莹的人,是她熟识的人?
正当墨相白千头万绪地想着,夏一依这边安静了片刻,忽然认真地道:“我是不是看着挺蠢的?”
墨相白想也不想地道:“怎么会?姑娘聪慧过人、百样玲珑,外加心地善良、外柔内刚,怎么会产生这样贬低自己的看法?”
读书人夸人的方式果然都要花样繁复一些。
夏一依摇了摇头:“那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在欺骗我?”
墨相白心中一震,陷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事出必有因,说不定,那人心中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夏一依有些意外地看着墨相白,她以为这种时候,像他这么会说话的人,肯定是帮着自己、哄着自己,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在为骗子辩解?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说,如果那人有苦衷,他就好无辜。那我呢?我难道就不无辜吗?”
“姑娘自然是最无辜的,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呢?后面的话墨相白自己都几乎说不出口。
只是,即便是罪人,即便是犯下了最无法饶恕的罪行,那个人,也还是希望能被你原谅一次啊……
夏一依目光灼灼地看着墨相白:“事出必有因,说得真好。古人言,木之折也必通蠹,墙之坏也必通隙。然木虽蠹,无疾风不折;墙虽隙,无大雨不坏。
但是树木终究是生了蛀虫,墙壁也确实有了缝隙。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又与我何干?”
墨相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夏一依忽然嗤笑了一声:“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我失态了,殿下,我告退了——”
“别走!”墨相白一个用力,忽然猛地抓住了夏一依的手腕!
夏一依一愣,当即就想挣开,却听墨相白平日里总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颤抖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他在说什么?
墨相白的声音颤抖而破碎:“那天你说你去买药,我一直在破庙里面等着你。我想着,那一天我就可以摘掉绷带了,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你我的姓名、我的身份……后来‘你’就突然回来了,后面跟了追兵,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只想着一路快马加鞭离开原地!”